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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铜鞮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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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鞮,依山傍水,是古人定居首选之风水宝地。
铜鞮,最早以“铜鞮水”而得名,又叫小漳水、西漳水,实际上为浊漳之南源。《水经注》云:“水出铜鞮县西北石嶝山,东流与专池水合。”
在汉代,铜鞮曾两次走进历史的视野。
第一次,借了淮阴侯韩信的光。《史记•淮阴侯传》(卷92)云:“今将军涉西河,虏魏王,擒夏说阏与……”宋•乐史《太平寰宇记》(卷49)云:“汉高纪曰,韩信破代,擒代相夏说于阏与。”《沁州志》云:“汉韩信擒代相夏说于此。”“阏与”战国时赵地,铜鞮山附近。淮阴侯韩信曾在这里大显身手,活擒代相夏说,铜鞮山见证了这一历史事件。
第二次是汉高祖刘邦御驾亲征。《汉书•高帝记》(卷1下)云:“七年冬十月,上自将击韩王信于铜鞮。”宋•吕祖谦《大事记•卷9》“帝北征韩王信于铜鞮,信走匈奴……”此处的韩王信,与淮阴侯韩信是两个人。
韩王信是原战国时韩国王室的后裔,淮阴侯韩信,是楚汉相争时刘邦手下的大将,富有戏剧性的情节是,两人都与铜鞮有缘。
想不到离开雁门后,我居然来到了这里,小晔赶着车停在河边。
天空碧蓝如洗,朵朵白云软如棉花,绿柳拂岸,碧绿的河水奔涌流淌,温暖的阳光照在水面上,点点碎金,随波荡漾。
简陋的渔船穿梭于河中,渔人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篓中活泼乱跳的青壳虾,泛着银色鳞光的鲜鱼,这些是他们快乐的源泉,普通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我有些失神的注视着这些普通的渔人,一个穿着短袄,不过十一二岁的渔家少女正站在船头,如云的秀发上戴着斗笠,脸晒得红红的,像个大苹果,柔软灵活的手指撑着船在河中前行,忽然她向我的方向瞟了一眼,乌黑的大眼睛忽闪了两下,脸更红了,低下头迅速撑船远去。
“小奇,别看了,人都走了。”略带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道。
我现在的名字叫安奇,郭翾这个名字是肯定不能用了,仇人的爪牙可能遍布各处,我不能让他们找到。
“什么,晔哥哥,我没听见。”我回过头,望着嘴角含笑的小晔。
“所谓食色性也,这是人之常情,男人么,看看是正常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郁闷的回了一句。
“怎么,还不高兴,要知道,以前这些小姑娘那个不是偷偷看我,现在和你在一起,她们都不看我了,我还不高兴呢。”
郁闷,这句话更是让我郁闷,说也奇怪,和他们在一起至今,那些小姑娘都偷偷瞅我,当我看她们时,小脸都红通通的,害羞的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我走桃花运了,但愿不是桃花劫。
虽然我一直是男装打扮,但是自觉并不出奇,只能算得上清秀,也许我看错了也未可知。
