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掌心里独舞》清慧

22、第二十章 消逝的初恋

　　游船上，快乐的男女同学们还在不停地歌唱。苏眉故意在船仓中呆了很久，直到眼睛恢复清澈，外面悄无声息时才慢慢走了出去。
　　谁知道，刚走出几步，迎面便走来那位欣赏水平有异于常人的同学。脸上一热后，她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去。
　　“真不知道这位喜欢我哪一点？”她站在原地，默默沉思。
　　一直以来，她都是自卑的。因为自卑，所以拼命学习，拼命弥补外表的遗憾。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有了这种想法。这也许与家中两个美丽的姐姐有关。特别是大姐苏瑞玉，经过这几年精心的培育和打扮，她无疑成为了苏家的骄傲。每逢苏家有宾客或应酬时，苏瑞玉必定获得无数人的赞扬和奉承。即便是二姐，也比自己耀眼得多。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苏眉绝不会轻易出现在人前。当然，大太太也不会在意她在不在场。她现在最操心的，是如何巩固自己的地位还有给自家女儿找一个好归宿。
　　“苏眉，你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那位长相斯文的仁兄显然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此时正闭着眼走过来大声问道。
　　“扑哧”她不由一乐，心中暗暗想道：“老天，这世上还有这么可爱的人。”
　　忽然间，潜藏在深处的作恶因子极度膨胀。她猛地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郑重地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没，没有。”他的脸红得赛过番茄。
　　“好，那我就先走了。帮我和小兰说一声。”
　　“什么？”那位兄台话还未说完，就已经看到苏眉背对着他摇了摇手，接着大踏步上了岸。
　　吃晚饭时，大太太破天荒地请所有人都来到大厅一起用餐。本来，二姨太一直都是在自己房里单独用饭的。因此，苏眉也并不常出现在餐桌上。
　　“看来，今日家中必定有什么大事了！”
　　果然，没过多久，大太太便笑眯眯地宣布：“明日，我会请造寸时装店的师傅亲自上门为几位小姐裁衣。大家都不要出去。”话说完后，还特意看了苏眉一眼。显然这是提醒，你也要遵守规则。
　　“没道理啊？难道有什么重要人物要来？”当然，苏眉想归想，问还是不会问的。
　　因为，早就有人好奇地替她问了：“妈妈，干嘛要明天？我已经和同学约好出去玩呢！”苏瑞珠极度不满。
　　“不行，明天必须所有人都在场。特别是瑞玉，”大太太拉过她的手左右端详，接着补充道：“对了，还要给你再多准备几套首饰。”
　　“什么事？”苏士勋在旁边插了一句。
　　“今天，北京的亲家说范思源不日将登门拜访。他可是见惯了世面的公子哥。倒时，你们可不许给我失了颜面。”
　　“嗷，是这事啊！说起来，范兄和我也是多年的老交情了。如今，他虽然是张大帅面前的第一红人，可也不会因此就疏远了。我们又何必搞得如此轰轰烈烈？”苏士勋倒是不当回事。要是未来的女婿看不起老丈人，那这门亲不结也罢！
　　“瑞玉，不要听你爸的。”大太太不以为杵，仍旧自顾说道：“这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妈妈一定要将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到时候，你可得争气点，把这个金龟婿给我吊牢了！”
　　“妈。。。。”苏瑞玉白皙的脸庞上尽是窘态，母亲这也讲得太赤裸裸了吧！
　　饭桌上众人还在热烈地议论当中，苏家显然对这门亲事满意的很。甚至连不大管家事的苏士勋也开口发话：“瑞玉，这范家的公子不仅家世好，人品也相当不错。听说，一直在英国留学，最近才回来。想必，他也是个新派人物。到时，你们两人多多接触，好好地培养感情。”
　　“范思源，难道就是他么？”苏眉一瞬间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说我一定会是他的妻子，怪不得他能够动用那么豪华的油轮。当时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现在都再清楚不过了。
　　就在她满心酸楚时，苏瑞玉却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说道：“妈妈，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包办婚姻？告诉你们，要是那个什么范什么的，不合我心意，到时我可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哎，姐姐！你就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吧！”苏瑞珠满脸羡慕地继续发表言论：“我听说范家可是京城第一大户。如今，张大帅又当上了北洋政府总统。你想想看，你未来的夫家在北京城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到时，姐姐你嫁了过去，可千万不要忘记提携下妹妹呢！”
　　“你个小妮子，什么时候竟然敢调侃起我来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苏瑞玉不待妹妹的话讲完，便扑过去作势要打人。
　　一时间，客厅里热闹无比。只可惜，这满堂的笑声都温暖不了一个脆弱而孤寂的灵魂。　　“哎！瑞玉，你不要不当回事。这年头，好男人都吃香得很。不看牢点，到时候有你后悔的。”大太太此话虽是对着苏瑞玉说，眼睛却是下意识地瞥向苏眉。
　　闻言，她顿时胃口全无，随即便推开饭碗站起来说：“大家慢用，我吃饱了。”
　　现在的事实再明显不过了，自己何必还要留在这里任人奚落呢！
　　“一点礼貌都没有，大家还在商量事情她就径自走了。像什么话！”走出老远，耳边还能听到大太太的抱怨。
　　苏眉极力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匆匆跑回自己房中。
　　只片刻，她便觉得天旋地转，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了般。
　　“原来，这只不过是一个笑话。原来，他只是拿我寻开心！”她缩在门后，反复喃喃自语。胸口痛得像是要窒息似的，周遭一片死寂，唯有那句“你一定会成为我的妻子，不管你愿不愿意”在脑海中不停回荡。
　　相遇，只是场美丽的梦。在梦中自己也许有所期待，也许本就没存任何希望。
　　半响之后，苏眉来到桌边，习惯性地掏出日记本，写道：
　　当一个人曾经拥有的时候，她根本不会在意，也不会想到，也许有一天可能会失去已经属于自己的东西。等到，一切已经从指缝间溜走时，才恍然惊觉，原来自己当时并不曾珍惜过。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爱过他。可是，现在一切已经毫无意义。就让，这段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的剧目，从此深埋在心中吧！
　　日记还未写完，纸张上已经布满了斑斑点点的泪痕。她哽咽着再也写不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街道的留声机里断断续续地播放着电影《滚滚红尘》的主题曲：
　　起初不经意的你　，
　　和少年不经事的我　。
　　红尘中的情缘，
　　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
　　想是人世间的错，或前世流传的因果　　。
　　终生的所有，也不惜换取刹那阴阳的交流　。
　　来易来　，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
　　分易分，聚难聚　，爱与恨的千古愁。
　　本应属于你的心，
　　它依然护紧我胸口　，
　　为只为那尘世转变的面孔后的翻云覆雨手　。
　　来易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　。
　　分易分，聚难聚，爱与恨的千古愁　。
　　于是不愿走的你，要告别已不见的我，至今世间仍有隐约的耳语，跟随我俩的传说。
　　滚滚红尘里有隐约的耳语，跟随我俩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