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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一个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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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她偶尔会用一种探测的眼神看我,我能感觉到。可是当我想去捕捉的时候她却又避得远远的。她虽然不得不承认她的身份,却依旧讳莫如深。她这么做的原因我能想到一是为了富森,毕竟这个年头有一个贵族的父亲却有一个贱籍的母亲照样会让很多人看不起他,也许那就代表了一生的坎坷。二嘛,想是她对我依旧存有防备,也许是因为毕竟这具身躯的实际年龄摆在那儿,而我却事事表现出与年龄不符合的举止,她对我充满了不确定感。
我无意为她增加忧虑,但我真的想跟她交个朋友,毕竟这样一个隐忍低调的智慧型女人并不多见,来自21世纪的我也许很难再找到一个能够做朋友的人吧,所以我径自为自己和她设定了未来——我们将会成为朋友。
倒是富森,毕竟年少,藏不住一点心事,自从听到我‘评价’纳兰容若的话以后对我的态度那是180度大转弯,从刚开始的从不出现,到后来上了船以后无奈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出现也只是敷衍,再到现在的三不五时地自己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有点惊呼他的转变,没想到他从未见过纳兰容若,纳兰容若之于他却有这等样的影响力,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父子天性吧,他对纳兰容若的孺慕之思溢于言表,没有任何人事物能够阻隔。
一路上兜兜转转、颠颠簸簸,几经风雨才终于回到京城,这时候我身上的伤也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活动能力和范围大大增加。
这期间我知道了原来本尊的父亲早已经因为妻子的病告假,不想假期下来了,妻子却死了,哎,人算不如天算吧,一旦错过,可能就是一生一世。
我和沈宛、秦姑姑、嫣岫同坐一辆马车。实在是沉闷得无聊,我忍不住伸手掀起马车的窗帘,好奇地看着皇城根下的人文风情,就是在现代我也很少有机会来北京,所以到了这三百年前的北京就真是hold不住了,两眼不停地打量周围的街景,哎,不愧是京城、天子脚下!到处是朱门大户啊!我不由得心生感叹。可惜了,富森这小子骑马挥洒着初显的英姿挡在窗前遮住了我大部分视线,我忍不住心生怨念。
走马观花、断断续续地看了一路,马车才总算是进了内城。突然我看见一抬轿子肆无忌惮地往前冲,险些撞上一旁的行人,旁边扶轿的男人还一嘴的骂骂咧咧,听着像是在骂行人不长眼,耽误四贝勒纳妾的吉时,他就算有十个脑袋也担待不起等云云。哎,这不是电视剧常有的场景和台词嘛!
“在想什么?”富森的脸突然放大数倍出现在我眼前,我反射性地吓一跳,极速往后缩脑袋,一不留神倒进秦姑姑怀里,再条件反射地弹起来。
“富森!”沈宛轻斥他,“这么大人了也不知轻重!”她自那日后对我是能避就避,远不如富森对我的亲厚,那小子在他妈成为我朋友之前已经死皮赖脸地表示了欲与我发展友情的愿望,我也就顺水推舟,成全了他。
“娘,我就是看玥儿在出神,想问问她都在想什么!”富森稚气未脱的脸有着急于澄清的烦躁,想必他对母亲是又敬又爱吧。
“我在看那边的轿子,差点装到人呢!可是轿子旁的人却在骂差点被撞的那人……”我指指‘事发’地点,脸上显现出他们期待的童真,眼睛轮流看看他俩,然后眨啊眨。
秦姑姑依旧无言,倒是低首坐在一旁的嫣岫听了我的话倒是很兴奋,冲我露出灿烂的笑,然后也不顾及我们三人对视的火光电石,径自唧唧喳喳地说开了,“格格,听那动静是皇上的四贝勒在纳妾呢,好像是吉时要到了,所以在赶路呢!那人也是,竟不长眼,敢往四贝勒府上的轿子上冲撞,难怪管事儿的要骂他呢!”
我彷佛听见自己的神经‘啪’地一声绷断了,“皇上的…四贝勒?”那不就是——雍正?!我一激灵,血液从头到脚火热起来,急切地看着她,“你说的…是…雍正?!”
“雍什么?”嫣岫有点懵,“什么啊?格格再说一遍?四贝勒就四贝勒啊,哪有雍什么的啊?”
听到她的疑问我才想起来,对哦,雍正是年号,只有当了皇帝才会有的,我真是鬼上身了鬼上身了!
又转念一想,哎,我可不就是鬼上身吗?要不然我在这儿干嘛?哎……
“没…没什么…”我挠挠脑袋,讪讪一笑,脑袋里又冒出一条讯息,这个雍正纳个妾都这么嚣张啊?!可是不是说他是以冷静持重闻名、以隐忍待发夺位的吗?这样看来那些个历史也不太准嘛!完了,那我在这里不就危险了,本来还能靠着自己的先知防患于未然,这样一来我的优势不就下降了?!