我现在并不担心自己的身份曝露,长期与男生在一起生活已经练出了我的警觉性,因为年纪还小,身体并未发育,现在的我只是一个身体偏瘦的小男生。
“看,是铜鞮宫!”小晔兴奋的声音叫道。
“铜鞮宫?”我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几道残败的城墙矗立在东南两面,北面的已经不复存在,墙高约6米,底宽10余米,略呈圆柱状,夯土层清晰可见,东南西三边的护城河尚存。
“难道这就是晋平公所造离宫——铜鞮宫?”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但是依然可以看出当年的宏伟气势,恢宏大气,能见到当年宫殿的一部分,我也感到挺兴奋的。
春秋时期,晋国实力雄厚,在与中原诸侯争霸和北方群狄角逐中取得了长足的发展,使其在远离政治腹地,而为狄人传统领地的上党地区构筑规模宏大设防严固的别宫成为可能,同时出于巩固、发展既得胜利的战略考虑,而兴建了铜鞮宫。但由于历史已进入奴隶制向封建制急遽过渡的前夜,晋国的政治国力已属强弩之末,其战略计划却不得不搁浅作罢。导致该宫成为一座孤城,直至废弃。
“再宏伟的宫殿也有坍塌的一天。”小晔淡淡道,甩了下马鞭,啪的在空中来了个脆响。
“是啊,里面可能已经是野兽雀鸟的乐园了。”我倚着车门,坐在小晔身边,双脚一荡一荡的。
“春秋时的霸主晋国没落后,这里就废弃了,实力强大又如何,秦始皇的阿房宫还不是被项羽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眼睛仿佛蒙了层沙,朦朦胧胧,心神飘忽。
“小晔,小晔,你小子在干啥呢!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破锣似的嗓子惊雷般响起,吓得我浑身一哆嗦,差点儿从车上掉下去。
一个矮壮的黑影闪到眼前,还没等我看清楚,衣襟被揪起,一张壮壮实实的脸出现眼前,是小六,他一早就不知去哪了,刀疤在不远处倒头休息。
一股大力一推,我滚进了车厢里,脑袋差点儿撞上车壁,要知道撞上的话可是实实在在的一个大包。
破锣嗓子依然大吼着,他责怪小晔让我在外面,小晔今天一反常态,并没有嘻皮笑脸,而阴沉着,一声不吭,最后还是刀疤把小六推走,他才没有继续骂下去。
我估计着他们走开后,悄悄探出头,小晔一个人站在车旁,脸色苍白之极,我心里一阵难过,他毕竟是为我着想,才招得一顿骂。
“晔哥哥,晔哥哥,”我轻声叫着。
连喊了四五声,他才回过神来,看我担心的眼神,小晔笑了笑,不再是欢快的微笑,而是落寞的笑容,他问我撞坏了吗,我摆了个姿势,显示自己绝无受伤,他才不再担心。
夜凉似水,弯月如钩。
睡了多日的马车后,总算可以睡客栈了,干干松松的棉被,晒得喷香,闻起来有种阳光的味道,磨擦在身上很是舒服,我扭头看看另一张榻上的小晔,睡梦中仿佛也在苦思,好看的眉微拧着,也许他的内心并不像外表一样快乐。
刀疤将我们安顿好后,就不知去了何处,只留下小六一人守在门口,自然又惹来他的一顿牢骚。
我缩在被里,抚摸着从怀里掏出来的鎏金独角神兽纹铜牌,冰冷的铜牌触手光滑,已被我捂得有些温了,如果不是它,那一箭已要了我的命。
当初孙策送给我后,我就把它贴身收藏,回家后让娘做了个香囊,将之装起,放在胸衣袋里,那枝劲力奇大的银箭正好射在铜牌上,这才使得我毫发无损,想起那一箭,不禁令人胆寒。
只要闭上眼睛,亲人的面孔就会浮现于眼前,再也睡不着,但是房门外有小六守着,我一步也出不去,只好悄悄坐起来,倚着墙,就着月光,注视着泛着银光的铜牌发呆。
“你这样会着凉的。”低低的声音传来,一抬头,就对上了小晔那双清醒的眼睛。
“你没睡?”
