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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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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入水的姿势很不正确,所以撞击力大得足以和落到一块平地上媲美。顿时脑中嗡地一响,耳鸣的同时,头昏眼花。
这次真是出门不顺,下个斗都要了我半条命去。闷油瓶那臭小子难道有预言能力?不,我宁愿相信他是个乌鸦嘴把我咒成现在这副惨样。
我呛了口水,神智却是异常的清醒。刚开始的那种晕眩感已经消失,我正在随波逐流。
这条地下河的水流速度很急,从我掉下来到现在最多不过一分钟,而胖子他们所呆的那个墓室平台早已消失无踪。
动了下手脚,发现身体已经受我控制了,便开始逆流而上。
游了半天后我发现,想要游回刚才掉下来的那间主墓室,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这地下河水流得比表面上看起来要急得多,水面虽然是风平浪静,但水下暗流小漩涡无数,我真无法想象当初闷油瓶是怎么拉着我游上主墓室的,怪不得他看上去那么累。
无奈,我只能稳着自己不沉下水去,一边随着水流一颠一颠地朝下游漂去。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找到地方上岸再说。
可过了不久,我就开始绝望。
根本没有岸可言,即使有岸,以我现在的条件什么都看不到。
我已经随波漂流了那么久,周围丝毫没有亮光,水流也越来越冰冷,直直侵入我的骨髓,把我冻得牙齿咯咯发颤。不能再浸在水中了!如果这样浸下去,我迟早会变成一具浮尸!
可是我的四肢都已经冻得没了知觉,虽然还能扑腾几下,却也不知朝哪个方向扑腾。
意识开始逐渐模糊,我知道这是因为寒冷所致。可是我不能睡,睡着就代表死亡。
无边无际的黑暗在侵袭,既侵袭着我的视觉,也开始侵入我的意识。
如果睡着了,即使是死亡也会毫无痛苦吧?
……
闭着眼,突然想起闷油瓶的脸。
其实那个梦……我是想……亲下去的,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原本麻木了的小腿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我被这疼痛一惊,昏昏欲睡的感觉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结果这刺痛就种就接二连三地出现了,像是水下长出了刺一般,把我厚厚的冬服刮破,体无完肤。
但这疼痛突然让我清醒了不少,立刻振作起来。
我仰头看去,发现不止是水下,空中似乎也出现了很多密密麻麻的石刺,就和当时我们刚进斗时从地上冒出来的那种石刺是一个样。
我伸出手勾住一块大条的石刺根部,终于稳住了身子,脚也寻着了一根似乎可以承载我体重的石刺踩上。缓了口气,用力攀着那块石刺,让自己脱离这冰不拉几的地下河流。
等到身上的水滴得差不多了,我才继续攀着石刺朝上爬。我注意到这石刺倒是光滑得很,没有长上苔藓这类的植物,说明……这石刺刚刚捅出来不久……
难道这附近有人触到了机关?
……这就代表这附近有陆地咯?
这想法让我精神一振,突然四肢就有了力气,便直直朝上爬了去。
站得高看得远,秉着这个信念,我一口气顺着还算有点摩擦力的石刺子爬了几十米高。
把自己架稳了,摸索着从防水袋里掏出一只火折子,擦亮了往前狠狠一扔。
火折子撞到了不远的一根石刺,然后华丽地自由落体,掉进水里“噗——”地灭了。
我心疼得无以复加。
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我看准了方向,再丢出一只火折子。
黑暗中划出一道亮光,那火折子终于照出了附近的情况。
离我所攀爬的石刺柱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果然有一处空地。
只是……
我瞪大了眼睛。
那空地上……似乎,趴满了……尸体?