猛一转头,沈宛正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我,这次还不被我抓个正着!
我窜进她怀里,享受着她怀里的馨香和柔软,甜甜地问:“姑姑,你那样看着我做什么?”自富森与我做了朋友,我便自动自发的将对沈宛的称呼改成了‘姑姑’,她反对了,可惜被我判‘反对无效’,哈哈!
“没什么,”沈宛稍稍有丝抗拒,不过不太明显,我便装作不知,依旧腻在她怀里不动弹,“只是有点好奇,你这小丫头怎的最近总讲出别人听不懂的话来。”
“有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想讲什么,总好像是该讲的,可是讲出来却偏偏又不对。姑姑,我也很苦恼啊!”总不能告诉你现在你见到的不过是三百年后的鬼上身吧,哎,姑且说来姑听之吧,将就将就算了,别跟我算得太认真,我承认真不过你。
“小小年纪,哪有什么烦恼可言,真真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等会子见到了你阿玛和玛玛可千万别说什么苦不苦恼的话,好生乖巧着些,这样你阿玛以后才会更疼爱你,知道吗?”她,这是在担心‘我’这没娘的孩子以后会吃亏吗?
可是‘玛玛’是什么?!是妈妈的意思吗?电视剧里满人管妈妈不都叫‘额娘’吗?蒙古人不是叫‘额吉’吗,还有首蒙古民歌叫《梦中的额吉》呢!这个‘玛玛’又是什么干活?本尊的妈已经死了呀!叫谁去?!
嫣岫听了又插嘴道:“老福晋可疼二格格了,总念叨二格格小时候的事儿,大格格、三格格、四格格她们听得都嫉妒呢!有老福晋在,老爷当然会最疼格格啦,就算侧福晋她们也不敢忤逆老福晋,她们一定会疼爱二格格的!”哎,这丫头凡是都想的那么简单、那么理所应当,迟早是要吃亏的。
怎么扯到老福晋了?难道满人‘妈妈’不是叫妈,反而是叫奶奶?心下思量着,嘴上却不敢含糊,“呵呵,你们担心的可真多呢!阿玛当然会疼爱我啊,玛玛也会疼爱我,额娘虽然不在了,可是她在天上会看着我的,谁对我不好,她会知道!”人在做,天在看。谁想斗,有种去找死了的人!我扬起笑,看着秦姑姑有些微变的脸,一路以来早看出来她的不对劲了。
开玩笑,以我二世为人的经历,还能看不透那些个女人之间争风吃醋的事?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天斗、与地斗,我自认段数不够,但作为一个毒舌的律师,‘与人斗’这点本事还是能拿出一点的!只有与各式各样的人斗法才能晋升自身的级数,才能活得更为优渥的酬金,才能让自己得到最佳的回报率。
过了约摸半小时左右,马车终于开始缓下来,直至完全停下,我们陆续下了马车。
环视周围,入目的是一处安静幽谧的宅子,围墙里伸出一大片竹叶,静谧雅致之气从中传来,不像官宦人家,倒像是个书香门第。我只一眼就喜欢这个府第,再往大门上一看,上书“馥娴雅居”四字,笔锋走势淡然优雅,看样子是个女子所写。再一思索,“馥娴雅居”之名似乎不是正经府第的名,想必是个别院什么的吧,不过还挺好听的。
回来的路上已跟嫣岫说过,我因自小离家,加上先前受的伤,家里的很多事情都没有印象了,记忆更是模糊不清,她必须在我可能会混淆的时候预先提点我。所幸嫣岫这时倒还未忘帮我背书:“格格,听说这是当年先皇后的私产,后来赐给了老福晋添嫁妆,这字还是先皇后写的呢!”先皇后?!我心想,难道是康熙的老婆?不对啊,老福晋出嫁得有多少年了?莫非……是顺治的老婆?!
正想着呢,秦姑姑前去扣门,门内已经有了响应。‘咿呀’婉转一声,门已大开,出来应门的是个中年妇人,眉目之间老态已现,绝对已经超过四十五岁。
“玛玛!”嫣岫冲上前去,扑进妇人怀里,甜腻地呼唤妇人,妇人像是老兽抚慰小兽一样的摩娑着嫣岫的头发。
她唤妇人‘玛玛’?我皱眉,照古人早婚的习俗,这妇人的年纪能做嫣岫的奶奶了,看来‘玛玛’真是奶奶的意思?!
正想着呢,妇人已经放开了嫣岫向我而来,含泪的目光,颤巍的嘴角,我看了也有些动容,只听她道:“格格!”她只唤了一声‘格格’便已悲从中来,用袖子擦干眼泪,难掩激动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福晋一定很高兴!来,格格,赶快进去呀,福晋日盼夜盼,可算盼回格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