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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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皋亭山位于杭州城的东北部,坐上观光大巴一个小时不到就能到达目的地。
当然我们没有坐观光大巴,本想开那辆金杯出门的,可黑眼镜提醒我,开自己的车去盗墓的人肯定是白痴。于是托朋友帮我从车行借了一部君威,载了几个人朝城外驶去。
皋亭山自南宋以来就有“皋亭观桃”的习俗。
山的西侧有一处“十里桃花坞”,南宋时,山坞两岸遍种桃树,每逢春意盎然,桃花盛开,红遍半山。此山海拔不过三百多米,却是个风水宝地。
“山为风骨水为龙”,皋亭山虽形态较小,气势不够宏伟磅礴,但其处江干腹地,天目山蜿蜒东来,在此聚成一片群山,山峦层层,绵延十余里,与临平诸山相接。
这样的龙脉虽然不适合帝王之家,但对于官宦人家来说,再适合不过。
况且皋亭山北麓山坞,左右龙虎之砂呈的是本体格式。
即无龙虎收水,然而峦头端下,浑元一气。犹如大贵之人袖手端坐,而前后左右无不拥从拱卫。这样墓穴得气也多,力量更重,被堪舆家视作大吉之形。
传说这珑纹双蝠玉是宋高宗给金的进贡,说什么也不该落到一个官员的墓穴中。何况这个墓室被挖掘出来时,里面压根就没发现什么珑纹双蝠玉。别有洞天的墓室……难不成里头还有什么猫腻?
这么想着,我们已把车停在了山脚下。经过之前那么多的历练,即使背着重达三五十斤的装备,爬这三百米的山也只感觉像是上了一个小土丘。
但我无比郁闷地发现,自己竟然还是队伍中最弱的一个!
闷油瓶、胖子和黑眼镜的实力就不用说了,主要是那个阿瓜。大概是因为他先前已经来过这里一趟的原因,那小步子迈得是一个轻车熟路。胖子说那小子虽然笨归笨,牛脾气归牛脾气,在枯龟子多年的教导下,还是有一些实战经验的。看他一脸自豪的表情,就像刚下了蛋的母鸡。
闷油瓶一路上对我不冷不热,大多时候仍是采取无视态度。倒是那阿瓜跟在他后面,一口一个张大哥,叫得那个亲热。
我那时真有一种冲动,上前告诉那个呆小子,你的张大哥年纪大得足够做你伯父。不过想一想还是忍了。
那半枚珑纹双蝠玉被我用红绳栓了,系在脖上。随着步伐,那玉坠晃荡晃荡地擦着我的胸口,感觉实在有点诡异。
这条山路被作为旅游景点,一路上修了石阶。石阶不宽,所以如果上下两队人马撞上了,必须有一队停下来给另一队让路。
这样的情况我们一路还遇到不少。大多数没经验的旅客看我们背的东西像小山一样,还以为我们准备在山上露营,所以态度都很是友好。
我走得有点口干舌燥,一抬头,就发现前面一片黑影正顺着石阶朝下走。
又得让道了。
我叹口气,停下脚步,往旁边一站。但奇怪的是,打头的胖子居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朝上爬。眼看胖子就要和那队人迎面撞上,我不自觉地“喂”了一声。
于是我们的队伍停了下来,大家都好奇地看着我。
我一愣,再抬头,那片黑影却已消失无踪。胖子前面什么都没有,只有空荡荡的石阶。
我一惊,冷汗直直就下来了。刚才难道是幻觉?明明有一票人走在石阶上的……
“你看到什么了?” 黑眼镜在我的身后,他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像触电似的回了神,扭头看了他一眼,尴尬一笑:“没……没有,只是觉得有点累。”
“嘿!我也口渴了,咱们休息会,喝点水……你说这明明大冬天的,居然这么热……”
胖子没心没肺地接口,一屁股就坐到了石阶上。
众人都坐了下来,我心不在焉地接过胖子递来的水壶。一抬眼,看到只有闷油瓶站着,他没有喝水,也没有卸下肩上的装备。因为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迅速低下头。
……
居然有一点心虚。
这事只是小小的意外,倒没有人多加注意。我们八点钟从杭州市出发,十一点多钟,已经到达山顶。我们从南面上的山,要到北部山麓,必须得越过这个山峰。
山顶有旅社,也有餐厅。倒没有哪次下斗是这么悠悠闲闲,条件良好的。经大家讨论,决定还是在餐厅里吃一顿好的再下斗。胖子笑嘻嘻地看着我,说,吴邪同志,你这次要请客。我也爽快,让服务员开了一个小包厢,点了几个招牌菜,因为怕误事,没有喝酒。
中途出去解手,听到两个小妹在前台八卦。
“这是第几批了?”
