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6~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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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雨水打在院中的绿叶树上，侍者过来，倒上新茶。
杜珈延不自主地说了一句“谢谢”。
大半年来，依旧不能习惯凡事都被照顾得很好。这似乎不是本来的生活，原本的生活已不再记得。
那日遇到潘奕，二十五周岁生日刚刚过去。自从失忆以来，他第一次遇到夏季，也第一次度过生日。
暑热四处蔓延，是不断地强调着存在感的时期。
生日过后，迈入二十六岁，从父母长辈的算法来说，已经是二十七岁。之前那二十多年是遗失的东西，无法再次寻回。
“想吃点什么？”坐在对面的黎渊问他。
杜珈延低头看看手里的菜单，一时没有说话。
周蓬嘉喜欢吃西餐，所以他已经许久没有坐在中餐馆里点菜。这个中餐馆与杜珈延想的不一样，他所想象的要更加平易近人一点，没有穿着笔挺整齐地侍应生为他倒茶，也没有虽然古朴但看起来就废了大价钱的装修方式。
应该更加普通一点，不管是这里的环境还是他的生活。
应该是潘奕那样的生活，虽然不必潦倒到要去找潘叔借钱，虽然不必和同性的恋人住在一起。
大部分应该是他那样的。普通的，灼热的。
不温不火的菜被端上来——最终的点菜权还是交给了黎渊。
“吃吧。”黎渊说。
杜珈延拿起筷子，没有多说话，只将做得非常精致的菜肴夹起来，送进嘴里。味道的确是好，惹不出任何兴趣而已。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黎渊，男人穿着衬衫，西装挂在椅背上。
黎渊是个脸很端正的男人，他略微有些瘦，看起来成熟而稳重。不太笑，却也不总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大半年来，唯一的朋友只有黎渊。而除了周蓬嘉之外，接触的最多的人也是黎渊。
杜珈延已经鼓不起勇气去询问黎渊过去的事情，他很早之前就意识到，询问过去是在给黎渊出难题。
见他心不在焉，黎渊将筷子放在褐色的木质筷架上，问：“菜还对胃口吗？不喜欢你另点一些别的。”
杜珈延忙回答：“很好。”
“和你出来吃饭，每次都是我点菜。我不知道你现在喜欢吃什么，只好随便点，可点什么你都说很好，久来久之我也就没辙了。”
“都很好。我没发现我有什么不吃的。”
“那喜欢吃的菜总归有吧，下次给些意见。”
“没特别喜欢的。”礼仪是说回答别人问题时不太能大口吃东西，介于对面坐的是黎渊，杜珈延便不讲究那么多，一边往嘴里塞了块鱼肉一边回答。
“你现在太好相处了。”黎渊这么说道。
杜珈延抬起头，看着黎渊，接着又低下头，继续吃菜。
“去年11月到现在，再过几个月就一年了，没见你怎么发过脾气，没见过你说什么不好吃，什么不喜欢。”黎渊道。
“都很好，没什么值得挑剔。”
“我情愿你脾气大点，我还好弄得清楚点。”
杜珈延抬起头，回答：“也不能对你发脾气。”
黎渊微微笑了一下，说：“算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杜珈延有些愧疚，忙答：“我知道。”
黎渊道：“你有什么事情想问还是可以问我，有什么不喜欢的事情都可以说出来。”
杜珈延抬起头看着黎渊的双眼。
“什么事情我都打不起兴趣，我去试了棒球几次，没发现有好玩的地方。我失忆之后彻底翻过我的家，也去以前的家找过。所有的照片集都被人动过手脚，我的硬盘也是。肯定有一些事情你们都不想让我知道。我问过其他人，我是不是以前犯过罪或者杀过人，对方回答不是。或许我做了一些不被认同的事。我常会想我以前的生活是怎样的，会不会对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充满热情。”
“太多的话我也不方便和你说。你曾经有过疾病，在你失忆之前，这种疾病被认为会伴随你一生，你失忆之后不再带有这种病。你身边的人不想让你想起它。”黎渊回答。
“疾病？”杜珈延喃喃自语，他喝了一口茶，顿了很久，问，“什么疾病？”
“心理上的疾病。”黎渊回答，他见到杜珈延的神情有些变化，忙问，“你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杜珈延想了一会儿，回答：“不用……如果你持续地提示我，我会越来越希望知道过去的事，没法继续现在的生活。我现在只能这样走下去，过分追究会毁了我余下的生活。”
杜珈延舔了舔嘴唇，把筷子放到碟子边。他想问黎渊他是不是曾经爱过什么人，他并没有问出口。
随意聊着工作上的事，吃完了剩下的菜。
“明天上午有会吗？”结账之前，杜珈延问。
“明天上午9:00在公司开会，你需要确认第四季度的预算。”
“刚刚才7月而已啊。”
“报表都得先做。你在去年年末已经确认了今年的预算和方向。实际上，单季度的预算和财政情况还是会向你汇报，这是公司的惯例。前段时间你没有完全恢复，这部分内容才没有提上议程。”
“我知道了。”杜珈延把卡递给侍者，问黎渊，“你待会就回家了吗？”
“待会就回去。”
“我能去你家住吗？”杜珈延突然问。
黎渊愣了一下：“当然可以，但明天一早还有会。”
“我回家拿西装，或者干脆穿你的，你和我身高差不了多少。我突然不想回家睡。”
“好吧，我晚上让司机过去帮你取西装。”黎渊回答。
“我以前住过你家吗？”杜珈延在账单上签字，问。
“没有，你以前不喜欢去别人家住。”
“一次都没有？”他放下笔，抬起眼看黎渊。
“一次都没有。你以前只住自己家，你很不喜欢呆在别人家的感觉。”
“我以前似乎真有点奇怪。”杜珈延耸耸肩，笑了笑。他站起来，和黎渊一起往外走。