一阵沉默,小晔瞪着我的眼神让我有些莫名其妙。
“小奇,我们一起走吧。”他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走,外面有人守着,我们能去哪里?”虽然小晔是个好人,但是想到刀疤的凶狠,我不想因为救我而连累他。
他似乎看出我的顾虑,“今天下午,你见过那个陆大总管了吧。”
“嗯,”我点点头。陆大总管是个年约四旬的中年人,中等身材,细眯的小眼,两撇鼠须,看我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就像一条蛇在身上爬,滑滑的,黏黏的。
“他是铜鞮侯的大总管,专门为他的主子搜罗男孩子。”说到这,他的脸似乎红了一下。
我霎时明白了,难怪刀疤捡到我就说捡到宝了,原来那个铜鞮侯还有这种恶心的嗜好。
不行,我一定要走,如果落在那种人的手里,恐怕想死都不容易。
小六的身边倒着个酒瓶子,整个人歪在门旁,口水流在胸上,沾湿了衣襟,鼾声大作。机会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抓住的,小晔和我看来可以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翻过墙,这才发现,原来我们的机会同样也是别人的机会。
墙内黑暗无光,墙外灯火通明,小晔站在墙边,周围一圈拿着兵刃的兵丁,雪亮的刃尖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着诡异的光芒。
“呵呵,看来这次我们失算了。”小晔依然气定神闲。
“小晔,侯爷待你不薄,你居然吃里爬外,倒帮外人!”刀疤站在火光闪亮处向小晔发难。
“他只是看我还有利用价值,等我没用了,他就会把我踢开,其实,咱们在侯爷的眼里都一样,现在他重用你,说不定明天你就会横尸街头。”我现在才知道他这张嘴有多毒。
果然,刀疤被激怒了,我想小晔是故意激怒他的,刀疤在盛怒下,出招虽然毒辣,却过于急燥,这给小晔以可乘之机,其他人也不急于进攻,似乎给刀疤展现的机会,我想帮他,却有心无力,只能瘫坐在墙角。
突然无数暗器急雨似的被小晔射向周围的人,哎哟声不绝于耳,小晔利用这个机会刚拉起我的手,想趁乱突围,忽然不远处一片火光向这边推进,听人声似乎很多。
“大总管,他们在那儿呢!”一个声音突然喊道。
铜鞮侯的人赶到了,现在的形式对我们不利,小晔还想带我走,我猛的推开他,“快走,晔哥哥,先别管我了!”
“不行,我不能扔下你不管!”小晔的态度很坚决。
那些人更近了,我真的急了,如果他再不走,就真走不成了,“现在我只会拖累你,你走了,还能想办法救我,快走吧!”
“那好,你等我,我会回来救你的!”
小晔消失在远处,我才松了口气,总好过两个人死在一起,接下来我就要面对那个老色鬼了,不知道他有多变态。
这老鬼果然不是一般的变态,以前只以为他喜欢娈童,现在看到满屋子的奇怪器具,才知道这老变态还喜欢玩SM。
皮鞭是用小牛皮精心绡制而成,摆在屋里最显眼的位置,看来是他的最爱,风水轮流转,以前我也扮过SM女郎执行任务,不过那时是虐别人,现在倒过来,我被SM的可能性极大。
“侯爷现在正在前厅和客人说话,过会儿才能来,你就先老老实实的待着吧,不要再动歪念,这屋外可都是人。”
陆大总管捻着那几根稀稀落落的胡子,撂下话后关门走了。
我躺在屋里那张宽大的榻上,四角都有铜柱,帐幔用铜钩钩住,双手双脚被铜柱上的铜链锁着,铜链很粗,不过,这难不住我。
头拼命向右手的方向靠近,一根细细长长的铁丝从头发里抽出,铁丝虽细,却很坚韧,长度正好可以够到铜链,手腕微翻,铁丝伸进左手锁孔,我仔细的听着孔中的声音,适时的转动角度,因为姿势不便,所以速度稍微慢下来,这种古代的锁虽然精巧,但是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掌握了窍门,任何锁都能开。
喀,粗大的铜环从我的腕上剥落,有了开头,以后的就容易多了,很快,我打开了所有的锁,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引开外面的人了。
“侯爷,您慢些,当心台阶!”陆大总管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人在里面?”声音很威严。