这想法刚刚掠过大脑,那火折子的光就消失了。
我原本全身上下就湿透了,再加上冒出一身的冷汗,顿时无比难受。
看来这墓果然是个不祥之地。
不知道那些趴在岸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如果真是尸体也就算了……可是如果是粽子……
可我总是要过去的,虽然被粽子咬死和在石刺上困死,都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想法。
深深吸了口气,我装备里的那袋黑驴蹄子刚才已经扔给了胖子,包里只剩下一小袋的糯米,可如果那些趴在岸上的东西真是粽子,这糯米可是唯一的辟邪物了。
我把装糯米的袋子系在腰上,绕过石刺,缓缓朝那块岸的方向爬了过去。
那段时间真是要了人的命。
我的手电筒已经给了黑眼镜,这真是件让人很郁闷的事情。
火折子的光所能照的范围非常有限,手里拿着火折子,最多只能照清脚下淌的水花。
所以当我接近那群黑乎乎的东西时,几乎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
偌大的空旷平地上,只有我的脚步声和回音。
踏上了实地,我的脚有些发软,但还是逼自己拿出十二分的警醒,用火折子去探照那些躯体。
……
的确是尸体,没有尸变的迹象。
想到面前只是一群没有攻击力的死人,虽然仍是毛骨悚然,却不再像先前那么恐惧。
我蹲下身,摸到了离我最近的一具身躯,把他翻成了正面。
吓了我一跳。
他的眼睛居然是睁着的,虽然已无神采,但神情却露出极端的恐惧,那是他生前最后的表情,就这么永远凝结在了脸上。我深深吸了口气,拿着火折子去照他的身体
——并没有外伤。
有些疑惑,难道这些家伙是死于毒气?
可下斗不带防毒面罩那根本就是自杀行为,还是说这毒散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我有些无措地站起身,为了保险,急忙翻出了防毒面具戴上。
照了照周围,这尸体共有八具。死得歪七扭八,脸上的神情都和我之前看到的那具尸体一样。
看这样子其实死得并不久,他们的穿着和之前看到的老K那群人不同,看起来是前面所提到的第二批人。
我不由得有些心慌。这次下斗遇上的尸体都……挺新鲜的。
这里决计不可久留!我看了看周围的尸体,心想他们的同伴也太不人道了,居然把尸体就这么扔着自己跑了。
不过想想当时的情况应该很紧张…… 我双手合十朝他们拜了拜,心道:
各位,不是小弟无情,但我也很珍惜性命……你们安心地去……
我一怔,冷汗瞬时冒了出来。
是的……没有感觉错。
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右脚踝。
我刚才检查过了,八具尸体,没有一具有生命迹象…… 难道,因为我用手碰了他们,他们就……尸变了?
这想法瞬时划过我的脑海,我顿时把火折子朝下丢去,同时把右脚狠狠地朝后一挪。出乎意料地,居然轻易地脱离了那只手的掌控。
“好烫……”
一个声音飘了起来,缓缓的,有气无力。
我愣了半晌。看到火折子还在地上燃烧,急急忙忙拾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朝我脚下照去。
……
是一个人。的确是八具尸体中的其中一具,但他此刻正半眯着眼睛看着我,很明显是个活物。
他指了指我手中的火折子,道:
“火,不要乱丢……”
我急忙扯下防毒面具,蹲下身子把他给扶了起来。他似乎坐不住,浑身都发软,冰凉得吓人。
“你,你还好吧?有受伤吗?”
其实此时见到一个活人,我还是挺高兴的。管他人心比鬼恶呢,毕竟是同一种族的能沟通……
他摇摇头道:“没受伤,你是谁?”
“呃……”我挠挠头,只好道了一句:“同道中人,啊哈哈……”
那男子抬头看了我一眼,露出个充满讽刺意味的笑,却点了点头:
“好冷,你不是有火源吗?点个火吧。”
我心想你小子为难我呢,即使我有火源我上哪去找木柴给你烧啊?
谁知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指了指他同伴的尸体。
我傻了,立刻站起身。他原本靠在我的肩上,这下又缓缓往下倒。
“你!你怎么能烧他们!”
我气结,太过分了!他们好歹是同伴吧?!不难过就算了,还要烧了他们取暖?!
