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场》茶仔

5、第五章

　　雪终于停的时候，刚刚好是凌晨。
　　顾惜朝一起床就看到冬季里少见的晴朗天空，阳光很好，只是透过窗子看过去就觉得很舒服。
　　他难得的想出去走走，在屋子里待太久，好像连思想都凝住了。
　　“戚少商，现在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好啊。等我。”
　　他发出短信邀请，很快得到回应，反正有些话早晚要说，不如就天气很好的今天。
　　他带戚少商走了很多地方，全是他过去二十几年来最常去的，街上的雪还没有融化，踩上去吱嘎作响，他们去看大商场的展示橱窗，顾惜朝指着里面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嘲笑戚少商，说他也混到老大的地位了还是没有一件正经行头。
　　“我以为你比较喜欢我不穿衣服。”戚少商一本正经。
　　然后当街被踹。
　　他们还去了图书馆，顾惜朝把自己常坐的位置指给戚少商看，早就换了一新的桌子已经找不到当时少年留下的划痕。
　　“连物是人非都不算了。”顾惜朝轻声感慨。
　　戚少商脑补了他当时倔着不回家的青涩样子，忍不住一阵心疼，从后面把人揽住。
　　他们甚至还去了菜市场，戚少商算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着满地狼藉一时间有点无措。以前顾妈妈只给钱，不管饭，顾惜朝不喜欢吃外面的饭菜，就每天自己做，时间一长，练就了一手好厨艺，这样的地方，其实是来惯了的。
　　“惜朝你真贤惠。”戚少商心满意足。
　　然后再次当街被踹。

　　他们就这样慢悠悠的逛，他好像又陪他走了一次那段漫长难捱的时光，他有时候笑眯眯的凑过去搂住他，被推开也觉得很开心。后来都走累了，随便进了街角的一家咖啡店。
　　“你今天不大一样。”戚少商忍不住笑着说。
　　“哦？看来戚大当家有特殊嗜好，喜欢被非人对待？”
　　“呵，这样就正常点了。”戚少商笑意更深。
　　顾惜朝干脆懒得理他。
　　“不过……原来你以前是这样的。”
　　“以前怎样？”顾惜朝忍不住自嘲一笑。
　　是了，以前是怎样来着呢？他自己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了。
　　他只记得以前总是独来独往，虽说寂寞，但是自我独立，想干什么就做，没什么阻挡着未来。不像现在……现在！顾惜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想，现在这样犹豫不决，牵肠挂肚。
　　“连云现在怎么样？”他索性单刀直入。
　　“连云？”戚少商诧异的挑挑眉，“很好啊，上次不是和你说了，我们和厉家……”
　　“总之他们不需要你也能发展的很好吧。”
　　“……惜朝，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他顿了顿，然后直视戚少商的双眼，“你不是一直问我要不要离开酒吧跟你走，现在我说要。”
　　他坦坦然然：“但是你也要放下一切，我们一起走。”
　　他好像胸有成竹又好像孤注一掷：“好不好？”
　　戚少商一时语塞；“惜朝，我……”
　　于是他打断他的话：“我们两个人。”
　　最后一句话就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我们两个人。”这是他的妥协和温柔，虽然仍是尖锐。
　　一瞬间戚少商甚至狂喜到就要脱口而出那个“好”字。
　　好，只要你要，但凡我能。
　　可脱口而出的又是言不由衷：“惜朝，你知道，连云的兄弟们……”
　　顾惜朝靠坐在椅子上摆摆手，说：“我知道。”
　　他把目光看向更远的窗外，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阴了起来，好像风雪随时会再来。
　　我明明知道。
　　就这么三个字，戚少商就发现自己根本说不下去了。
　　“抱歉，我去洗手间。”顾惜朝起身离开，“你别跟来。”
　　“惜朝……你！”
　　“你别跟来！”顾惜朝眼风一扫，八分怒意两分杀气。

　　他用冷水狠狠地冲了几下脸，镜子里的那个人面无表情，他认真端详了一会儿。
　　没错了，还是那个顾惜朝。
　　虽然有点狼狈。
　　于是又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镜子里人的右脸微微肿了起来。
　　“犯贱！”

　　他打开电话，有个号码在里面静静躺了很久，他一直避开它，现在终于播了出去。
　　“是我。”
　　“你们之前说的事，我决定做了。”
　　“我有没有价值？”
　　“别说是进连云，我现在要去做他的大当家，你看他给不给？”

　　而戚少商还在震惊中，顾惜朝不是女人，让他以后跟着自己在连云简直是不可能。而自己呢？连云的兄弟和担子他能放得下？
　　戚少商纠结着但并没有绝望，是的，他想，他们还有漫长的未来可以一起走，即便现在不能相互妥协，又怎样？只要他不放手。

　　他这么想着，却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曾经真的与幸福近在咫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