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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part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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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精致的梅花窗外,是一片黑色的天,天上疏星散布,四周一片寂静,一阵秋风袭来。
北厢房里烛光摇曳,木桌上饭菜飘香。
苏木兮坐在床边的木椅上,紧蹙眉,朱唇清眸,略有些憔悴,食不昧,寝难安。
刚刚丫鬟小如送了饭菜过来,木兮问她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原来,苏华月等人到了兰苑之后,发现苏娘并没有在,苏华月挑起眉,冷笑了几声。便吩咐兰苑中的丫鬟,如果苏云惜回来,立刻将她带到静心苑。苑中丫鬟都害怕且疑惑,苏云惜一向恭敬谦卑,怎么惹上了苏夫人?可毕竟事不关己,也没敢多想照做便是。
后来,苏云惜回来了,玉儿将苏云惜带到了静心苑。
苏云惜回到兰苑时,已是伤痕累累,狼狈不堪。她硬撑着回屋换了衣服,并让苑中丫鬟不要声张。其实就算苏云惜不说,苑中的丫鬟也不会自找麻烦。所以,也就没人在意,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
小如说,苏华月惩罚下人从来都是毒打一顿,命大熬得过一晚,第二天去求求她,苏华月心情一好说不定就放过了,还给找个大夫粗略看看,就算会留下什么恶疾,可也捡回一条命。若命薄当晚就归西的,随便找个坟地一埋,便也算完事了。
苏云惜本应该是不想让苏木兮,辛沫离担心,想着自己能撑的住,第二天再去求求苏华月。可惜她伤势太重,根本支撑不住。
小如还说,玉儿已经到静心苑去了,跟着苏华月。还有辛沫离大闹了静心苑,还抓了苏华月,使得苏华月脸上留下几条细长的抓痕。苏华月派人请来了辛沫离的娘辛梅。辛梅来到了苏府,和辛沫离给苏华月赔礼道歉一番,揪着辛沫离的耳朵念叨着走了。
云惜啊云惜,你是傻还是太聪明呐!
苏木兮看着床上的女子,想到小如的话,知道了云惜一片苦心。
苏云惜不想让木兮和沫离知道她的伤,并非是单纯不想让自己担心。更多的是 ,她也猜到,定是木兮和沫离惹了苏华月。苏华月教训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辛沫离毕竟是兵部尚书的女儿,打狗看主人。而苏重又极宠苏木兮的娘苏田,曾下令没有自己的允许府中任何人不得动苏田,苏木兮。所以,苏华月定是想借此让苏木兮,辛沫离去求她,并借机侮辱一番。而且想真正救云惜,便要二人主动要求代替云惜受罚,不关苏华月的事,苏华月也便能为所欲为了。
木兮用手轻触床上云惜的额头,手在触到的同时眉也蹙的更深了。
床上的云惜,俯卧着,露出白皙的背,背上鞭痕累累,较之前情况已好了些。可惜,却还在沉沉昏睡,脸上一片病态红。
木兮轻叹口气,眼眸垂下。待再抬起时,像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十分坚定。
木兮向外走去,来到了苏府门口,几个带刀护卫立于门口,一个个身粗体壮,高大有力。
“二小姐。”几个带刀护卫,看到木兮,垂下头,十分恭敬有礼。
看来只能去求她了。木兮苦笑。近几日爹不在家,大娘乘机对付自己和娘,可谓是煞费苦心呐!
木兮想要强行出府去外面请大夫,苏华月却派了护卫把守,不知道的还以为苏府出了什么事。木兮却明白这是大娘给自己的警示,也代表了她态度的强硬和坚决。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去求她,顺着她的意,若不然,云惜凶多吉少,但若照做,自己更是个未知数,也许也还救不了云惜。
罢了,一切不都是自己惹出来的吗?
