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殢师] 故梦》洗洗睡吧

7、第 7 章

　　“我回来了。”无衣师尹脚步停在浮廊外，微笑着抬头看向屋檐上静坐的殢无伤，“欢迎我么？”

　　殢无伤瞥了他一眼，接着一个翻身，利落潇洒地从屋檐上下来，带起的风雪扑向无衣师尹，殢无伤挥袖一压，刹时风止雪停。无衣师尹随着殢无伤进入屋内，卧房里摆着个浴桶，里面的水散着温热的气息。

　　无衣师尹看着那浴桶，笑道：“你怎知我会在此时过来？”

　　殢无伤在房间一角坐下，一手支住额头，姿势经典，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刚从外面回来。”

　　无衣师尹听了，看了殢无伤一眼，心中揣摩几分，便明白他的意思了，一时倒有些无所适从，于是只笑着应道：“难得你竟会主动出去寻我。”说罢看了看那浴桶，又看了看没一丝挪窝迹象的殢无伤，他呆了呆，往房内四处看了看，最后从角落里拉出一座屏风想架设在两者之间，谁知许久未用的屏风拖动之间掉下一层灰尘，无衣师尹不禁呛了一下，这时一阵冷风吹来，灰尘被扫得干干净净。无衣师尹一愣，从屏风后面探出头看去，殢无伤还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连姿势也没换过。无衣师尹眨眨眼，缩回脑袋，宽衣解带去了。

　　魋山一战极为惊险，后来幸亏神源与撒手慈悲救助，外伤已愈，只留一道疤痕，但内伤却仍是未有太大好转。无衣师尹进了浴桶内，热气一熏，一时间深藏的疲惫全都涌了出来，他把头靠在浴桶边上，闭上眼昏昏欲睡。

　　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房内点着灯，灯光不甚明亮。无衣师尹从床上坐起来，被子滑到腰际，身上凉飕飕的，他低头一看，光溜溜的。

　　无衣师尹愣了一下，还没清醒的脑袋在努力组织思路，突然旁边一条手臂伸过来，把他拉倒在床上，他转头一看，一片朦胧灯光中殢无伤眼神炯炯地看着他。

　　无衣师尹终于清醒了，他眨了眨眼，问道：“我睡过去了？”

　　殢无伤把滑了下来的被子给拉上来，带着丝凉意的手指无意间拂过无衣师尹胸口那道新添的伤痕。微痒的触感让无衣师尹下意识地缩了一缩，殢无伤瞥了他一眼，手掌重又伸进被窝，摸索到那条疤痕，手指缓缓地描绘而过，那是心脏的位置。殢无伤的手指感应到无衣师尹心跳骤然地加快，他看向无衣师尹，两人目光交汇，一时时光恍若静止。无衣师尹探进手去，握住殢无伤的手，两人手指相触，无端地便有些缠绵的意味，无衣师尹闭上眼，只想时间过得慢些。

　　许久，殢无伤低声说道：“你这伤，若没有神源，你便回不来了。”

　　无衣师尹笑笑，“放心，我的命是寄在你手里的。”

　　殢无伤静了一会儿，又道：“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什么事？”无衣师尹疑惑问道。

　　“你不再掩饰自己了。”殢无伤答道。

　　无衣师尹一怔。他看向殢无伤，目光复杂难明，轻声说道：“其实我还是有很多事瞒着你。”

　　殢无伤听了，只哼了一声，似乎并未将此话放在心上。

　　他要的并非是赤/裸的坦白。

　　无衣师尹目光一转，看到枕边一块平凡无奇但眼熟无比的石头，不禁问道：“我早想问你了，这颗石头怎么看也无甚特别之处，怎会得你几百年不离身的爱不释手？”

　　殢无伤听到他的疑问，并没有回答。他目光落到无衣师尹的脸颊，手指从他眼角划下，像是追索着什么过往的痕迹。无衣师尹想了想，却仍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时只听殢无伤问道：“前次我还给你的变色玺石，派上用场了？”

　　无衣师尹愣了愣，忙答道：“嗯，帮了我大忙。”

　　殢无伤“嗯”了一声，手指一弹，一股劲力吹熄灯火。“睡吧。”

　　殢无伤身周总是带着霜雪的气息，但是他的身躯本质上却是温暖的。无衣师尹安静地躺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看着床顶发呆。

　　这不是他与他第一次如此贴近，可他却觉得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贴近。

　　也许也是最后一次如此贴近。

　　无衣师尹侧过头看着身边之人的睡颜。

　　无伤。

　　沉睡的青年似乎感应到了身边这道略带遗憾的目光，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冷冷地说道：“下次你再去送死前，记得通知我。”

　　无衣师尹无声地笑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