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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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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杜珈延离开了快五分钟，潘奕才走过去关上门。
将门无声息地闭上，他转身在桌边坐下。屋内还未开空调，高热使他全身是汗。他本身就不喜欢夏季的炎热和粘稠，如今更加烦躁。
把空调打开，听见外面打起了响雷。不一会儿，雨从天上噼里啪啦地落下，树叶被雨打得不断抖动。
潘奕看看窗外突如其来的暴雨，拿起伞走到门口，却又突然想起杜珈延是开车过来的。
他将伞又放下，走进卧室。环视了一下卧室，他拿起一个透明的玻璃瓶。瓶子里放的是香水一般的液体，液体已经不多了，只剩下四分之一不到。潘奕打开瓶盖，闻了一下那味道，立马生怕它要挥发般，将它盖上。
潘奕慢慢在床边坐下，再次环视这个房间。他感到有很多记忆都记不起来了。连当年被那个十岁的杜珈延逼着玩游戏的责备心理，连以为快要死了的时候的拥抱，都已经成了极不真实的墨色，在记忆中渐渐化开。
他躺在床上，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他用手环住自己的身体，像寻求不会再来的慰藉。
从胸膛中滋溢出的情感不断地包围着他的身体。
空调开始发挥效用，房中渐渐冷下来。衣服被汗湿，空调的风让人感到寒冷。他并没有起身去调节温度，只是任凭还在的记忆在脑海中不断地重演。
不由地因为一些事情笑起来，不由得因为另一些事情痛苦，喜怒哀乐在记忆中勾结，似乎它们与现实的生活没有一点关系。
虽说很多事情都已经习惯了，但如今已经过了大半年，还是没有适应这种遗忘。
他想起很多遥远的事情，想起还是孩子的杜珈延要握住他的手才敢走夜路，想起那个胆小的孩子把脑袋紧紧埋在他的手臂里，想起长大成人的杜珈延每次球赛后都会很高兴地谈起，想起要紧握对方的手指才能够入睡的冬季，想起这些年，除了杜珈延没有人关心自己的死活。
情绪在回忆中变得模糊起来，就连痛苦，也变得暧昧不堪。
作为记忆凭证的物品都被夺去，忘掉这段时间需要多长时间呢。
既然能将一个陌生人硬当做是已经死去的兄长，在脑海中描绘过去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这时，突然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我回来了。”
听到潘浅的声音，潘奕忙从床上坐起来。
客厅里传来潘浅声音：“外面雨很大，你没淋到吗？”
“我回来时还没下雨。”潘奕回答，他回头看了一眼客厅。
潘浅正用毛巾擦着潮湿的头发。
潘奕站起来，往客厅走，道：“你没带伞应该打个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夏天，没关系。”潘浅回答。他脱掉上衣，拿了换洗的衣服，往浴室走，说，“我去洗澡。”
关上门，浴室中的水声传了出来，与窗外的雨声一起合成了清凉的声调。
过了一小会儿，浴室中的水声很快停了，只剩外面的雨声。
潘浅头顶着毛巾走了出来，他擦擦头发，又把毛巾搭在肩上，之后，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潘奕，问：“你没事吧。”
潘奕抬起头，装作不经意地揉了揉眼睛，道：“眼睛有点不舒服。”
“我帮你看看。”潘浅说着，走过来。
他并不是强迫别人的类型——他与曾经的杜珈延是两个人。潘浅没有移开潘奕试图遮掩眼睛的手，而是停在潘奕前面，打量了一下他的脸，又一次说道：“让我看看吧。”
潘奕将手放下，道：“没有大碍。”
潘浅又看了几眼，“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又问，“要吃西瓜吗？”
“可以。”
潘浅走到冰箱前，打开门，拿出昨天吃剩下的半个西瓜。他将西瓜拿到厨房里，切好，用盘子端出来给潘奕。
潘浅把西瓜放在桌前，拿起一片，咬了一口，道：“今天好热。下了雨，明天会不会降温？”
“大概就晚上稍微凉快一点，明天还是高温。”
“等雨停了我们去散步。”
“散步？”
“最近你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我不太喜欢夏天。”回答完这句，潘奕将手里一口没有出的西瓜又放回盘子里，他沉默了一会儿，道，“今天我在路上遇到那个人了。哦，我还没和你说过他叫什么名字吧。他叫杜珈延，这三个字写出来有点难。见到他，我想到很多以前的事情。是去年11月15日出的车祸，等我醒来之后，什么都改变了。他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事情才过去不到一年，我还没办法从以前走出来。不过还好遇到了你。如果我是一个人，我不可能这么快开始新的生活。”
潘奕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我说我一点也不难过，那也不可能。不过我会尽量改正。”
不知道这番话潘浅听懂了多少，就看到他将手擦干净，拿过桌上的本子和笔。
那本本子是潘奕每晚教他写字、造句的功课本。
潘浅翻开本子，握着笔，说道：“我教你写字，我教你写‘潘奕’，用我的话怎么写。”
潘浅用签字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下几个潘奕不认识的符号，他写得非常端正。
那些字不像中国方言的一种，而像是某种异国的语言。
“这是潘，这是奕。”潘浅指指纸上的字，又说道，“以前的事，我记不得。我记得话，我能教你我的话，我写的字。”
潘奕拿过笔，照着潘浅写的字，重新写了一遍。
“这样写对吗？”
似乎忘记过去的事情就像是学习一门新的语言一样，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或许等到学会潘浅的这门方言，就能够完全开始新的生活。
潘奕想起孩童时代的杜珈延，他感到自己就像是那个时候的那个孩子一样，要努力从过去里走出来。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