木兮不再多想,欲转身离去。
“二小姐。”
身后响起有些沧桑的声音,有些熟悉。
木兮回过头去,眼前的人不由得让她怔住了。
吴先生手里拿着一个用锦布包着的脂粉盒子,依旧是那青衫,正站在府外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木兮怔怔地看着吴先生,一股无名的压迫感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木兮从心底里一直愿意相信吴先生是好人,当然这是建立在木兮以为,吴先生不知道自己身份认为自己仅仅是普通女子,没有任何可以让他利用的价值。但苏家二小姐这个身份,利用价值便多了。
“站住,你是谁?!”一个护卫对着正打算走进苏府的吴先生大声呵斥道。
“小人乃燕红庄的伙计,今日苏二小姐在燕红庄订了一些脂粉宝饰,小人特地送来。”吴先生一脸谦卑,微躬下身子,还真像那么回事。
木兮紧盯着吴先生,脸色沉重,云惜的伤不可以再拖了。吴先生又是怎么回事?
“二小姐,您不是说有位姐妹,特别需要这脂粉宝饰吗?让小人快些送给您,小人可不敢怠慢,赶紧就来了,怎么您倒在那儿杵着,不紧不慢起来。”吴先生皱紧眉头,一脸不解,还真是就个呆里呆气的老伙计了
木兮有些踌躇,却已有猜测。
吴先生···会是帮自己吗?
木兮紧盯着吴先生,想从他深邃而浑浊的眼中打探出什么,无奈,未果。
“麻烦了。”木兮定了定心,走到前去,接过那略重的脂粉盒子,很配合的赏了一锭银子。
吴先生给木兮的感觉像个长辈,就算木兮此刻怀疑吴先生,可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愿意相信吴先生。毕竟,她涉世未深,尚不知人心险恶。
吴先生激动的接过银子,嘴里不住的说:“二小姐才貌双全,蕙质兰心,可真是个好人,小人多谢小姐。”
说完,捡到宝似的兴冲冲的离去了。
木兮紧紧的抓住盒子,有些不安,快步回到兰苑北厢房内,关上门窗。
将脂粉盒子放在木桌上,一把扯下锦布,打开盒子。果不其然,盒子里装的哪里是什么脂粉宝饰,都是一瓶一瓶,一包一包的药和针灸用的银针!
不大的盒子装满了这些东西,木兮一一拿出来,却不敢再用自己所学的医书检查了,那书也是吴先生给的。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相信吴先生,相信医书,用药去治云惜?还是去求大娘?
床上的云惜一阵咳嗽,背上的伤痕开始渗出血来。很恰当的在逼着木兮做决定。
横竖都是一死!
木兮将心一横,开始用药给木兮疗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木兮额头上不断渗出汗来,她施针喂药的手在颤抖,她没有救过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太多不确定的因素让她害怕和恐惧。
云惜,我若害了你,绝不苟活。苏木兮的手离开银针。同时,泪,止不住流下。
此时,月明星疏,一阵又一阵的秋风袭来,冰冷的打在大地万物上,凉意透心。窗外比巴掌还要大的枫叶似火,零落在地,伶仃飘落下时,激起极小的沙尘。似这秋,不知不觉间,撕挠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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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素绸寝衣,褪下金银宝饰的苏华月站在窗前遥望那明月,心中一阵欢快。
苏田那妖女还没有回来,苏云惜肯定撑不过今晚,辛沫离和辛梅走时的赔礼道歉。
这发生的一切都如此令人愉快。
审讯苏云惜的时候,她硬是说苏田和她去购置东西,一会儿就回。可谁信呢,且苏田至今未归,也就治她罪,居然自家主子都看不好,导致苏田下落不明。
如果苏田不回来•••那最好不过,苏田与人有染,苏云惜为帮凶。
如果苏田回来了,那堂堂礼部尚书的妾侍在外一夜,老爷就算想包庇也堵不住众口,再加上自己在一旁,势必要将其赶出府。
老爷明天就要回府了。
这一切如此完美和顺利,简直是天助。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苏木兮那杂种至今还未来,罢了,且先放她一马,到时候,谁都跑不了!
