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嵝城记》花泠子

5、第五章 妙龄少女

　　顾环意到街上对吃的东西情有独钟，常常要看上好几眼才舍得离去；而钟离嫣紫她们关注的却是些女孩家的胭脂水粉、首饰等。

　　这时她们正看上了一个簪子，这个簪子做得甚是精致，嫣紫拿在手上爱不释手。倪馨盈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问那卖主道：“大爷，请问这簪子怎么卖？”那大爷道：“夫人，只二俩银子。”

　　倪馨盈惊愕道：“什么，这么贵呀！”那大爷指着那簪子道：“夫人，一分钱一分货呀，你瞧这做工多精致呀，已经不贵啦！”

　　正在这时顾明炜从锦龙门回来刚巧路经此地，他一眼就看见了倪馨盈她们，抱拳彬彬有理地道：“倪庄主，钟离姑娘，真巧呀，在这里碰到你们。”

　　倪馨盈转身还礼道：“是啊，真巧，在这里碰到三少爷你。”钟离嫣紫红着脸低头不敢看顾明炜，却从心里生出百般暧昧。倪馨盈似乎看出了嫣紫的心思。

　　顾明炜莞尔一笑，问道：“不知倪庄主近来可好？”倪馨盈淡淡一笑，道：“托三少爷的福，马马乎乎，勉强过得去。”顾明炜微微一笑，抱拳又道：“倪庄主严重了，我就不打搅二位的雅兴，先行告退了。”倪馨盈还礼道：“三少爷走好。”

　　等顾明炜走后，倪馨盈便从怀里掏出二俩银子递与那卖主道：“好了，我也不跟你多讲，这是二两银子。”那大爷接过银子点头道：“夫人好眼光！夫人好眼光！”

　　倪馨盈拿过簪子插在嫣紫头上，赞美道：“好簪配美人，美人更美了，簪子也更亮了，真是相得益彰呀！”钟离嫣紫害羞道：“哪里呀，馨盈姐姐你过奖了，嫣紫哪里算得上美人呀？”倪馨盈调笑道：“什么，我们嫣紫不算美人，那谁算美人呀？”把嫣紫乐得“格格”娇笑。

　　走着走着，倪馨盈突然问道：“嫣紫，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你可一定要如实相告。”钟离嫣紫愕然，道：“馨盈姐姐，你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我与你情同亲姐妹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吗？”倪馨盈续道：“你是不是爱上顾明炜了？”

　　钟离嫣紫惊愕异常，双颊“刷”地变红，低头轻语：“馨盈姐姐，你怎么突然起问这个？”倪馨盈淡淡一笑道：“并不是突然，刚才顾明炜来时我就已看出了你的心思，只是不便当众揭穿你。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是不是？”

　　钟离嫣紫红着面颊低头轻声道：“和馨盈姐姐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就在两年前我就对三少爷极是仰慕。我也知道我是配不上他的，但却怎么也抑制不住情欲。”倪馨盈微微一笑道：“道也不是你配他不上，你们才子佳人，道也相配，可是……可是……”钟离嫣紫听得心急，追问道：“可是什么？可是什么？”

　　倪馨盈淡淡一笑，道：“可是顾明炜早在八岁时就与唐家二女儿唐蕊蕊有了婚约。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天经地义。”钟离嫣紫悻悻地道：“哦，原来如此。我可真是痴心妄想。”

　　倪馨盈劝慰道：“也不是痴心妄想，向你这种年龄正处妙龄，顾明炜有是个英俊美少年，也难免不对他倾心。不过万事也不可强求，天下好男子岂止他顾明炜一个。等以后馨盈姐姐给你介绍个好的。”

　　钟离嫣紫默默地点点头，心中却想这世上真的还有比三少爷更好的男子吗？就算有只怕我嫣紫也不会再遇到了。过得片刻，她抬头问道：“馨盈姐姐，别只光顾着说我了，你呢？你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怎么还不曾听你提起婚配的事？”

　　倪馨盈脸色突变，似是想起了许多往事，此刻在她脑海中显现出一个小女孩和一个青年男子携手漫步在草地上，悠闲自在，多美丽的画面，她已忍不住嘴角泛起了笑容。最后白光闪动，画面消失。

