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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诸葛亮的“关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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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吹在身上,我哆嗦了一下,一件尚带着体温的黑袍罩在身上,摸摸袍上精美的纹绣,我不禁一笑,“如此好的袍子,不怕糟蹋了?”
身子一轻,我已经被举到马上,后背很快就贴上一个温暖坚实的胸膛,一双手臂从身后伸过来,拉住马缰,脚下轻磕马腹,马儿显然训练有素,半点声息也无,已经撒蹄飞奔。
“喂,我在问你,怎么不回答?”我嗔道。
半晌,他才闷声道:“快穿好了,这么冷的天,当心冻死你。”
我回过头,拍拍他的脸,笑道:“这么爱生气,当心老得快。”
陆议还想崩紧面皮,却最终还是放缓了表情,长叹一声,轻缓的将我拢在怀里,细心的整理好衣袍。
我掩唇轻笑,“你这样子,倒让我想起我娘,呵呵,还真像呢!”
“到了此时,你还笑得出来,”陆议没好气道,“若我来不了,看你怎么办!”
“可你不是来了吗?”
“没心没肺。”
我轻笑,“难道要我见你就抱头痛哭,再让你来安慰于我,你才开心吗?”
“但至少那是女人该有的反应,不是吗?”陆议有些气闷。
我蓦然转身,紧紧抱住陆议,脸紧贴在他胸上,颤声道:“幸好将军及时赶到,奴家好怕!”
陆议一个没提防,被抱个正着,他刚要斥责莫要乱动,不想身前传来的声音与平时的不同,柔弱的双肩微微颤抖,心中一软,刚要出声安慰,不想,眼前的女子蓦的抬头,双眼中哪有半分胆怯,满是笑意的双目如同这满天的星光,他不禁一呆。
“你真的怕?”
“假的,怎样,满足你的虚荣心了吗?”我拍拍陆议的肩膀,回过头去,不再理他。
陆议不禁气结,把她当作普通的女子,本就是个错误。
轻轻靠在他的胸上,我不再笑,望着前面的路,半晌才轻声道:“你是怎么解决他的手下的?”
“我当然有我的办法,若不能解决,如何能将你安然带出。”
“呵呵,小喜,你已经长大成人,再不是小孩子了。”
“好了,不要总用一副教训的口吻跟我说话,我们俩的年纪可差不多。”
我摸摸脸,笑道:“唉,那我就是老了。”
“胡说,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么年轻,说起来,当日见你,也确实吓了一跳,你和八年前几乎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真的吗,看来我已经快变成妖怪了,哪有人不老的,这可恭维得过头了。”
“我向来诚实得很,是你不相信罢了。”
沉吟半晌,陆议才低声道:“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没事。”
“还好我来得及时,否则,否则你若是有个闪失,我定要杀了他!”
“说什么呢,我说没事,就是没事,他没有占到我的便宜,反而是我给了他一剑,算是扯平了。”
“为何你不杀了他?他如此对你,要我说,杀了他都是便宜的,难道,难道,你不舍得?”
“呸呸呸,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是想到小乔,若是他死了,小乔岂不成了寡妇,若再殉情,我岂不是害了人。”
陆议目瞪口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若你所爱之人身故,你会怎么做?”
“嗯,我会活下去,并且活得很好。”
“你真没良心。”
“喂,依你说,我就得抹脖子上吊,这才够深情,对吗?”
“那倒不必,只不过,听起来有些心寒。”
“唉,”我叹了口气,紧了紧外袍,轻轻靠在他的身上,“我会去给他上坟,种上各种花草,告诉他,我活得很好,只有好好活着,才是对他最大的安慰,因为他也不希望我一生都活在痛苦之中。”
停了一会儿,我幽幽说道:“其实,死才是最好的解脱,活着才是最大的折磨,既然是折磨,哭也要面对,为何我不能笑脸相迎呢。”
陆议并没有看到她的正脸,只是愣愣的望着她头上的细柔发丝,那么瘦弱的身体,究竟要承受多大的磨难,才能在饱经忧患后还能说出这种淡定从容的话。
“明天,我不能送你了。”
“哦,你有事?”
“对,有事,我只希望你能顺利回去曹营。”
良久,“为什么,小喜,为什么要帮东吴?”
