《流年今夏惜》小小木

6、part 6

　　“木兮见过爹爹，见过大娘，见过姐姐。”

　　木兮望见大厅中笑的和蔼的苏重，和坐在苏重一边的苏华月，还有坐在一侧的苏蓉，俯下身去。

　　“快快起来。”

　　苏重立起了身子，象征着他二品礼部尚书身份的绯色锦袍起了一丝褶皱，平淡的眼眸，脸上耷拉着皱纹十分粗糙，像个老实巴交的务农人。

　　“木兮。你的娘呢，难道还不知道老爷回来吗？”苏华月打扮的十分精致，头上的金钗今天分外张扬的亮。

　　看着苏华月煞有其事，装的全然不知的样子。

　　苏木兮有些生气，斜着眸子，挑眉说道：“大娘不是应该最清楚吗？木兮也想问，我的娘呢？”

　　“妹妹好生无礼。”

　　一直不说话的苏蓉开了口，清秀的脸，快满十五，已褪去稚嫩，有着大家闺秀的端庄，身为姐姐的威严实足。

　　“怎么回事？”苏重皱起了眉。

　　“老爷，田夫人至今未归，也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了，听说前几天有丫鬟看到田夫人和她那个丫鬟，在街上和一个中年男人暧暧昧昧的说着话•••”

　　“放肆！”苏重打断了桂艳的絮絮叨叨。“你乱嚼什么舌根。”

　　桂艳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忙跪了下去。

　　“老爷！”

　　苏华月看出苏重的有意偏袒，急忙说道：“桂艳说的是真的。”

　　“大娘不是不知道我娘亲的情况吗？”苏木兮嗤笑，眸子冰凉冷淡。苏重就是苏华月的七寸呐。

　　“爹，娘她就是不想乱嚼什么舌根，想息事宁人，想着田娘应该已经回来，把田娘请出来便也算了。可是没料到田娘至今还未归，妹妹担心田娘一时焦急，又无礼了起来。才不想再瞒下去。再者，这府中上上下下，早已传遍了。“
　　苏蓉不卑不亢，轻缓说道。

　　苏木兮微微一笑“既然娘至今未归，那么就该出去寻人，倒不是在这里瞎猜测吧。”

　　“可惜家规严谨，木兮出不了门，寻不了娘。”木兮微微叹口气。

　　“昨夜里田妹妹的丫鬟苏云惜可是回来了，她只说田妹妹与她一道上街去购置了东西，稍后就回。可左等右等，田妹妹还是未归。我担心那丫头撒了谎，便教训了那丫头一顿，可那丫头死活坚持。我想着木兮平日里与那丫头处的倒也好，便放了她回去，让木兮来问问她。无奈，木兮最后没有来到我这里。我想该是木兮问了清楚，是我多心了，便不再追究了。可没想到•••是华月的错，没看好家”

　　苏蓉的意外帮忙，让苏华月稳下心来，一副苦恼的样子说道。

　　苏重噤声不语。

　　妙，真是妙！
　　苏木兮沉下脸去。托词可真不错。这样所有的只是木兮这边的错了。教训云惜，是云惜的错。不去寻娘，是自己的错。至今未归，是娘的错。

　　“好了，当务之急是寻到人再说。”苏重开了口。

　　“老爷怎能如此偏心，实在有违礼教！”

　　苏华月慌了神，噬心般的痛萦绕着。如果苏重不下决心赶走苏田母女。那自己做这么多有什么用，就算进展的再顺利，老天爷再帮忙又如何。她很害怕，害怕苏重的偏袒，害怕她掌握不了这一切，可，她更无力，更心碎。

　　“夫人可是忘记了成亲之时，为夫的话。”苏重一改刚刚老实巴交的样子，神情坚定。

　　苏重的话犹如利剑深深刺进了苏华月的心中，如雷贯耳般带来惊愕，恐惧和无助，让苏华月已经破碎的坚定和冷静轰然倒塌。

　　成亲之时！她怎么会忘？怎么可能忘记？

　　那个她这辈子最大的屈辱。费尽心机要嫁给苏重，最后好不容易苏重点了头，却被告知同时要纳个小妾。她那么爱他，怎么可以与他人分享？身为宰相之妹的身份也不允许！

　　可无奈，苏重却坚定的让她发狂。为了嫁给他，她只好含泪点头。

　　成亲之时，本该属于她一个人的东西，现在有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她看着那个夺走她另外东西的人，还以为多么的天姿国色，除了那双狐媚眼，平淡无奇。

　　可为什么，他似乎很爱。爱到成亲之时，亲口对着全府人说不准动她分毫。让身为夫人的她，开始就在下人面前失了威信。

　　凭着自己娘家身份，也因为那个夺走她丈夫心的女人是来历不明的孤儿。而苏重在成亲之后，反倒没有再去兰苑，那女人也清静。使得自己的威信一步步提高，那个要将那个女人护在羽翼下的苏重仿佛是一场噩梦随云烟散去了。