　　她定了定神，怅然道：“我已经老了，对于这男女之间情爱的事早已没了感觉，我现在只想把青云庄的庄主做好。” 嫣紫长叹一声，道：“其实这样也好，免得象我这样单相思多痛苦。”倪馨盈拍拍嫣紫的肩，安慰道：“嫣紫，小小年纪，干吗这么悲观，你还有很大段人生。”

　　她们又逛了一会儿，最后倪馨盈把钟离嫣紫送回家后才独自一人回到青云庄来。青云庄面积虽不大，但却有两个练武场。她虽是个女子，但却极有能力，庄里的下属都对她惟命是从。回庄后她对直走到卧房，坐在圆桌旁以手托腮沉思。

　　她心里反复回响着钟离嫣紫的那句话“馨盈姐姐，你今年已三十三了，怎么还不曾听你提婚配的事”。她当时说她已对这男女之间情爱的事早已没了感觉，然而她就真的没了感觉吗。其实她很渴望嫁人，希望在枕边有个人能听她述说心事。

　　她想起了她的二师兄，在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她就很仰慕他。她在街上回忆的那个青年男子就是她二师兄，那个小女孩就是她自己。

　　顾明炜回到家中后呆在自己的房里把想象中顾环意的样子画在一张宣纸上。他画得虽不算好，但却真的还有几分相象。画好后他非常满意，会心地一笑，仔细端详着画像中的人物，还在头脑中想象出她一颦一笑，活灵活现，把自己逗得笑得也痴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妇人。此人就是明闱之母翁配萱。明炜惊慌失措，苯手苯脚地把画像藏在身后。谁知翁配萱如狸猫一样灵敏，闪电般夺过明炜身后的画像。顾明炜“刷”地一下羞地脸也红了，不敢看他娘的眼神。

　　翁配萱仔细端详画像中的这女子，只觉容貌非常娇美，象出水芙蓉一般，但心中却生出百般厌恶，“哼”了一声，用咄咄逼人的口气问道：“炜儿，这女子是谁，你给我老实交代。”顾明炜轩眉道：“娘，你想得可真多，谁也不是，是我虚构的一个。”

　　翁配萱“嘿嘿”冷笑两声，嗔道：“胡扯，你当你娘是白痴吗？”接着用指狠狠在他额边戳了一下，道：“你们几兄弟呀，什么好的也没学到，就学到一天怎么去风流。若是被唐家发现了，我看你怎么交代？”

　　顾明炜也不反驳，昂然道：“谁说我要辩驳，最多不过取消婚约就是了。”最后还小声加了一句：“反正我还求之不得呢！”翁配萱蹙着眉道：“都这么大一个少年郎了，怎么说话一点也不经过大脑。等你成家立业后想风流娘也不管你，但是现在决计不行。”

　　说罢，把画像捏成一个纸团，扔到地上，气咻咻地走出房去。

　　等配萱走后，顾明炜拾起纸团，用手抚平再仔细看了看画中人，心想，如果和我有婚约的人是她该多好。随后是一阵长吁短叹。

　　时间过得真快，眼看着一年一度的春节已经将近。封晓燕心灵手巧，每年春节前夕都会把自己做的刺绣拿到嵝城去变卖。

　　这时可卖到个好价钱。以前小意也不曾去，可自从上次去了嵝城后，她被嵝城的繁华深深的吸引住了，一直都在寻找机会再去。这次正巧，她便已帮封晓燕卖刺绣为名去嵝城溜达溜达，顾俊洋也没有反对她。

　　到得嵝城后，很多好的摊位都被别人占了，她们选了个较偏的摊位坐下变卖。坐了很久也没几人问津，顾环意急了，站起来，大声叫卖道：“鸳鸯戏水、百鸟朝凤、孔雀开屏，都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呀，快来瞧瞧、看看呀！”顾环意这一招道是多引来许多人，但大多都是只看不买。

　　正巧顾明炜这时也悻悻地走到了这里，他道没看到顾环意，先看见了那些刺绣。随意看了看，最后看到一张鸳鸯戏水，觉得做得很精致，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会儿，正想抬头问价钱，这时正好与顾环意四目相投。