“从昨天陆陆续续就开始来了,这是第三批吧……”
“你说这奇怪不奇怪,皋亭山又不是什么大地方,他们带着大包小包做什么?”
“可能又是发现了哪个名胜古迹,上头叫人过来调查吧,我们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我看这群人和前面的不太一样,个个眉清目秀的……”
“是哟,特别是那个胖子是吧?”
我觉得再躲在厕所里也不是个事,只好硬着头皮推门出去。那几个服务员看到我似乎吓了一跳,立刻低头去做自己的事。
我回到包厢里,把在外面听到的事情和众人大致传达了一遍。阿瓜立刻就跳脚了:
“我就知道他们肯定会采取行动!妈的,晚了一步!”
“不见得都是往那古墓去的吧……”
胖子的侥幸心理非常严重:“说不定只是一般的旅客呢?比如些娘们带着化妆品啊、换洗衣服啊……”
“到山顶上卖啊?”我立即顶了一句。
众人都无言。
黑眼镜倒是慢条斯理地吃菜:“我觉得那些人肯定是朝古墓里去的。”然后他缓缓转向闷油瓶:“你说呢?”
闷油瓶原本就是盯着餐桌在发呆,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我们说话,这回听到黑眼镜问他,才把头抬起来:“只有两批,比预料中的少了。”
胖子骂了声娘:“那还坐着干什么?还不快走?到时候被他们抢了先,哭都来不及!”
黑眼镜笑出了声:“那小弟下过斗,问问他,那墓是不是这么好淘的?”
阿瓜一听黑眼镜在问他,立刻白了脸,然后低下头摇了摇。看阿瓜这个反应,我就觉得脊背发凉。原本想这皋亭山就一小土丘,再搅也搅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看来这里头却是大有名堂。
“小吴,咋脸色这么难看啊?”
坐在右边的胖子突然拿胳膊肘狠狠地捅了我一下。
我被他捅得差点没坐到地上去,一口气噎得半死,强忍着没有发火:
“被你这一捅,谁脸色还能好看我跟谁姓。”
“啊哈哈,我活跃一下气氛嘛!”胖子伸出手来在我背上拍了两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胸口的珑纹双蝠玉,竟然在微微发热。
因为怕国家开掘出来的墓有人看守,我们原本准备等傍晚再朝北方下山,趁着夜色进斗。无奈胖子和阿瓜在一边跳脚,大喊说宝贝不等人,绝对不能再在时间上落后了。谁叫他俩是老板,于是几个人就顶着大中午的太阳往山下走。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那墓穴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在山阴半腰处,我们却花了差不多和上山一样的时间才到达目的地。这条路原本就不是旅游路线,而大年初四虽说是长假,却也少有人跑来这光秃秃的山头呆着,所以一路下来我们没有碰到一个人。
那墓穴其实都被扒开了,所以位置挺显眼的。周围有着防护栏,而墓穴则原本是用蓝色的塑料大纸遮盖着,雨水冲刷多了,纸都有些褪色。为什么说原本呢?因为塑料大纸已经被掀开,朝下看去就是一个黑洞洞的方坑土穴。
胖子二话不说就准备往下跳,被阿瓜给拦住了。
我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话说这里也应该是国家保护文物,弄得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成为旅游景点之一。而且离这土坑不远处就是一间小屋,虽然简陋,应该是有人居住的。
看阿瓜这个反应,也能猜出他上一次来时这里的确是有人守着的。
“不然,还是等到晚上……”
我开口。
“不必了。”
说话的是闷油瓶,虽然他站得挺远,而且还是蹲着说话的,但我还是可以听出他的声音。
黑眼镜立刻就朝闷油瓶所处的方向跑去。他这举动也让我意识到事情有不对,于是急忙跟了上去。
闷油瓶所蹲着的草丛里,躺了一具尸体。此时他正在检查尸体的情况。这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左胸口开了一个血洞,是被子弹轰出来的伤口。尸身只是僵硬,并没有腐烂的迹象,说明死得不久,他的右手还紧紧握着一个手电筒。
我虽然看过不少死人,但都是怪物害死或粽子害死的。而这样被人类的枪支活活打死的,还是第一次看到,所以给我的震撼很大。这个人,应该就是那小屋的主人,墓地的看守者。
“进墓的时候被发现了,所以灭口吗?”