　　为什么，今天却又做了噩梦了呢？苏华月瘫软在地，意志开始模糊起来。

　　“娘！”

　　“夫人！”
　　对啊，那毕竟只是梦，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没事了•••耳边传来她最爱的两个人为她而担忧焦急的声音，苏华月在意识涣散之际，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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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去哪里。”

　　坐落在东街一个巷子，最为普通的青瓦宅邸里，一个女子正打开木门闩。

　　女子停下手中的动作回过头来，绝色的容颜，霎那间使天地为之动容，正是那夜在月光之下似仙女子。

　　“你这样，会把她逼上绝路。”吴先生看着沉默不语的女子。

　　“你也看到了，就算有所怀疑，她还是收下了你的药。”

　　女子的眼眸明亮而深邃，声如银铃。虽是妙龄，如花之际，却硬生出一股子与其年龄，容貌，极不搭调的成熟与老成。

　　“她才刚十四！”吴先生瞪大眼，有些激动。

　　“那又如何？我们没有时间等了，你看清楚！”女子深吸一口气，也有些激动。

　　“不是早已经说好了吗？！”吴先生的声音不自觉加大。

　　女子撇过目光，不语。

　　一阵沉默。

　　“你去吧！去吧！我真是多管闲事！”吴先生摆摆手，转过身去，有些气恼往府邸中走去。

　　女子望着吴先生削瘦而有力的身影，轻轻呢喃：“谢谢你，老吴。”

　　接着，女子不再犹豫，快步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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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夫人常年忧思，像是有什么心愿未完，故而成疾。这次，急火攻心，所以晕倒。夫人是不是受到了很大刺激？这可万万不行”
　　宫廷御医坐在静心苑东厢房，苏华月床头的椅子上，刚刚把完脉，老御医脸上有些凝重。

　　华美富丽的床上，苏华月躺在其中身盖云罗绸，紧闭双眼。

　　一阵秋风，床顶的绯色流苏不安分的飘扬。

　　“我替苏夫人开几张方子，可要好好调养，切莫再让苏夫人受什么刺激。”老御医起身，走到书桌边，拿起纸笔。

　　“多谢刘大夫，这次真是劳烦了，刘大夫如此及时来到，让本官有些慌乱了。”苏重笑了笑，苍老的眸子飞快闪过一丝精明，像是另一个人，马上却又消逝。但没有人注意到。

　　“我也是受人之托。”老御医深深看了一眼苏重，执笔快速写下药方，交给苏重。接着随意说道：“不过，宰相大人可是真疼苏夫人。”

　　苏重茅塞顿开。原来是宰相大人请来的老御医。

　　那个老狐狸至今都还在怀疑自己了。苏重敛了敛眼眸。那么，谁通知的呢？苏重陷入沉思。

　　老御医微微一笑，朝苏重做了个楫，“苏大人，言尽于此，下官告退。”

　　苏重连忙整理思绪，将药方交给身边的丫鬟，对着一个家丁说道：“送刘大人。”

　　“大人，请。”家丁伸出手向门外，低下腰。

　　老御医走出门外，家丁紧跟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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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起刚刚的一切，正站在厅堂的苏木兮皱起眉，有些失神。

　　刚刚那个仗着苏重对自己和娘随冷淡却保护极佳，从而在苏华月面前壮起胆子，与苏华月嘴上刀剑相向的人，是自己吗？

　　一夕之间，苏木兮的眸子越发的氤氲。少了那一份淡然，多了几分警惕与防卫。但原先如死水般淡漠的眸子，却有了几分神采与光芒。那光芒与神采，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如冰山平静的生活突然融化，不管是好的坏的，它让人不得不去成长。

　　既然生在这世界，必定也要努力活在这世界。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田夫人！”门口一阵喧闹，传来惊呼声。

　　与苏木兮在厅堂一同等待的苏蓉，正在担忧着苏华月。
　　听到这声音，苏蓉望向门外，此时清秀的面容反倒平静了下来，看不出所想。

　　苏木兮猛然回头看向门外，又喜又惊。高兴，担忧，迷茫，不解诸多情绪在她心中蔓延开来。

　　“娘···”

　　苏木兮开口道，声音分外粘糯。翻江倒海的心潮，终是在见到厅堂那个身着普通云罗裙，盘着发髻的中年妇人后，仅化为一个字。

　　苏重搀扶着苏华月从内堂中正走出来，苏华月的脸色苍白，却脸带微笑，双眼不离苏重，且双眼因苏重格外的关怀而神采奕奕，十分有神。

　　“田儿···”

　　苏华月看到苏重目光一滞，听到他的充满情意的呢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同时在止不住的颤抖。

　　再怎么不愿终是见到了厅堂内的人，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

　　“我们该要将一切解决了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