　　两人都是一惊。顾环意先道：“咦，怎么会是你？”顾明炜莞尔一笑，道：“是啊，这么巧，在这碰到环意姑娘。”封晓燕诧异道：“小意，你在搞什么鬼呀？你怎么会认识这位公子的？”小意和明炜相视一笑。然后她望着封晓燕“呵呵”傻笑道：“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封晓燕暗暗，知道定是小意闯了什么祸，才认得这公子的。随后她抬头看着明炜，轩眉道：“这位公子，是不是喜欢这张鸳鸯戏水呀？”顾明炜淡淡一笑，道：“是啊，绣得好精致，怎么卖呀？”顾环意连忙道：“不要钱，炜少爷，喜欢就拿去吧！”

　　封晓燕附和道：“是呀，公子喜欢就拿去吧！”顾明炜赶忙道：“这怎么行？”赶紧从钱带里拿出一锭银子递与顾环意。顾环意背着双手，连忙往后退，摇头道：“诶，炜少爷，你这就见外了，就当是感谢上次你的搭救之恩吧！”顾明炜微微一笑，恭身行礼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说罢，二人相视开怀大笑。

　　又过了些日子，眼看着已到腊月二十九了，顾俊洋也暂关了药铺，准备着年货，想要好好过个春节。在门中央上贴了一个大红福字，两旁贴着一副对子，上联是“共庆春回大地”，下联是“同歌喜到人间”。

　　只听一阵“咚咚”敲门声，余天正待去开门，顾环意连声叫道：“我来，我来，我来。”敲门的是顾俊林的亲信刘兵。顾俊洋马上把他叫到里屋来，关上房门。顾俊洋连忙问道：“近况如何？”刘兵正色道：“道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顾俊林近来训练了一批新兵，大约四五千人，都是些体魄健壮的汉子。”

　　顾俊洋捻着胡须道：“哦，那又想做什么？”刘兵继续道：“这个老兵就不清楚了，我想此中定有什么阴谋。”顾俊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刘兵又道：“老爷，老兵本该时常来看你的，可是我怕露了马脚会被顾俊林发现。”顾俊洋走上去拍拍他的肩，道：“这个我自然明白。”每次刘兵来后，顾俊洋都会与他到里屋密谈，避开余天他们。

　　送走刘兵后，家里又来了客人，此人姓周名恒锐，是顾俊洋的远房亲戚，父亲早亡，由母亲带大，家住在郡城，在当地是出了名的有钱人。这人正是与唐家大小姐唐敏敏有婚约的人。
　　他身材修长，长得眉清目秀，不过较之顾明炜还是差些。大家寒暄了几句，便把恒锐请到厅内来坐。
　　顾俊洋淡淡一笑，问道：“令堂大人近来可好？”“我母亲身体安好。” 周恒锐道，“姨父近来身体怎样呀？”顾俊洋朗声笑道：“我这把老骨头硬朗得很呢！”周恒锐咧嘴一笑道：“那太好了。有件事想和姨父商量商量。”

　　顾俊洋惊异道：“哦，什么事？说来听听。”周恒锐正色道：“我梅姨失终已多年，大概也凶多吉少，我娘想让你给她个灵位。”顾俊洋脸色大变，挥手道：“好了，你不要再往下说了，在没确定阿梅是否已不在人世时我都不立灵位，因为是在咒阿梅死。”

　　说罢，忍不住两泪涟涟。顾环意和余天都诧异万分，但见顾俊洋反映如此大，都不敢问。余天除了李丝缘死时见过顾俊洋流泪，这还只第二次。

　　顾环意还第一次，至于阿梅这个名字她还第一次听到。厅内都进入一种沉闷的气息，大家都默然不语。再过得半把时辰，周恒锐以家中还有事告辞，而顾俊洋依旧沉在悲痛中。

　　余天觉得阿梅这个名字似曾相识，但却一下想不出在哪儿听过，暗自沉思，突然眼前一亮。他想起初次见到李丝缘时，她曾向他师父提过余梅这个人，当时他师父马上让她住嘴，不要再往下说。

　　这阿梅和余梅都有个梅字，又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余天想问但又不敢问，终于还是按奈住没问。他只心里暗自衬道：“而周恒锐管那个阿梅叫梅姨，管师父叫姨父。莫非阿梅竟是师父的妻子。”想到此处，余天不敢再想下去，他觉得在他师父身后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