黑眼镜叹了口气,听不出来他是不是真的觉得遗憾:“一群亡命之徒啊。”
我突然想起那个梦境,浑身是血的枯龟子死死抓住我的手腕,要我把玉坠还给他。杀了枯龟子和面前这个无辜的看守者,说不定就是同一伙人。
其实,人比鬼怪更可怕。我瞥了一眼闷油瓶,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以他的身手来对付那些人恐怕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毕竟还是冒险。而我的存在说不定只是给他们增加负担……
突然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真的不该跟来。
闷油瓶朝尸身微微一辑,便站起了身,朝我看了一眼。我又要被看扁了……
“下了斗自己小心点。”
他经过我身边,突然冒出这一句,声音低得只有我才能听得到。原本沮丧至极的我被这话一激,感动得差点没掉眼泪。
啊啊啊……闷油瓶你真是好人!
一转头,看见黑眼镜正笑嘻嘻地看着我,顿时感觉脸上有点发烧。低咳一声,跟着大家背起装备,准备下墓。
胖子率先爬了下去,然后是阿瓜和闷油瓶。我以墓穴壁上凹凸不平的土块作为支撑点,随着他们翻了下去,黑眼镜垫后。
果然如同胖子和阿瓜所说,这墓穴的南面原本应该是封死了的土壁被掏出一个大洞,土壁有七八寸厚,而洞口连着黑漆漆的甬道,不知道通往何方。
“嘿!”
胖子用手拍了拍那层封壁:“居然是水泥做的?怪不得连高科技都没探测出来。”
我无语:“大哥,如果是水泥当然会被勘察出来,南宋哪来的水泥啊?这是当时墓穴的一种封料,用红土加糯米汁、鸡血、还有童子尿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合而成,比他娘的现代混凝土都结实。”
而且大概因为这面封墙的土质和附近山地的土质比较相像,这墓穴也符合当时南宋的丧葬格局,所以探测仪器才没有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胖子听得大眼瞪小眼,他转头看了一眼阿瓜:“你们上次下墓难道还带了炸药?咋都不和胖爷我说一声!”
“不用炸药。”闷油瓶在一旁开口:“这种土壁只要一定程度的酸溶液就可以腐蚀掉。”
像在证明他的话一样,黑眼睛用手往那土壁上轻轻一拨,那壁块就在他手里散成碎末。
阿瓜点点头:“那时我也不知道,装备都是老爷子准备的。”
胖子不再听我们说话,他打开手电筒,往甬道里头照了一番。
这甬道深不见头,呈45°角向下倾斜,光线很快就被黑暗吞噬殆尽,路面则是坑坑洼洼的。
黑眼镜看了一会甬道,转身瞅着闷油瓶:
“你觉得呢?”
闷油瓶点点头:“的确没有关系。”
我翻一个白眼,他们俩讲话像是在打哑谜,不过大概可以猜出个意思来。
闷油瓶和黑眼镜可能觉得,这墓穴和这甬道并没有关系。甬道应该原本就存在的,而墓室在挖好后才发现这里有个洞口,原来在这样破了一个端口的墓穴下葬是有违风水原理的,却不知道为何这个墓穴没有被弃。
在原本的洞口砌了封墙,在墓穴的四角安放了铁牛,大概是为了镇邪。
几人对望了一眼,开始朝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