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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九章
      长生与渐青行至陈国境内时,发现入陈都城的门禁管理十分严格,竟有重兵把守,搜查出城的过往。行人多是衣衫褴褛的乡人,或是挑货背囊的小商贩,看不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二人进了陈国都城内,渐青心头莫名升起一股悲凉感。陈都宪城,比起繁京,一片红妆艳裹,白日看来,像是一个未卸脂粉,便懒懒睡去的风流子,艳妆还在,但终究有些残了。
      现存几国之中,属陈国国内的政治环境最为复杂,天子年幼,朝政由大将军陈炜把持;诸侯统治属地,现在虽各自为政,但兴兵起战,只是时日问题。
      可偏偏宪城,仍是一副隔江犹唱旧时的模样,香艳中带了点凄凉。
      “渐青,前面好像有什么事,我们去看看。”
      慕长生有个爱凑热闹的毛病,谢渐青便只能跟着他走了。
      一群人挤在城墙脚跟看告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慕长生挤不进去,只能站在最外边听人闲言碎语,再将听到的闲散信息汇总,告诉在一旁闭目养神的谢渐青。
      “哦呀,原来是陈将军坐下的一位先锋将军叛国了呢。”
      “哦呀,是跟景国通的敌呢,啧啧,渐青·····”慕长生又扇子捂着嘴,在谢渐青耳朵边小声说:“说不定还能跟你家大哥扯上关系呢。”
      “哦呀,怪不得刚才的门禁这么严,原来是要查这个叛国贼呢。”
      “哦呀,渐青,你不觉得,这画像上的人····长得有些像······”
      谢渐青睁开了眼睛:“······阿弃?”
      墙上贴出的叛国贼,倒真有七分像他们的师妹言七弃,可是师父不是说当年师妹下山是去找家人去了吗,怎么变成叛国贼了?
      谢渐青想自己作为一个景国人,如果在景陈征战之时,他要是偷了大哥的情报送给陈国·····他光是想想都不会原谅自己。
      慕长生摇着纸扇:“这个言将军是昨晚逃出陈府的,现在城门还有重兵把守,可能这位言将军,还在陈都境内吧。”
      慕长生看似陈述性的语言,充满了暗示性。
      “把她找出来,爱国主义再教育。”
      慕长生笑了:“怎么教育?夸她做的对,对你们景国有益处是吗?”
      谢渐青凤目斜睨,双手并未动作,腰间的凤旒剑已经自动出鞘三寸,一道剑气电光一样滑向慕长生。
      凤旒剑归鞘之时,慕长生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一道划痕,慕长生抖开他那长长的纸扇,轻轻摇了起来,脸上的划痕才开始滴血。
      “渐青,是我失言了。”
      谢渐青有些微诧,慕长生竟然没有躲开这道明显只有警示意味的剑气。
      他盯着慕长生脸上流血的伤痕,心里有些微微懊恼,但是转念一想,是慕长生出言不逊在先,他罪有应得。
      于是一个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前走了。

      大隐隐于市,不知言七弃她此时,藏在哪个角落。
      谢渐青一路走一路观望,一边留心着身后的脚步声,不远不近,不快不慢,跟在自己身后。
      慢慢地,脚步有些虚浮了,谢渐青想:反正他也道歉了,自己就见好就收吧。
      但是转念又一想:不对,他闯荡江湖四五年,估计那晕血症早就好了,现在竟然还有心思编排脚步声来骗自己。
      又过了一会,那脚步声慢了也远了,然后就听“噗通”一声,人体或是猪肉落地的声音。
      谢渐青在前面起得眉头都皱成了小山: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玩!你以为谢渐青只长年龄不长脑子,这么多年都会被你耍得团团转吗?!
      当下加进了前进的速度,身影在人流和建筑物之间,刷刷几下,已经不见人影。
      前方有个小茶座,谢渐青回头望望空空如也的身后,冷笑一声,上了茶楼,捡了二楼靠窗的座子。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茶凉了又续,还是不见慕长生的身影。
      谢渐青渐渐回复过心神来,他们此行是接了师父的任务的,而他此时却因为自己的小情绪,将师父的人物抛却脑后了,他慕长生爱胡闹,他也能跟着一起胡闹吗?
      马上觉得对不起师父来,快速起身结账,往回找去。
      路上行人比刚才多了起来,有摆摊的小贩,也有推车鬻货的老者,有提鱼叫卖的半大孩子,也有插着草标叫卖女孩子的·····
      唯独不见慕长生的身影,谢渐青心里有一丝慌神,慕长生虽是个嬉闹人间的性格,但是他的玩笑并不会过火,这次是自己做的过了:慕长生这个鸟人他的晕血症果然还是一样严重······
      谢渐青便不再于路上寻找,而是抬眼关注起街边是否有医馆或是客栈。
      终于发现了一家医馆,柜台前作者个羊角胡的老先生,正抽搭一口旱烟,烟味和着药味,竟然还蛮好闻的。
      “请问,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来您这寻医了吗?”
      烟气中老者摇头晃脑:“什么病啊?”
      “脸上划破了。”
      “呵!这么娇气,老头我不收这么娇气的病人!”