那男子翻了个白眼给我:“想什么呢?他们包里有衣服,全掏出来烧了。”
衣服是不经烧,但燃起来的火焰还是很旺的。
而且这队人似乎是很怕冷,带来的衣服全是冬季的厚袄子,七个人的衣物加起来够烧一阵子了。
其实我是想换一件衣服的,可是又觉得不大妥当,就只好继续湿漉漉地在一边坐着。
我借着火光打量旁边的男子。可能是因为刚才受到致命攻击的原因,他此刻的脸色惨白得吓人。他的头发蛮长的,一直垂到锁骨。
那脸倒是挺秀气,看上去也不过和我同龄,可是一个人醒来的第一句话是叫我别乱丢火……怎么看思维恐怕都和常人不太一样……
“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就在我看着他发呆的时候,他突然问道。
我一愣,马上回想到当时掉进水中的情形:“……那个,和同伴走散了。”
“你来这里可是为了那半块珑纹双蝠玉?”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在火光的照耀下漂浮不定。
我顿了顿。
虽然此刻我们俩都是独自一人,但这家伙看起来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样子。
而且在这个时候说谎也没有必要,于是我点头。
那男子嗤笑一声,耸耸肩膀,似乎对我的答案很不以为意。
我有点不爽了,难道他下斗不是为了那半块玉?还有这家伙真是个怪人,和他一起的同伴都死光了,居然一点悲伤或恐惧的反应都没有。
我听着火堆因为燃烧衣料而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响声,再看看周围的尸体,总觉得得说点什么话来缓解一下这样诡异的气氛:
“我叫吴邪,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那男子显然没料到我会问他名字,只是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随后笑了笑,笑容有点僵硬:
“敝姓龙,字馥宇。”
……这人讲话怎么文绉绉的,听得人浑身不自在。
“那,龙兄,你可知道这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我摸了半天都没摸出门道来。”
本来我只是没话找话说,也没指望他能告诉我什么。
可没想到这男子居然点了点头,随手捡起了旁边一石块就在空地上划开了。
“这墓的主室位于墓穴正中,正是这山脉的灵气聚集之处,”
他在地上画了个小方块,代表主墓室。
“而主墓室的西北、东北、西南、东南四个方向,有四间八面墓室。其实这些八面墓室就是晃眼的机关,进去了十有八九是出不来的。”
我猛点头,自然地联想到黑眼镜那白痴的耍帅动作。
男子微微一笑,在西北东北西南东南四个方向各画了一个小圆,随后在东西南北四个正方向各一横杠。
我心里约莫有了底。
和之前猜测得一样,那珑纹玉果然是镇墓之宝。
龙馥宇拿着小石头指了指东边的那条横杠:“剩下那半块珑纹双蝠玉,就在这里。”
我沉静了半晌,道:“看起来想拿到这玉好像很……轻松。”
龙馥宇坏坏一笑,他惨白的脸色也因为这样的笑容有了点生气:“你要那玉做什么?”
“不是我要的。”
我接了一句,的确,我对那玉没兴趣,下了这个斗也不过为了和闷油瓶赌一口气。
“哼。”
龙馥宇暗暗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听得很清楚。我知道他不信我,但我说的的确是事实。
我俩不再交谈,周围顿时就安静下来。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像是什么东西沿着地上匍匐前进一般。
这声音好像之前在哪听过。
我一怔,立刻站起身,从囊中摸出一把匕首。
然而我却什么都没看见……周围并没有多出什么东西。
……
是,没多出什么东西,可是……却少了什么。
我瞪大眼睛,把周围的尸体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再数了一遍。
……六具……
除了龙馥宇没有死以外,少了一具尸体。
我心下一寒,之前就觉得这平台太诡异,现在我被龙馥宇这小子几句话给迷了头,居然在这点火休息!
得马上离开这。
我起身,准备和龙馥宇打一声招呼。
谁知,那家伙居然挠挠头,打了个哈欠,道:“哎呀,我居然忘记了,这里是血尸蝠的老巢。”
我傻了。
他口中的血尸蝠,十有八九就是那些个食人蝙蝠。可他居然说,这个地方是血尸蝠的老巢?!
