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女王(三国穿)》微笑的鱼

48、逆天

　　建安元年末，曹操开始实施屯田。
　　“一杯清茶，数本好书，这样的生活还真是闲逸。”幽幽热气从茶杯中冒出，几片碧绿的茶叶飘浮在水中，郭嘉轻轻呷了口，满意的闭上眼睛。
　　“叔叔若是喜欢，我每天都为您泡。”我专心的将红泥火炉上的壶小心的提下，为茶杯中续上滚水。
　　乌黑圆润的瞳仁，晶莹闪亮，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只是那光芒比起以前是收敛太多，现在他给人的感觉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
　　“小鬼头，你成天跟着大公子，哪有时间来我这里，记住，莫要瞎许诺，若是真较起真来，你可是要吃亏的。”
　　“在叔叔这里若是还不能畅所欲言，我可真是憋得难受。”我笑着翻看桌上的书籍，忽然一张纸从书中飘落，微黄的宣纸显然年代颇为久远，字迹也是陈迹，字体遵劲有力，潇洒自如，充满自由的气息。
　　是一封信，我并未看清内容，已被郭嘉顺手夹入书中，只看到落款：文和。
　　装作并不在意，我拉着郭嘉的袖子，向他讨教不懂的难题。
　　正在询问时，僮儿来报，曹操让叔叔立即到前面议事，我也趁机告辞。
　　这几日更加冷了，北风呼呼的吹，树上的叶子都快掉光了，只剩不多的几片在风中苟延残喘，大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偶有一片刮在脸上，一下打得生疼，我拉紧衣襟，虽是暖暖的棉袍，依然可以感到寒风刺骨，中人如刀。
　　曹昂有事还未回来，我有些百无聊赖，那次事件后，他就不再和我单独相处，事事处处都在回避，这倒让我感到有些伤心，我并不求可以时时看到他，但求可以远远看一眼足矣。
　　但是现在连这个小小的心愿也无法实现了。
　　信步走来，府中到处是一片萧索，无事谁都不愿在这样的冷天里外出，正低头想着到底曹操是为何事找郭嘉时，正撞上一个身体，慌忙抬眼，却见一张雪白粉嫩的小脸正一脸怒气的瞪着我，不是曹丕是谁。
　　我暗叫糟糕，怎么谁都不好撞，偏撞上这个小祖宗，他的手中正牵着另一个粉妆玉琢的小人，不正是曹植。
　　还未反应过来，曹丕一声低呼，身子猛的前倾，不由自主的向我扑来，当务之急，我也无瑕他顾，赶紧抱住曹丕，顺手拉住曹植，曹丕背后冒出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剑眉星目，可不是曹彰是谁，小小的人手中倒拿着一张比他的人还长的剑，我额上冷汗直冒。
　　“见过二公子，三公子，四公子。”我扶正曹丕，抱拳施礼。
　　“免礼，”曹丕气哼哼的摆摆手，“好大的胆子，连本公子也敢撞，”他似乎忘了最重的那一撞是他亲爱的弟弟所为，“哼，还不为本公子整理衣衫。”
　　这小屁孩，年纪不大，架子倒不小，我恨得咬牙切齿，行动与脑中所想却成反比，手已经抻平他的衣裳下摆，银丝缕花的棉服，绣着浅浅的松竹图案，倒是衬得他神姿秀逸，所差只是年纪尚小，身量未足，假以时日，他日必定是个美少年。
　　“咦，郭翾，原来真是你，我还以为你的伤还未好呢，”亮亮的嗓门大声嚷嚷着，震得我的脑子嗡嗡响，“太好了，你正好可以教我剑法。”
　　“三公子，我的武艺平庸，不足以教导你，对了，你的师傅不是典校尉吗，何不请教于他。”
　　扁扁小嘴，“哼，他哪里有时间教我。”
　　“嗯，郭翾，我看你就教教子文吧。”曹丕无奈的开口，显然他对这个弟弟也是无可奈何。
　　小曹植一直是娇娇弱弱，怯怯的跟在两个兄长后面，不时抬头看我一眼，却在我注视他时，大眼睛又看向别处，是个比小姑娘还安静的小人，真不像是同一个娘生的。
　　我抹抹额头的汗，时近傍晚，心中对卞夫人无比敬仰，能同时应付这三个小子，真不是人干的活。
　　静静的坐在廊下，冰冷的石头寒气上升，我的思绪渐行渐远。
