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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part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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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兮来到一家店铺前,铺子较为普通,店面不大,外观也与四周的铺子无异,黑色镂空雕花的门和窗,做工极为精巧。
门口白色的帘栊上用毛笔写着大大的 “书”字,那字苍劲有力,显然所写之人练字已久。铺子的门上悬挂着檀木做的招牌,招牌上是三个大字“藏书阁”,与之前帘栊上的字乃同一人所写。
藏书阁只有寥寥几人进出,有些冷清。
走进藏书阁,藏书阁内是一排接一排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有诗词歌赋,有古史今传,也有道德礼教类书。整个藏书阁显得有些拥挤。
藏书阁左端有一个柜台,柜台内站一人,身着青衫,是个略有年纪的老翁,正在拨着算盘。拨算盘的声音在冷清的店面中尤为响亮。此时,店面中只剩下木兮与那人。
木兮走近那人,轻轻开口:“吴先生。”
那人正拨算盘拨的认真,忽然听到这声音,蓦然抬头,便瞧见了木兮。
先生显然对于木兮的来到有些诧异,连忙将柜台上厚厚的几本账本推到了一边,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俯下身去在柜台边的柜子找些什么。
先生的体形不太高大,偏瘦,像生长了多年的青松一样,苍劲有力却显出老态。头发蓬松,油光可鉴,两眼瞪得老大,眼下是一片乌黑,面容写满倦意。
“找到了。”先生的声音略带兴奋,直起身子,背有些佝偻。柜台下已乱成一团,各类书籍或账本杂乱堆放着,七零八落。先生将手中的弯月形铜制钥匙放在柜台桌面上,钥匙发出微微的白光。
“看来着钥匙还真是认主人,早些日子我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今姑娘一来,它便出来迎接姑娘了。”
先生忍不住打趣,脸上密布着刀刻般的皱纹,尖锐的眼眸此刻一片笑意。
“先生可莫取笑木兮了。”
木兮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从袖子中取出几张银票,放在桌台上,随即开口道:“多谢先生近些
日子为木兮寻书,先生辛苦了。”
先生扫了一眼银票,伸出手来,将银票塞入袖中。先生的手指皮包骨,青筋毕现。
木兮拿起桌上的钥匙,来到第二排书架的第四横隔间,拿开隔间的一本《正史》书,隔间便露出一个钥匙孔,木兮将手上的钥匙插入钥匙孔,向左转三下,右转一下,便露出了一个暗格。
暗格不打不小,正好装下一本书。木兮拿起书,书乃是蓝色皮革包装。木兮好奇的打开,只见扉页上写着:医。
木兮打开了书,开始阅读起来,书中的内容都是些关于医术的。看着看着,木兮心下一震,越发觉得熟悉起来。
她三个月前在街上行走时,恰巧碰到了一个老乞丐,她看到老乞丐污头垢面,衣裳褴褛,心下一软,便给了那乞丐一些银子。正欲转身离去时,那老乞丐却不分由说塞给她一本书,然后便自顾的转身离去了。木兮觉得奇怪,打开那书,发现都是讲医的,于是她便留下了书,并在家中细细琢磨起来。而如今这书,正是老乞丐那书的下册。
木兮已经看完了上册书,并觉得收益良多,也比的上普通大夫了。她正愁没有下册时,却在这里出现了。木兮又惊又喜。惊喜之余,也使得她对于吴先生的身份越发怀疑起来。
木兮是在一个月前偶然进入藏书阁的,无意间与吴先生攀谈起来,得知藏书阁生意不景气,吴先生私底下贩卖禁书。禁书的本身价钱不高,但因为朝廷的一系列措施,导致禁书越来越少,而禁书十分神秘,外界又将一些禁书传的如武林秘籍般有价值,越来越多的人都想要得到禁书,使得一些禁书一书值千金,当然搜罗禁书也是冒着被朝廷砍头的危险。木兮对于禁书也好奇便与吴先生达成协议,在此买书。
从此,木兮便在藏书阁中买禁书,吴先生制作了一个暗格,每次他都搜罗书,然后放在其中,木兮十日来取一次。木兮前二十日看了两本史记类的书——《天下杂谈》,分上下两册。那书仔细的讲解了十一年前的那场四国动乱和十年前的夏野之战,大体与《正史》所讲无异,只是其中的内幕让人咂舌。
吴先生说他仅是一个书店商人,但若真仅如此的话,又岂能做到这些。而且当初吴先生似乎也有意的告诉木兮他在贩卖禁书,但若真如此不谨慎,怕早已被人发现。
对于未知的危险,最好的方法便是躲避它,莫引火烧身。木兮懂这个道理,刚开始也是存有戒备的。但渐渐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木兮便稍稍放松下来,任其发展。而且,看的书确实也让她学到了很多,木兮性子虽淡,却不甘于只是养在深闺,成为一个不闻天下事,只知道三纲六礼,弱懦无能的大小姐。
思及此,木兮敛了敛眸,定下心来,将暗格重新锁好,收拾好一切。算了算时间,还早着,便将头微微靠在第三排书架上,开始阅读医书来。
书架第一排的隔间空隙微微透出光亮。医书所讲像是游记,有许多闻所未闻的药草毒花,和各类药草的用途,都是以往医书从未有的。木兮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见识较浅,所以看的十分吃力,心中更是感慨万千,外面世界之大,而自己却在深闺中养了一十四载。
“旋花。”木兮轻喃出声。
“便是鼓子草。”
木兮抬起头来,微微诧异,不知何时,吴先生已经走到她的前面了。
脚步没有声响,必定是有及高深的轻功。
“一种野草,连根带叶煮着,舒筋活血。赶路的马夫一般都知道这草,他们在途中常有伤筋痛骨的情况。姑娘若没有见到过,下次留心询问,便能真正知道这草了。”吴先生顿了顿,又道:“学医,不仅仅看了些医书便好,很多东西要实践才学的到。”
木兮强压住心中的惊异,不动声色说:“多谢先生教诲。”
吴先生轻笑,刀刻的皱纹显得柔和了一些。
“先生••••”
“无眉!”
