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聂明）》战国西颜

11、十 是敌是友

　　我前前后后的看了看道路，有些犹豫。

　　“天明，又怎么了？”聂大叔问。

　　“我们这是回小圣贤庄还是郊外墨家据点？”我问，心里很不舒服。因为很不想看到坏女人。她真坏、真坏……我记得自己答应她的事情，我会遵守约定做到的，但是我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她。

　　“当然是回墨家据点，现在往街上跑，很不安全。”聂大叔说，摸了摸我的头，“我知道你现在也许不想看到端木姑娘，因为她让你伤心了，对么？”

　　我点了点头。

　　聂大叔继续说道：“端木姑娘只是太担心月儿姑娘，所以很着急，她并不是诚心伤害你，原谅她吧，天明。”

　　一提到月儿，我就心软了，低下了头，小声“嗯”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聂大叔又说：“如果你真的不想回去的话，我就带你从别的地方进入小圣贤庄吧……”

　　我眼睛一亮，立刻来了精神。

　　“真的吗，大叔？”

　　聂大叔自信的一笑，青色的衣袍在风中翻飞，挺直的腰背沉稳如山，透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惊人气势。

　　聂大叔真强大，谁也击不到他。我想，心心满满的崇拜着这个人。他就是太正直了，所以总要吃亏。

　　“天明，你以为你的大叔是谁？”大叔淡淡的说道。

　　“盖……聂。”

　　“还有呢？”

　　“……天下第一剑客。”

　　“还有呢？”

　　“……”

　　聂大叔微微一笑。

　　“我还是鬼谷传人，纵横天下的纵家。当年离开师父之后，就到处闯荡，不要说七国，就连西南边陲之地，我又何尝没有去过？对于小圣贤庄我也许并不熟悉，但是对于原齐国的土地，我还是认得一些的——走吧，天明，路可能有些窄，你小心跟紧我。”

　　这是聂大叔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他以前的事情，让我听得入迷的同时，不禁有些感动。聂大叔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不光是天资不错，更是因为经历了很多常人不曾经受的磨练。是不是我将来也是要跟大叔一样，经历许多故事，走遍天下？

　　这是一条深邃的幽静小路，细细窄窄的直直通向不知名的地方。路上又湿又滑，长满了墨绿湿润的苔藓，台阶窄得几乎只能放下一只脚。两边是高耸入天的高山石壁，在高远的上空长出了一些零碎的植物，头顶上只看得到一条细细的发白的天空。

　　大叔说，这叫做一线天。往上看过去，好像还真是。不过看到小路蜿蜒着朝着上方而去，好像挺高挺远的……这真的是要往小圣贤庄去么？小圣贤庄虽然位置较高，可还不至于在这样高的山上吧？大叔没带错路吧……我怀疑的抬头看了大叔一眼，随即摇了摇头，理所当然的想到，大叔怎么会记错路呢？大叔当然无所不能！

　　路越走越宽，终于跟正常的道路差不多，虽然仍旧不平整，但是已经好很多。阳光从斜上方泻下来，穿过一些稀疏的树丛，在地上照出了斑驳的如水一般的影子。这样想着，就觉得有些小冷，这上面的温度似乎越来越凉了。我对着明亮的太阳，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天明，怎么了？不会是生病了吧……”大叔说着，停下来，摸了摸我的手臂，又抚了抚我的脸蛋。我的手一直被大叔握着，所以一直是热的，但是其他地方就有些冷了。

　　“我没事，大叔，”我说，揉了揉鼻子，“只是鼻子有些痒，想打喷嚏。”

　　“没事就好……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说出来，这山上有些凉——”

　　“知道了，聂大叔——”

　　“——嘘，别出声！”聂大叔突然蹲下来，把我抱在怀里，贴在我身上，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

　　我闻到了聂大叔身上清冽的草露的气息，眨了眨眼睛。

　　聂大叔突然抱着我躲进了一块巨大的石头阴影后面，大气不出一声。按照惯例，我知道大概又出了什么事情，所以谨慎而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远远近近的，断断续续的传来一些谈话，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些熟悉。

　　“……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

　　“哼，最好如此！”这声音很有些阴鸷冰冷，也有些熟悉。

　　“呵呵，时代毕竟是要变的，您说是么，卫庄大人？”

　　卫庄，竟然是卫庄！我小心的向上看了看大叔的表情，无奈他捂着我的脸的动作很紧，我转不动脑袋，眼珠子只看得到聂大叔严肃挺直的下巴。

　　“张子房，张良，”卫庄顿了顿，“不愧是神机妙算的儒家三当家，果然名不虚传！你答应我的事情，最好做到！否则，我会让你知道我的手段。”

　　“卫大人，何必呢！您和盖大侠一样，都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大家，子房虽然自持有几分手段，但是和您比起来，自是差得远了。此次邀您合作，不过是迫不得已之举，既是为您，也是为了我儒家的生死……罢了，这些我们先前都已经说清楚，不必再提了！所以，不管怎么样，也请您准时赴约。”

　　“我会的。既然如此，告辞！”

　　“后会有期。”

　　……

　　卫庄没有再说话，只听得一阵衣服翻飞的哗哗声，一瞬而过，然后只剩下一片寂静。一群飞鸟呼啦啦的飞过了头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聂大叔放开了我，我立刻跑出去，看到笔直的站在一棵松树下摇着扇子的张良，听到声音，他转过身来，微笑的看着我。

　　“哟，子明同学，倒是挺巧啊，居然在这里遇见了。是和你聂大叔一起出来玩的么？——这山上景色倒是不错的，值得一看。”

　　他仍旧很温柔很洒脱的，细碎零星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头发上，亦一如既往的迷离、俊美，他的眼睛里也总是充满了狡猾的睿智。

　　“三师公，你为什么要偷偷见那个坏蛋！？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张良收了轻松愉快的表情，苦笑了，“我倒是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啊，子明，盖先生。”

　　“我也没有料到，张先生。”聂大叔冷冰冰的说道。

　　张良看向聂大叔端在手里的木剑，眼神逐渐变得严肃，“好吧，虽然是柄木剑，可是作为一介书生，子房还是不太想领教盖大侠的剑。”

　　张良看向我，眼里重新涌上了笑意：“我没想到啊，子明，你还愿意叫我三师公的呀，——你倒是信任我。”

　　我红了脸，偷偷看向聂大叔。他仍旧一脸严肃冰冷，眼神锐利的盯着张良。在聂大叔面前称张良为三师公，真是失策。头一次叫的时候，没有明白过来。后来才想到，我叫张良三师公，却喊聂大叔为大叔，大叔的辈分岂不是平白小了，比张良还小一辈？！

　　但是大叔好像并不在乎这些事情。我偷偷松了口气，重新瞪大眼睛鼓起腮帮子，怒气冲冲的瞪着张良。我很喜欢他，当然也希望他把话说清楚，我想要他亲自承认，他没有背叛我们。

　　张良收起了扇子，在掌心轻轻一拍一拍，微微一笑。他站在巨大的树底下，衣衫翩飞，眉目如画。

　　他说：“子房，当然只做该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