陆议一笑,颊在我的发上蹭了蹭,轻声道:“因为,这是我的家乡,我与你不同,我的家族在这里。”
“我不希望在战场上与你相对。”
“我也是。”
太阳从水面上升起,万道金蛇在江中乱舞,风很大,吹得江面上波光粼粼,枯苇随风摇摆,一片萧瑟。
“郭翾,看你的气色不错嘛。”
眉目清朗,神采飞扬,淡蓝长袍如烟似雾,乌发如墨,眉梢眼角笑意盎然,手指间握着一把羽扇,意态潇洒,卓尔不群。
“诸葛兄,别来无恙。”我抱拳施礼。
“哈哈,说起来,你和蒋兄一同来的,却忙着同周兄叙旧,啧啧啧,同窗好友可不是这么做的。”
我目光一闪,笑道:“诸葛兄还是这么爱说笑话,我只是碰巧没有看见你,说起来,我还要怪你呢,只顾着和蒋兄说话,也不待见我。”
“大家都是昔日同窗好友,我可没有偏颇,你可不要诬陷于我。”
蒋干微微一笑,朗声道:“诸葛兄所言甚是,我们来此做客,周大都督尽地主之谊招待你我,是我等的福气。”
“哦,说起来,今日蒋兄即将回归曹营,为何这半日,不见大都督,”诸葛亮瞟了我一眼,忽的一笑,“郭翾,这两日你见大都督比我们多,为何今日大都督尚未来,你可知其中原因?”
“诸葛兄,此话可错了,大都督日理万机,我见他的时间屈指可数,不比你们多,究其原因,我也不晓。”
“蒋兄来此,是何等大事,大都督若不来相送,岂不是有看轻蒋兄之嫌。”
蒋干一拂衣袖,状甚悠闲,“正如郭翾所说,大都督日理万机,只怕是有紧急事务处理,一时不得前来,况且这两日,弟一向受到优待,足以证明大都督是至诚君子,诸葛兄,此事没有你所想之重。”
“是么,”诸葛亮以扇掩唇,朗如星子的明眸弯成一湾逝水,“也许是我所虑过多,既然蒋兄并不在意,弟又岂敢再有话说。”
因为现在风很大,船暂时都不能出航,估计到了下午,差不多就可航船,蒋干出帐去看看何时能行,就只剩下我和诸葛亮相对而坐,现在的诸葛亮与以前绝不相同,倒不是说相貌、气质,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变化,总之,和他在一起,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诸葛亮也不说话,只是摇着羽扇,面带笑容的看着我,坐了半晌,我忍不住开口,“孔明哥哥,别来无恙。”
“还好,多亏了你,我才能够在这几年里修身养性,倒是有了不少心得,说起来,我还要谢你才是。”
“哈哈,”我干笑了声,“孔明哥哥惊世之才,到何时都会发光发亮,此等人才又岂会被埋没,只是迟早的事。”
“周兄今日不能来,究其原因,我想,也只有你最清楚。”
眉一挑,我冷笑道:“孔明哥哥,你这话若被有心人听见,只怕会惹起绝大风波,幸好这里没有外人,我看,这种话你还是省省吧。”
“哟,生气了,是我的不是,”诸葛亮好脾气的笑着,“不过,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我也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何他谁都不找,偏偏找你叙旧。”
我轻笑,神情平和,“孔明哥哥,周大都督爱找谁叙旧,是他的事,我又怎么知道,难不成,你还有什么想法不成?”
“是我多想吗?”
眼前蓝影微晃,他的动作极快,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已经一把捋起我的袍袖,如雪的双腕上红痕宛然。
猛然摔开他的手,我一把抻下袖子,急喘了口气,愠怒道:“放肆!”
诸葛亮重新气定神闲的坐下去,抻抻衣袍下摆,慢条斯理道:“你的掩饰并不成功,伤痕很新,当是这两日的事,你不会告诉我,他是这么与你叙旧的吧。”
我怒瞪着他,脑中急速转着念头。
“当时我就觉得不对,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对待你,温文如玉的周大都督,居然还有另一面,真真令人猜测不到,郭翾,你没吃亏吧?”
我脸微红,不怒反笑,“多谢孔明哥哥关心,其实,你猜错了,我只是不小心被一条鞭子缠上,勒得紧了些,与周大都督无干。”
诸葛亮摇摇扇子,轻声笑道:“是吗,以你的武功居然让一条鞭子缠了双腕,还勒得如此之深,看来,是我多心了。”
“孔明哥哥的关心,我又岂会不领情,岂非太不知好歹。”
“如果是我,就杀了他。”良久,诸葛亮突然开口。
我吓了一跳,猛然转头,对上一双乌黑柔润的明眸,没有了调侃,没有了嬉戏,如平静的深潭,深不见底。
“你怀疑,是我杀了他?”
诸葛亮眉梢微挑,“难道不是吗?你好端端的坐在这里,而他却不见踪影,想不这么想都难。”
心脏砰砰直跳,快要跳出嘴来,我有些惊疑不定的望着诸葛亮,当年那个温润的少年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如黑色飓风的男人,淡定的眸子里是对事情的了然,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逃过这双明澈的眼睛。
正在思索该如何回答时,脚步声响起,帐帘一挑,吴营亲兵进来禀告:“大都督请诸葛先生和郭将军前往主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