该死的,回来的倒挺快。我迅速爬上榻,把铜环轻轻虚合在脚上,刚把四个铜环扣好,门吱呀一声响,铜鞮侯走了进来,他吩咐外面的人离得远些,省得打扰了他的兴致。
脚步声有些虚浮,一张橘皮老脸出现在眼前,大大的眼泡,红血丝隐隐布在眼中,应该是酒色过度所致,他并没有立刻过来,而是用那双老眼扫视了我一遭,“你叫安奇。”
我扭过头,不去理他,突然一股寒气袭来,身上的皮肤立刻起了一层小疙瘩,一个冰凉的物事紧紧贴在我的脸上,有些熟悉的冰冷。
“听说这是你的匕首。”他的手紧握着首柄,眯了眯眼,“想不到一个小孩子的身上居然会有这种稀世宝刃,看来你很不简单呢。”
我脑中迅速转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匕首居然落在他的手里,天助我也。不过,这个老家伙似乎还有些警觉性。
啪,毫无预兆,肩膀上狠狠挨了一鞭,衣服被鞭梢卷起一块儿,火辣辣的疼,想来见血了,铜鞮侯的眼睛开始放光。
“这是对不乖的孩子的惩罚,嘿嘿,只要你肯乖乖讨饶,再好好服侍我,我就饶了你。”
刷刷刷,三鞭下来,我身上的创伤在增多,衣服在减少,他好像在故意折磨我,想让我开口讨饶,这种人的心理我很明白,只要他想要的就一定能够轻易得到,时间长了就没有成就感了,心也会渐渐乏味麻木。
“怎么,嘴还挺硬!”鞭子如雨点落下,他离我太远,鞭身很长,我根本没有机会靠近他,没有办法,只有用这一招了。
两眼一闭,身子一挺,我一动不动的承受着鞭子的抽打,咬紧了牙死不吭气,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打累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也许半天也没见我动,老狐狸终于慢慢向我靠近过来,随着脚步声的一步步靠近,我的心也碰碰乱跳。
粗硬的鞭子顶了顶我的脸,一只手探到鼻下试探呼吸,我屏住呼吸,“怎么才这么会子就没气了,身子这么弱,真是可惜了这张脸。”老鬼已经近在咫尺。
双手闪电般的从铜环中抽出,一只手掐住铜鞮侯的脖子,将他按在榻上,另一只手扯下一块破烂的衣襟塞进他的嘴里,喀喀两声,他的两只腕上分别被扣上铜环,紧接着,我又将他的脚也全部扣上。
一番剧烈的动作,身上更是钻心的疼痛,火腾的上来,啪啪两下耳光,抽得铜鞮侯双颊红肿,因嘴里塞着布,只能呜呜作响,拿过放在不远处的匕首,心里才算稍微安定下来,也不知小晔什么时候来救我,正想之时,突然屋顶上传来嘘声,抬头望去,小晔正探头吊下根绳子,我大喜,忙将绳子缠在腰上,很快他就把我提了上去。
再度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欣喜之情油然而生,小晔背着我由飞索滑到了树上,这个屋子孤零零的处在院当中,周围一圈人,这老鬼在风流快活时也不忘让人看门。
我们所处的是一片树林的边缘,不远处就是围墙,只要越过,就逃生有望。
逃跑的时候,小晔看到我的伤,眼神霎时凌厉,“这是铜鞮侯弄的?”他语气恼怒的问着。
“没事,晔哥哥,这点伤是小事,死不了的。”我强忍着伤口的阵痛,咧嘴笑着安慰他。
小晔看了我一眼,迅速脱下外衣,放到我手里,“快穿上,别再伤了风,就麻烦了。”
穿衣时带动了伤口,疼得我嘴牙咧嘴,又不敢叫出声。
小晔带着我迅速穿过林子,越过围墙,墙外有两匹马,我勉强上了马,“小奇,坚持一会儿,脱险后我就带你看大夫!”
现在已是凌晨时分,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小晔和我催马快速前行,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东方隐隐泛起白光,天快亮了,我们要趁天亮之前离开铜鞮。
前面是一片黑鸦鸦的树林,听小晔说,只要穿过树林,就到了河堤,那里有船,我们可以坐船离开了。
就在这时,本来乌黑的树林突然亮起一片火光,迅速包围了我们,“你们胆敢杀死铜鞮侯,胆子不小。”清澈通透如寒冰的声音缓缓说出了让我周身发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