苏华月勾起嘴角,心不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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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离苏府不远处一处人家的悬山式屋顶上,坐着一男子,修长的右腿垂立起,左腿不经意搭在屋脊,淡月色宽袖无领曲裾深衣,两边肩头绣着淡青色云状花纹,丝制钩络带紧系腰。
白肤胜霜雪,褐发似妖精,戴着银色的面具,露出黑色的眼瞳深邃如月眼黑曜石,氤氲着淡淡的迷离,似在流动,蕴育着千般思绪。
男子身后是玉盘似的满月,薄薄的云彩不时穿过,似朦胧的轻纱。
淡淡的月光洒向大地,放眼望去,各个人家的屋顶,似火的枫叶树,街道,都似镀着若隐若现的银光,万籁无声。
男子的旁边站立一女子,体态适中,挑眉淡扫如远山,顾盼流离间勾魂摄魄,摄人心弦。肩若削成,腰若约素。一袭鹅黄色逶迤拖地纱裙,薄雾般的裙裾,柔美飘逸,腰间系着淡色云纹腰带,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看样子该是没多大事了。”
突兀的响起有些沧桑的声音。
不知何时,吴先生已来到他们旁边,锐利的眼眸,刀刻的皱纹,略上年纪,与此情此景着实有些不搭调。
“云惜,怎么会连那点伤都禁不起。”
一边的女子开口了,有些说不出的老成。
吴先生轻笑,“怕是伤心为多。”
女子轻叹口气“真是孽缘。”
“选妃的日子,快要到了吧。”吴先生话题一转,脸上有些凝重。
“是啊。”女子的声音有些惆怅,“快要到了。”
两人同时看向那男子。那男子显然并未在意两人,目光一直望着不远处。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苏府那梅花窗内,烛光依旧,苏木兮的身影轻轻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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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刚蒙蒙亮,破晓时分,光芒重新统领了大地。空气中有些迷雾缭绕,不远处几声鸡鸣狗吠不时传来。
“云惜,好些了吗。”
苏木兮扶起正欲起身的苏云惜,木兮一夜无眠,脸色憔悴,显得有些疲惫,却带着些喜悦。
谢天谢地!昨夜子时,云惜终于清醒过来,烧也退了。
“咳咳•••咳咳。”
苏云惜轻轻咳嗽了起来,脸色苍白,原本就单薄的身子更显得消瘦,只是相比之前,本因鞭伤疼痛而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温和的眼眸也有了不少神采。
苏云惜看了看自己身上包扎的十分规范的纱布,并无异色。
“夫人,咳咳•••还是放我一马了。”
苏云惜轻笑,边咳边说道。
苏木兮垂下眼眸,脸上已无喜悦。
自幼和沫离,云惜一起长大,该也算感情深厚了,却一直都读不懂云惜,走不近她,好像总隔些什么。
她从不多问什么。
不问为什么大娘要教训她,不问自己的伤是谁治好的,不问沫离怎么了,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她的不问,她的明白事理,到底是已知悉一切,还是•••并不在意。
苏木兮心沉了沉。
怎么越来越多心了?
苏木兮苦笑,清冷的眸子仅过了一天就染上了些薄雾。
“谢谢二小姐一夜的照顾,云惜身体已无大碍,二小姐去休息吧。”
苏云惜的口气有些虚弱,却十分笃定。
木兮轻轻点头,心中不知所感,看了一眼苏云惜,有些茫然的离开了。
木兮回到东厢房,再出来时,已是午时了。
今日正午的太阳格外耀眼,让木兮感到一阵眩晕。
“二小姐,老爷回来了,在厅堂呐。”
丫鬟小如急急忙忙的跑来,额头上渗着汗。
娘至今未归•••
苏木兮暗叫不好,连忙跑去了厅堂。
一路上没有人走动,寂静的让人发凉。
待到了厅堂门口,所有下人们立于此,迎接着苏重的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