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场》茶仔

4、第四章

　　戚少商开车回家的时候，终于等来了厉家的电话。厉老爷交代了谈判的时间地点，挂电话之前又慢悠悠的来了一句，这次派我最得意的后生去跟你谈，不是看不起你，我老了……以后江湖还是你们年轻人的。
　　言下之意，你还不够分量。
　　戚少商笑着应承，放下电话以后心里默默过了一遍这个所谓“最得意后生”的资料。
　　陆小凤，三年前加入厉家，够胆够拼，做事机灵果断，厉家几次交事情给他，都做的干净漂亮，最重要的是忠心，曾经替厉家少爷挡枪，救了他一命，因此短短时间就做到高层的位置。戚少商心里笑骂，这他妈就是一不择手段上位的纯种流氓，心念电转，好，先灭他威风。

　　酒吧入口隐蔽曲折，戚少商走进大厅后暗自打量，于人群中锁定四下潜伏的危险对象。
　　口袋的手机震动，打开后果然是陆小凤发来的短信，3号包厢，直接进来。
　　不错，单刀赴会，戚少商有些愉悦的想，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打开门后还是微楞一下，包厢里光线暧昧，陆小凤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
　　“不用看了，我也是一个人。”

　　“陆小凤……”同一时间傅宗书也念出这个名字，他右手轻轻叩击档案，抬头问道，“机灵有余，经验不足，这次跟连云的事交给他，没问题吗？”
　　“你放心……”厉老爷递上一杯热茶，用手压下陆小凤的档案，“戚少商锐，陆小凤滑，刚刚好。”
　　“况且陆小凤背景不干净……”傅宗书将手边的机器调大了音量，戚陆二人对话的声音便更清晰的传来，“试他。”

　　“戚少商，连云大当家，带着连云在不到十年时间杀出一条血路，立足G城，手上没有不沾的生意。而戚少商本人讲义字，能为兄弟出生入死，有一票人死心踏你跟随——你很强，十年前的连云，厉家动动手指就能碾死。”
　　戚少商抱臂而立，冷哼一声，对他的话未置可否。
　　陆小凤于是不动声色的拿出纸笔，写了几个字然后递给戚少商。
　　有窃听……你还是没变。
　　“这笔生意，厉家出钱，我带人来做，别的不用谈了，五五分。”戚少商接过纸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写下，你变了。
　　“情报是厉家的，货源也是厉家的，坦白说，厉家不找你的话你根本碰不到这样的好事……你到底凭什么以为你能要到五分？”陆小凤尾音上扬，满是挑衅，继续在纸上写。当年我就说自己不是走正道的货，你不信，现在不是一样？
　　当年跟雷卷的小混混里，戚少商和陆小凤关系最硬，正值年少血性，是过命的兄弟，后来雷卷有意让戚少商接当家，戚少商同意后只提了一个请求，让陆小凤走。送他去上学走正道，离连云越远越好。
　　不同于戚少商骨子里的匪气，陆小凤虽然看着痞，但本性太善良。
　　后来陆小凤去了学校，没几年就逃了，戚少商派人四处打探，这人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知道是自己跑了还是被人抓去做掉了。那时候戚少商自己喝酒，想起这个兄弟，心里还是会揪着难受。结果一年前一份情报送到手里，厉家最有前途的新人，陆小凤。
　　TMD陆小凤！
　　戚少商当时真恨不得抽死他。
　　“凭厉家要洗白。凭他现在沾不起这样的事。”戚少商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接过笔。我现在真想打断你的腿。恨恨的又补上一句，没出息！
　　“哈，戚少商，你不会天真到真的以为厉家一定要靠你们才能搞定这件事？洗白可不代表厉家以后的手也要干干净净。”陆小凤无声一笑，写道，可我现在真想和你喝一杯。

　　“陆小凤，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光靠资料或许你还不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为人。我可以不接这单生意，但以后厉家想要洗白就不会那么顺利了。” 戚少商深深看了陆小凤一眼，写道，我们现在算是敌人？还是兄弟？
　　“呦，你这是在威胁了？”
　　陆小凤转了两圈笔，写下谁知道呢。
　　“威胁算不上……你可以回去和你老板商量看看，但我半分也不会妥协的。告辞。”戚少商把手里的笔扔到桌子上，转身离开。

　　陆小凤突然拽住他，在纸上飞快地写了些什么然后塞到戚少商的口袋里，走吧，然后他用口型说，走吧。
　　戚少商直到回家才把纸条打开，上面飞扬的大字写着，以后别总考虑别人，要替自己多想想，还有，别相信我。
　　戚少商用火机把这张纸条烧掉，烟漫到空气里聚了又散。
　　人的缘分不也一样，说散就散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