“幸好点着火,不然刚才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嗯?”
龙馥宇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不过这堆火也要烧尽了吧,看来这下是跑不掉了。”
……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跑不……掉……
我心下一惊,透着火光往周围望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周围的墙壁、水面上的岩块,甚至那些突起的石刺上,都挂满了黑乎乎的不明物体。
……
铺天盖地的食人蝙蝠!这回死定了,全尸都保不住!
我看了看还在燃烧但是显然已经烧不久了的火堆,再看看周围那骇人的场景,心想这些蝙蝠毕竟还会怕火。
但因为火势已经明显小了许多,已经有很多蝙蝠已经开始拍打翅膀,就差腾空飞起了。
那龙馥宇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过一次的关系,显得很迟钝,似乎一点也不关心自己将来的命运,站起身后只是像傻瓜一样地在原地东瞅瞅西摸摸,貌似在
找什么东西。
“你在干嘛?”我哑着嗓子问他,神经已经紧绷到极限。
“你旁边的那个人包里有枪和子弹。”他答非所问。
在这个时候有枪有个屁用,还不是照样要死!
我心里暗暗骂道,却还是悄悄挪了几步,把我身边那具尸体的背包给勾了过来。
包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挺多,我翻出了两枚信号弹,还有一把盒子炮和一匣子弹。原来那只土枪因为和闷油瓶在甬道里狂奔,早不知道扔哪去了。
不过这盒子炮虽然杀伤力没有土枪强,机动性却大一些,而且对我而言用得更顺手。
我叹了口气,只能靠手头上这些东西抵挡一段时间了。
看着火堆的苗头越来越小,我背上的伤口再次隐隐作痛,心想这下又要饱受皮肉之苦了,这枪龙馥宇那小子是让我用来自杀的吗?
生死悬于一线间的关键时刻,龙馥宇那小子突然低笑一声:“嘿,还真的有。”
还没等我问有什么,突然周围的岩壁上直直突起了石刺,我吓了一跳,急忙躲开。而石刺的上方,开了一个黑漆漆的通风口。
这通风口比我和黑眼镜、阿瓜他们爬的那个大出了一倍多,在里头只要弯着腰就可以跑动。
我瞬间明白了这小子刚才是在找触动机关的地方,但容不得我多想,因为火堆已经灭了。
电光火石。最后一丝光亮消失的那刻,我听见无数羽翼扇动的风声。离我们近一些的血尸蝠竟瞬间就扑到了面前,我一咬牙,一枪把一只爪子已伸到我鼻尖的畜生给击落。
“你在干什么,快跑啊!”
我看那龙馥宇居然傻傻地看着那个洞口不动弹,顿时就急了,这家伙,难道不知道我在帮他打掩护吗?
谁知那小子只是转过头来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瞬时,一只蝙蝠已经扑向了他的脊背。我一慌,立刻抽手朝那只蝙蝠开了一枪,但我的枪法毕竟不如潘子他们,那蝙蝠只是受了惊,拍拍翅膀又飞开了。
但这样一来我这边就出现了破绽,右肩和脸颊立刻被狠狠地抓了两道,火辣辣的感觉顿时蔓延开来。
真不知道这个白痴在想什么,这样下去子弹打光我们都逃不掉!我一咬牙,把枪往兜里一塞,回头拉起那小子,转身就往通风口里冲。感觉那小子的手一僵,却没有甩开我,被我拉进了那个通风口。
这段时间,我的身上不知道开了多少道口子,但若人一陷入疯狂状态,真的什么感觉都顾不上了。
我用一手护着眼,一手拉着那小子的腕,尽己所能地一路狂奔。
翅膀的扑打声就在耳后,我突然想起了闷油瓶。
我这时才发现拖着一个人逃命的感觉是多么的吃力。
原来那个时候他也是这么费力地拉着我,护着我。我对他而言,果然只是一个拖累……
这么想着,不禁鼻子一酸。
但脚下的步子却迈得更快,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