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贰]等晴》素荷生

1、第 1 章

　　1、
　　潇隐村是巴蜀一个普通的小村落，临山傍水，景色秀美。不太富沃，也谈不上贫瘠。在这里总是不知不觉日复一日，岁月流年变成屋角灰砖灰瓦，半空跌落，纷纷扬扬。鲜少有人抱怨生活中亮色太少，倒不如说，与城市相隔太远，也远离了那一场锦绣鹦鹉香茶的繁华。在这里村民自给自足，平日里最大的烦恼不过是田地里忽然冒出的太过悠闲的野兽和有些爱恶作剧的顽劣精怪。这样的地方，太过适合养伤与遗忘。大概是收留了太多失意之人的缘故，村里的空气中总是一片水汽，淡淡的，弥漫着一些雨意。
　　慕英华在这里算是外客，有固定的居所，但是算不上是家。周围的邻居都是远离江湖的普通人，看见他，会用浓重的巴蜀方言叫他“慕先生”。这些面目安宁憨厚的邻里夸他斯文俊秀，总以为他应该是要赴京赶考的书生，或者哪里的教书先生。他随意地任着他们猜测，不时帮帮他们算算账，写写书信。开始时候还会有殷勤的媒婆过来说合村里的姑娘家，几次一笑而过后，终于死心，淡了来往。
　　他偶尔会觉得这样过完一生真的是件不错的事情。他掌中无剑，手心无血。
　　不过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有一个人，是与众不同的。
　　“慕兄。”江湖人打扮的杜孟融是个温和的青年，笑起来眉目清朗，眼角弯弯。“今天有路过的少年侠客帮忙，好心打死了几只野兽。村长给大家都分了几块野味，你的那份，我给你带来了。”
　　“多谢。”慕英华接过用稻草桔梗缠绕住的鲜肉，小心不掉在地上。偶尔会有游走江湖的侠客从村里经过，仗剑江湖，策马驰骋，意气风发。杜孟融经常和他们交谈，谈话完毕再送他们一些银子做盘缠。相比慕英华，他对外面的世界有着颇多的兴趣。
　　“……”
　　“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寒暄的话题已经讨论过了后天的天气，只是站着也有些尴尬，虽然慕英华面目上有着显然的困扰，杜孟融抓了三遍头也依然问不出口。
　　“杜兄……”慕英华缓缓叹了口气，看来是硬着头皮发问。“将肉切丁，投入沸水，一炷香后捞起食用，是也不是？”
　　杜孟融忍不住莞尔。“没记错的话，这是上次张嫂教你煮粥时候的方法吧。有时候我真会好奇，慕兄你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一个人过下去的？”话说完，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捋起衣袖轻车熟路进了厨房。“慕兄请我一顿酒，我就还慕兄一餐菜。”
　　杯盏碰撞的声音即刻响起，杜孟融身手利落干净，做事有条不紊。怎么看，都是和他千差万别。可是慕英华喜欢与他谈话，不管说些什么，都会觉得惬意。
　　在一旁只会帮着倒忙，于是慕英华踱步去村里的商贩小杨那儿。买了一壶水酒，小杨又硬塞给他一大把煮花生。手忙脚乱地捧着花生回家，刚到门口就闻见了窗口飘出的阵阵香气。
　　“慕兄慕兄！快来尝尝看这汤咸淡！”听见脚步声，杜孟融伸出脑袋，对着他喊道。
　　“就来！”忙不迭放下花生，慕英华钻进厨房，将身心都溶入那一片热气缭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