　　文和，以我的历史知识，在这个时代能被郭嘉所重视的人，有这个资格的恐怕当世也无几人，未见其人，先见其字，秀逸中透出隐隐的霸气，只是那霸气中尚显露出一丝不羁，一丝叛逆，那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啪，肩头轻轻被拍了一下，我一惊，整个人跳起来，扭过头，曹昂带笑的俊脸映入眼帘，乌黑的头发用一根青丝带绾起，玄色披风里露出青玉色的服饰，白色里衣，青色腰带，白玉一点，衬得人面如玉，英气勃发。
　　脸一红，施礼道：“大公子。”
　　“看你一个人发呆，在想什么？”不在乎地面的寒冷，坐在我身边。
　　“没什么，只是下午和三公子他们切磋了一下。”
　　“我听说了，三弟年纪不大，却生性好动，那次家宴，他还当着父亲的面说要跟我上阵，结果惹得父亲好一阵笑。”
　　“这里风凉，大公子还是进屋歇息。”
　　“也好，”一笑，牙齿闪着柔和的光芒，“你总是如此体贴。”
　　我讪讪一笑，不知说什么，随他进入屋中。
　　天色渐暗，拿起火折点亮烛火，红烛闪耀，屋中顿时明亮，砌上一杯热茶，端至他的面前，看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大公子，今日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父亲任命刚来的刘备为豫州牧。”
　　“哦？”
　　“我第一次看见荀先生和郭先生意见相左。”
　　“可是为了刘备？”
　　嘉许的看了我一眼，“没错，你果真聪明。”
　　“大公子既然夸我聪明，”我笑了笑，“那就让我来猜猜，想必是荀先生主张除掉刘备，而叔叔立意阻止，不知我猜的对不对？”
　　“哦，”他眨眨眼睛，语带笑意，“想不到翾儿聪明至斯，不愧是郭先生的侄儿，”顿了顿，“不错，我也是首次在荀先生的眼中看到杀意，首次听到他如此针对一个人，他是那么敦厚温文的人。”
　　“荀先生自然有他的意思，不过我想大人心胸开阔，包宇海内，必定不会为难刘备，不，该称他为刘豫州了。”
　　“郭先生劝父亲不可因刘豫州一人而失天下有才之士之心，杀一人而绝人才，用一人而得人心，父亲权衡轻重，才下的判断。”
　　“是啊，大人心在天下百姓，匡服大汉社稷，岂会因一人而失天下。”
　　“想不到翾儿倒是父亲的知音。”
　　“大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曾听得叔叔讲过几次，知道一些粗浅的道理，岂能和大人相提并论。倒是荀先生，不会因此而对叔叔有所怨怼吧？”
　　“那倒不会，荀先生心怀宽广，待人谦和，所见不同，也只在政事上，断不会为此等小事和郭先生反目，你就放心吧。”
　　“是，那我就不打扰大公子休息了。”
　　“也好，你退下吧。”曹昂欲言又止，温言让我退下。
　　晚上，风更冷了，我紧裹着大毛风氅，刮脸寒风如刀，一下下割着我的皮肤。
　　叔叔并未休息，还在灯下看着地图，我走进屋中，温暖的炭火扑面而来，烤烤火，几欲冻僵的手指才回复暖意。
　　“叔叔，今日有什么消息吗？”我往手上呵了口气。
　　“你从哪里来？”郭嘉并未抬眼，淡淡道。
　　“从大公子处来，听说叔叔今日与荀叔叔似乎有些争执。”我笑嘻嘻道。
　　抬眼看了我一眼，黑亮的眼亮渗出笑意，“偏他多话。”
　　“我知道荀叔叔是个很好的人，叔叔向来和荀叔叔交好，恐怕此次所谓的争执也是事先计划好的吧？”
　　“为何有此一问？”
　　“哦，没什么，我只是想向来温和的荀叔叔为何会为了刘豫州这样的人而和叔叔对立，想来恐怕除了是做给刘豫州一人看，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叔叔你说我说得可对？”我拉住郭嘉的胳膊，笑着道。
　　“说你鬼灵精，当真是鬼灵精，没错，你猜对了，这是文若和我制定的策略，本来主公就无杀他之意，只是他本是反复之人，这么做，无非是做给他看，给个警告而矣。”
　　“可是，叔叔也说他是反复小人，就算您这么做，恐怕他也很难改其本性。”