黎渊的家离这边有不少距离，再加上高架上堵车，花了一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将车停去车库，两人在晚间的闷热往小区内部走。
“感觉有点奇怪，你以前从没有来过我家。”黎渊说。
“我和你一起工作很多年了？”杜珈延问。
“从你大学一毕业开始，我就是你的助理。现在我虽然还负责公司的部分业务，但依旧是你的助理。和你工作一起很愉快，你很有效率，不会拖拉。”
“这么长时间我竟然一次都没来过你家？我们私下不算朋友吗？”
“我们以前像今天这样吃饭的机会都很少，基本上只是在一起工作。没什么私交。”
“我以前很严肃？”
“也不算，应该是喜欢留有自己的空间吧。”
说话的过程中，不知不觉走到黎渊的家。黎渊去开空调，杜珈延则一边换鞋一边环顾四周。黎渊的家很整洁，东西不多，唯一吸引杜珈延注意的地方是他书房里并排放着的三台笔记本电脑。
“这么多台电脑？”
“有一台不是我的。”
“你和别人一起住？”
“我这儿怎么看也是单身汉的家吧，是朋友留在我家的。”
“喝点水吧。”黎渊走过来，和杜珈延一起坐下。
“为什么我看见你家很亲切？”
“我发誓你以前一次也没有来过。”黎渊笑起来。
杜珈延也笑起来，他靠在椅背上，看着黎渊的家，感到许久都没有感到的安心。
当天晚上，等司机把西服送来之后，他便和黎渊打着赤脚边看球赛边喝啤酒。
球赛结束之后，杜珈延洗了澡便去客房睡了。
他闭上眼睛，一时间无法入睡。即使他提醒自己不要困在过去中，但在睡着之前他一直在想自己以前是怎样的人。
17
炎热的夏季过去之后，秋季到来。秋老虎的肆虐下，九月一直高温不退，十月初的一场雨过后，温度下降了接近十度，这才有了秋天的感觉。
潘奕在七月底陪潘浅去了公安局。报备的失踪人口中并没有符合潘浅特征的成年男子，潘浅留下简单的资料后便回家了。在那之后的两个月中，潘奕一直提心吊胆，他担心哪一天一个电话打过来，潘浅就会和家人回去。对目前的潘奕来说，他在精神上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潘浅。
好在公安局一直没有打来电话，潘奕稍微松了一口气。如果潘浅离开他的生活，他会回到一团糟当中。
潘奕在尽量减少回忆过去的次数，但对33岁的他来说，他生命的前半段都只有杜珈延。他想到他曾经的恋人，感到那些抚摸和拥抱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有些夜晚，他会没有原因的从梦中醒来，再之后就无法睡着。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潘浅让他脱离了很多以前的记忆。
十一假期的最后一天，他和潘浅一同去附近的公园，他们坐在河岸的凳子上看孩子们在花坛前面追逐打闹。
“我不记得我的小时候。”潘浅说。他这段时间学了很多新的词汇和句法，基本的交流已经没有问题。他转过头问潘奕：“你小时候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和你说过，我父亲是别人家的管家，我从有记忆起，一直住在别人家里。等杜珈延出生之后，我一直要陪他玩，没有自己的时间。”
“我不知道我的过去是什么样，不过我的童年应该不错。”
“为什么？”。
“因为我看到他们玩耍会很开心。”潘浅回答，他捡起滚到他脚下的球，冲孩子们扔过去，“嘿！接好！”
孩子们冲他感谢地招招手跑开了。
潘奕转过头看潘浅，他不是个多么高大的人，但他给人高大的感觉，他开朗并乐观。
“说实话，”潘浅的眼睛依旧盯着玩耍的孩子，“我不希望我的朋友找到我，我现在很好，我的过去不一定很好。”
他说完这句，把手搭在潘奕的肩膀上，冲潘奕笑了笑，“好在遇见了你。”
面对潘浅的微笑，潘奕也动了动嘴角。
“回家吗？”潘浅问。
“回家吧，时候不早了。”潘奕回答。
两人站起来，结伴往公园外走。
离出公园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花坛中开放的花、小径上不出名字的树、玩耍的孩子都让人心情很好。
“我和你说过谢谢吗？”潘浅问，“我是不是没和你说谢谢。”
“谢谢什么？”
“谢谢你把我捡回来。”潘浅耸耸肩，“不然我就是流浪汉。”
潘奕笑了笑：“那段时间我精神恍惚，不是你的话我一定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现在都好了。”潘浅把手塞在口袋里，沿着小径往前走。他应该和潘奕年纪相当，但他因为更加开朗，看起来更为年轻。
“晚上在家吃吗？”潘浅问。
“家里只有面条。”
“买点菜回去做？”
“别麻烦了。”“做菜很有意思。”潘浅抬起眼睛看潘奕，“我很有天分。不是吗？”
潘奕笑了笑，没回答。潘浅从后面赶上去，他把手深深插进口袋，像想被表扬的孩子般跟在潘奕的身边来回摇晃，“有天分，不是吗？不是吗？”
“比我有天赋。”潘奕最终回答。
潘浅裂开嘴笑起来：“我是好厨师。”
“勉强算。”
“要在家吃吗？我们去买菜。”
“那在家吃。”
听到潘奕的回答，潘浅露出胜利的笑容，但当潘奕看向他的时候，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眼睛。
TBC
预告下：
1、看过《田田田》的大妹子们都知道潘奕后面会遇到什么事情，这边不剧透了。
这段时间里（一年半）潘奕会和叶若飞（潘浅）在一起，提醒有CP洁癖的大妹子注意一下。
最后的结局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CP。
2、杜珈延和黎渊纯粹朋友关系。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16~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