      谢渐青望着陌生的街道和人群,心里满是不安,师妹没找到,还丢了师兄。他自知不能再耽误下去,还是往街道深处再寻人去了。路边有游艺的人敲锣打鼓地叫卖:“走过的路过的可千万不要错过······”
      哎,谢渐青苦恼地低下头,难不成也要他敲锣打鼓地叫喊吗,我要找我的大师兄,他是个见血就晕的主,我还要找我的小师妹,她是个叛国逆反的主·····
      有路人听到卖艺人的锣鼓声,奔跑过来,人群呼啸着经过,有人与他擦肩,他听得风声与气息呼呼。
      谢渐青抬剑挡下那一招时,身还未转正。一招过后双方皆是后退一步,谢渐青维持着抬剑的姿势,凤旒在风中摆动,剑身在剑鞘中铮铮自鸣。
      来者也维持着挥剑的落式,身体前倾,长剑出鞘,姿势优美。来者身体瘦小,头上戴着一个大斗笠,却使一口厚重的剑。
      “咔”一声,来者头上的斗笠碎成了两半,掉落在地上。
      来者将剑收了,露出一张表情冷淡的脸来:“二师兄,大师兄的晕血症犯了,被我捡到了。”
      谢渐青放下一颗心来,刚想放松心情,却又想到另一件事来:“阿弃,城墙上贴的告示是怎么回事?”
      言七弃说:“嗯,我偷了陈炜从小皇帝那骗来的虎符。”
      谢渐青没想到事情比他听说的还要严重:“阿弃,你是想怎样?盗虎符、挟天子、令诸侯,你是要夺陈国天下吗?”
      言七弃摇摇头:“不是。”只这两个字,其他似乎并不愿多说。
      谢渐青走到她面前,摸摸她的头:“好好一个女孩子,偏偏爱男生打扮。”
      言七弃头上扎了个男孩式的大马尾,她摇摇头将谢渐青的手甩掉:“从小穿你们的旧衣服,习惯了。”

      谢渐青让言七弃带他去找慕长生,一路上听她气息不均,似乎是受了内伤。
      “阿弃,你受伤了吗?”
      “嗯,伤在肚子上,已经包扎好了。”
      “师兄他怎样?”
      “本来不怎么样,后来我弯腰背他的时候,肚子上的伤口挣开了一点······师兄他就不行了。”
      “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那么大一个人,四仰八叉地晕倒在大街上,我能看不到吗。也不知道谁伤得他。”
      谢渐青不说话。
      言七弃的声音也突然喑哑了:“我要是再晚到一会就迟了。”
      “我发现他的时候,两个帮派的流民正争抢他的身体呢,再晚一步,估计就会被扯成两半,煮了或是蒸了。”
      言七弃抬起头来:“陈国境内,乡民们易子而食的事早已不少见,估计不久以后,宪城内也会······”
      乱世如斯,西方兴起东方败,兴亡都是天下哀。
      言七弃目光坚毅,表情却不凝重。谢渐青这才突然发现,师妹她早已长大,她做什么,也许自己不理解或认同,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
      这一愣神间,他已经慢了言七弃几步,言七弃回过头来:“二师兄,怎么不走了?”
      谢渐青大步跟上来。

      慕长生睁开眼来,看到了师弟与师妹的脸。
      他苍白着一张脸,拉着言七弃的手:“阿弃,是不是陈炜欺负你?他要是欺负你,师兄帮你欺负回去。”
      “哦,你还盗了虎符?要打仗吗?师兄帮你去拉人·······”
      一间普通客栈里,慕长生一手抱着被子做捧心西施状:“阿弃,师兄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战场上血腥味很重的。”
      “那、师兄会一直、一直支持你····在心里·····”
      有些人,是非要把当时当地的心情用言语表达出来,似乎不拉着人家的唾沫星子飞溅地说上个半天,便不能表达出自己的情意——不管这情意有几分真假,能存多少时间,他都要说出来,不管听者接受了多少,又信了多少。就算都是空话,无用也罢,但此时,起码言者宽慰,听者安慰,也能得一霎温暖。
      言七弃看着这样的慕长生,不由展颜微笑了。

      慕长生一会儿便活蹦乱跳起来,谢渐青本来想要道歉,但看他已经笑嘻嘻地跟自己说话,便将那本不知该开口的抱歉两字咽下喉咙。
      二人商议师父的事情不可耽误,决意今晚带言七弃乔装出陈国。
      言七弃却道:“我在陈国,还有重要的事情未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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