木兮想开口问这一个月来一直困扰她的问题,吴先生究竟是何人。藏书阁门外却突然响起一个有些戏谑的男声,接着便是一阵十分轻快的脚步声。
先生锐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和微微怒意。
吴先生看了一眼木兮,便快步来到书架外。
藏书阁厅堂内站着一男子,身着月白色云锻袍,如云烟似的墨黑长发,飘飘逸逸,微微飘拂。
“好小子!好了伤疤忘了疼,下次可莫再叫我救你!”
此时的吴先生看到那男子不由得怒从心生,随即眯起双眼,眼神寒冽,让人生出一股子惧意来。
那男子却呵呵的笑了起来。
“无眉大夫,画呢?”
那男子开门见山的说道,口气极为淡然,脸带笑意,并不理会正在气头上的吴先生。
“住口。”
吴先生的口气略带些无可奈何,眼神中隐约有怒火流动。
“一直都是这么叫你的。”
那男子佯装不解“为何偏偏今日火气这么大?”
“噢•••。”
那男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边说边向书架那边走去。
正躲在第二排书架,并偷偷从空隙中看着一切的木兮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着那男子越走越近,木兮转过头去,想乘那男子快要过来时偷偷溜走。
“原来是有客在此。”
那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身后,木兮惊愕的回过身去。如此清楚的看着近在眼前的男子,木兮不由得微微一怔。
那男子身着月白色的宽身广袖云锻袍,白色缎带穿系剑鞘系在腰侧。
仅用一条白色丝带把额前的黑发微微束在脑后,脸双侧几缕发丝落下,如墨般的深黑长发散落在肩头,泛着幽幽的光。肌肤如脂玉隐隐有光泽流动。轮廓如刀刻般精致棱角分明,薄薄的嘴唇轻抿着,细长的双眼打量着木兮,眼眸乌黑清澈却深不见底,目光深邃悠远。让人觉得他似乎在你不知不觉间摄你的魂,勾你的魄。
如此男子,从骨子里透出漫不经心与不受拘束。
如此男子,吸引着你的目光让你迷失了心。
如此男子,如此惊为天人的容颜。
两人相对而立。
而此时,站在不远处的吴先生看着都是一袭白衣,仿佛神仙眷侣的两人,脸上是大大的微笑,这笑容有些仓促还有显而易见的狡黠。
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木兮脸颊抹过一丝红晕,不由得低下头去。不知为何,当那男子走近时,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样,想逃离。而当他近在眼前时却又被他吸引,动弹不得。
“姑娘,在下失礼了。”
那男子声音清冽,表情淡然,只淡淡的瞥了一眼木兮,身上的月白色云锻袍似乎泛着幽幽的白光,他朝木兮做了个揖,便转身离去。
“你这小子,说走就走,画不要了?”
吴先生已无怒意,脸上有一丝失望和不尽兴,朝正走向藏书阁外的男子大声叫道。
那男子已走到藏书阁外,听到吴先生的话,转过身来,开口道:“今日无眉大夫有客在此,在下不做打扰,先行一步。”
说完,深深的望了一眼吴先生,道:“既然无眉大夫欣赏在下的画作,就由大夫先做保管,在下改日来取。”说完,便转身离去。
望着那男子渐行渐远的背影,月白色云锻袍微微飘扬 ,如墨般的长发轻轻飘拂,身形如挺拔的白杨。
那样独特的男子,那样的气质,竟让人平白就生出一股子想要冲破一切束缚的想法。
木兮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自由,渴望那样的无拘无束。
而吴先生却看到了那男子临走时那眼中的威胁。
这一个个的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吴先生一脸痛惜的样子,却忘记了自己在江湖上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那一个个没大没小的人还是自己如此给惯出来的。
门外一阵喧闹,街上的人流簇拥着那男子离去的方向。
不一会儿。
“木兮!”
门外跑进一女子,火红的百褶裙因女子幅度过大,裙摆向后。
“刚刚那是裴歌吗?是裴歌吗?是裴歌吗?!”
女子声音十分兴奋,眼眸清澈,此时眼中似乎闪烁着光芒。女子身上早已是香汗淋漓,说完这句话,便开始大口喘气 。
来人正是辛沫离。
“裴歌。”
木兮轻喃,声音微不可闻。
原来是裴歌啊。
那样的人,该是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了吧。
“木兮。”
沫离看着出神的木兮,感觉有些奇怪。
“应该是的吧,我没有看清。”木兮草草带过,又说:“时候不早了,回家吧。”
“真的是裴歌啊!!!他轻功真是好!街上一大群人围着他,他略施轻功,便一下子跑到好远去了,真是身轻如燕!可惜,我只看到了他的背影,天理不公啊!!!”
沫离分外兴奋,接着又懊恼的捶胸。
木兮并没有理会沫离,摸了摸怀中早已放好的医书,望了眼身旁正在拿着鸡毛掸子若无其事般打扫柜台的吴先生和盯着她目光有些不解的沫离,轻叹口气,看来关于吴先生身份的问题,只能下次再问了。
接着便向外走去。
今天木兮真奇怪。沫离满是疑惑,娥眉轻蹙,跟着木兮一并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