　　“呵呵，刘备岂是甘心屈于人下之人，观其形，听其言，可知他是个极其能隐忍之人，假以时日，必定是主公的大敌。”
　　“只是当此用人之际，主公想必也不会为一人而绝天下人才之路，对吗？”我问道。
　　大手抚上我的头，微叹道：“翾儿，你如此聪慧，是我郭家之福，但是人太聪慧，正如情到浓时反而转淡，恐怕非你之福。”
　　眨眨眼，我笑道：“翾儿的聪明还不是叔叔教导有方？对了，荀叔叔如此老成之人，肯陪您演这场戏，真是让人意料不到。”
　　郭嘉忍俊不禁：“呵呵，你不知道，当我求文若与我做戏之时，他的表情才好看呢，文若什么都好，就是为人过于方正，不知变通。”
　　“叔叔，我有事一直未明，为何有时明明是叔叔想出来的计策，为何最后的献计人却变成了荀叔叔？譬如那广为民间流传的屯田之法。”
　　“翾儿，你还小，虽然聪明，但是有些事却还是不懂，主公帐下谋士勇将层出不穷，而主公本身也是才智超群之人，只是对人有些猜疑，若是不懂得韬光养晦，恐怕祸事将不远矣。”
　　我点点头，道：“我懂，所以叔叔要隐藏锋芒，而荀叔叔是主公帐下最得力的谋士，由他出面，是再好不过的。”
　　“你长大了，翾儿，不再是那个依依膝下的小儿了，但是叔叔还是希望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这样，你就不必见到世间的丑恶。”
　　我听着外面呼呼的北风，头枕在郭嘉腿上，“因为小就可以不见丑恶，但是同样人也没有任何进步，与此相比，我更愿长大，用自己的力量减少这世间的丑恶。”
　　“翾儿其志不小，不过，这个乱世已经开始了，任何人都想刮分这天下，主公并不是他们中最强的，但是其心却是最坚定的，我想向他证明我的观点是正确的。”
　　“他？叔叔想向谁证明？”
　　“他么，他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我一身所学基本上都得自于他。”
　　“嗯，比叔叔还要聪明，呵呵，我知道了，那他是叔叔的师傅了？”
　　“不是，但是也算是，因为我的年纪太小，身为大师兄，他就代替师傅传授于我。”
　　“哦，原来是叔叔的师兄，他是个很厉害的人吗？”
　　“是，他很厉害，”郭嘉眼神迷蒙，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同门之中，以他的天资最高，无论学什么，他都比别人快，比别人好，学剑，不过一年，已尽得剑中精髓，弃武修文，即让人感到惊讶。”
　　“真是厉害，那他现在在哪？”
　　“他在……”摇摇头，黯然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个行踪飘忽之人，很难被人发现行踪。”
　　“那真是可惜，否则以他的才智，若是和叔叔同在主公帐下效力，恐怕这天下都会如探囊取物，轻易在手。”
　　“天下？”郭嘉眼珠轻转，乌黑的眸子在烛光掩映下如圆转的黑宝石，折射出七彩光芒，“他不要天下，却喜欢将天下人都玩弄于其股掌间，他只要计谋得逞时的快感，只要可以淋漓尽致的发挥他的才智，他是不在乎江山和人的性命的。”
　　我的后背流出冷汗，这是怎样危险的一个男人，不为私欲，只为了可以用到自己的智谋，就不惜把天下人的生命都抛诸脑后，忽然一个名字闪过脑际，那微黄的纸上的名字此时无比清晰的映于脑海中，文和，叫文和的恐怕只有那个人，贾诩，贾文和，也只有那个人的才智才会被郭嘉所推许，也只有那个男人才会被郭嘉所重视，看来，我也应该提醒曹昂注意一下。
　　忽然，我的身体僵硬无比，一个可怕无比的念头闪现于脑中，明年，建安二年，那个时候终是来了，而贾诩和曹昂，我已经不敢想下去了，虽然我一直不愿意去影响历史，向来是随波逐流，但是曹昂，我的心中猛的揪起来，疼痛从心中蔓延起来，以前我并不是十分在意人的生死，但是我不能让他死，这个念头此时无比强烈，如烈火般烧灼着我的身心，不能让他死，哪怕是拼上我的命，也要逆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