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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幕 初恋:(二) 一入红墙两断魂 ...

  •   那是一个燥热且孤独的夏天,树上的蝉叫得声嘶力竭,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怨。冬郎把自己独自关在书房内,表面平静地可怕,只是他的心里比这个夏天还要燥热,让他心绪难宁,他内心的哀怨比树上的蝉还要增添几许。他内心痛苦,哀怨,挣扎,无奈,但却不能告诉任何人,甚至包括他的父亲。他只能提笔,在雪白的宣纸上一遍又一遍地写着,画着,写心中的万千思绪,画表妹的丹青玉貌。但还是不够,心中那份愁绪始终萦绕心头,无法排遣。
      一切只因为不久之前,宫中的一次选秀。那年冬郎十七,表妹十六,正是男娶女嫁的年龄。
      按照清宫惯例,每一个待字闺中的旗人女孩都有一次被选秀入宫的机会,这是她们的权利,更是她们的义务。这对许多向往名利的家族和满族女子无疑是一种恩赐,一旦被宠幸,便有可能成为六宫之主,俯视天下。这一顶顶送往皇宫参选的花轿载着万千少女的承恩梦,但有一人却在轿中黯然神伤,偷偷地哭了。
      她,就是冬郎的表妹。她曾经也向往有这么一天,也曾经有过鸳鸯蝴蝶的梦想,但那是多年之前,是在她还没有认识那位表哥之前,是在她还没有喜欢上自己的表哥之前。如今,她就要踏进这紫禁城内,就要实现小时候那个鸳鸯蝴蝶梦的时候,却黯然垂泪。
      以表妹的优秀,被选秀进宫是毫无悬念的。
      一处红墙锁二魂。一魂锁墙内,一魂锁墙外。锁住了表妹的魂,也锁住了冬郎的魂。
      表妹走了,不是回家,不是走亲戚,也不是外出游玩,而是进了那东风也难以吹进的紫禁城,甚至连自己的心魂也被隔挡在了那紫禁城的高墙之外。
      “露湿晴花宫殿香,月明歌吹在昭阳。
      似将海水添宫漏,共滴长门一夜长。”
      一首李益的《相和歌辞。宫怨》在冬郎的笔尖凝集血泪而出,紧接着又是一首首宫怨诗在冬郎的笔尖而生。只是还不够,心中的那份痛,那份怨却没有丝毫的减少,反而越积越浓。
      可怜腹中诗百篇,无一可载心中怨。
      才情卓著的翩翩公子,此时已经什么都写不出来了,无数的诗词也无法宣泄他的心思,无法承载他的哀怨,他心里乱极了。
      “失去了,才刚刚开始就这么失去了么?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却又结束了!”冬郎嘴里不停地念道着,神情落寞到了极点。
      “是啊,失去了!失去了!”冬郎终于放下了笔。木已成舟,再也无法挽回,失去的是永远也无法用诗句涂抹的。
      天色在痛苦与哀怨中渐渐入夜,天空出现了一轮皎洁的明月,透过窗子,照耀在冬郎憔悴的脸上。呵!又是清风朗月,冬郎嘴角出现了一丝微笑,一个画幕出现在了冬郎眼中:“清风朗月,辄思玄度。”
      “清风朗月,辄思玄度。。。。。。”月光下,冬郎反复念道着这句话,两行酸泪不知不觉划过脸颊。
      明珠府灯火通明,只有冬郎的书房里闪着微弱的烛光。冬郎轻轻其展开手中的宣纸,上面是他亲手写的一首诗:
      “一枝春色又藏鸦,白石清溪望不赊。
      自是多情便多絮,随风直到谢娘家。”
      这正是今年春天,柳絮飘飞的时候,冬郎写给表妹的一首诗,冬郎默默地看着这首诗,笑了又哭了,哭了又笑了。
      这是一首诗,是一段美丽回忆,也是一朵刚刚绽放的爱情之花。可是,诗仍在,人已去;回忆虽美,却已不能重来;花虽刚刚绽放,却又已经凋零。
      “一如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不知道你现在过的可好?是开心还是忧伤?不,你一定和我一样,忧伤难耐。”冬郎留着眼泪喃喃道。
      其实,痛苦的不是她的快乐或者忧伤本身,而是她的快乐或者忧伤再也和你没有关系。冬郎与表妹此刻不正是这样么?只是,他还不愿面对,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昏黄的烛火在镜台上跳跃闪烁,镜面光洁明亮,映出一张眉目如画,灵透妩媚的脸庞,只是镜中的这张脸多了几许憔悴,几许落寞。轻轻地摘下头上的钗饰,动作缓慢迟钝。望着镜中人儿,两行泪水打湿了那落寞的小脸。
      进宫,进宫之后,她从来没有这么孤独过。往日常常挂在嘴角的微笑在这深宫内院之中化作了一抹说不尽的凄凉。但不容她反抗,这时命运,是她无法摆脱的归宿。
      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卷,动作轻盈缓慢,但双手却在微微颤抖。纸卷上的笔迹她再熟悉不过了,这时表哥写给自己的诗啊,这是表哥写给自己的《柳枝词》呵!她又哭了,哭泣中,她缓缓念着纸卷上的二十八个字:
      “一枝春色又藏鸦,白石清溪望不赊。
      自是多情便多絮,随风直到谢娘家。”
      这首诗自她进宫来,已经不知道念过多少遍了,每次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几乎能够抽干她的所有体力。
      这些柳絮,原是要吹到自己家的呵,可是,现在呢?面对那不可逾越的红墙,东风还能再吹进来么?东风有心,但却无力。东风无力,只能让如此多的柳絮在红墙之外的高空盘旋交织。
      “呵,我竟然进入了这世界上唯一一处东风吹不到的地方!”她惨笑中又哭了。
      命运埋葬了她的爱情,也埋葬了她的青春。
      他们不是两条平行线,而是两条相交的直线,但交点却只有一个。相交却终不能重合。
      世界上最悲惨的事,不是与心爱的人分离,不是爱情的梦想幻灭,也不是被人抛弃,而是在与爱人分离后,爱情梦想幻灭后,被人抛弃后,你却依旧清晰地记得,你曾经有过那么一段爱恋,有那么一个你永远也无法割舍的人。
      “不,我还要再见表妹一面,哪怕只一面!”冬郎的房间里,一句梦呓般话不停地回荡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一幕 初恋:(二) 一入红墙两断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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