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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引蛇 ...

  •   三月十二。

      圣上所给的五天的期限已经过去了两天,这两天之中开封府派人几乎走遍了内外城的每条街巷,榆林巷和马行街上的住户商家从来没有这么频繁的见到过开封府的四位大人。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就快要连这两条街上各门各户的油盐酱醋放在哪儿都滚瓜烂熟了。可是依然没有找到有力的人证和有价值的线索。那天的雨,实在下的太不是时候。派往外城的人也是一样无功而返。而那个和展昭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就好像凭空出现又无故消失了一般,抓不到半点痕迹。
      忙了两天,仍是一无所获,眼前的每条线都断着。只剩下三天时间,包拯和公孙策一早就在书房里研究对策,探讨了半天还是一筹莫展,这个时候张龙进来通报,白玉堂到了。包拯急忙说了一句:“快请”。他和公孙策都知道行刺之事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给展昭,但那人是何来历他们没有丝毫线索。骆应天在公堂上说若是江湖人易容,不可能知道宫城的情况,却是在理,此事必与宫中或者朝中之人有关,而且极有可能那才是背后主谋。可是江湖中究竟有没有可以易容成如此的能人异士,会不会与展昭有过节,又有没有可能与宫中相互勾结,他们却无法确定,这条线索也是似是而非毫无帮助。白玉堂来的这个时候自然分外合适。
      风流天下的白五爷早上一走近开封府大门口的时候,就觉得今天的气氛不太对劲,跟门口的差役说他要找展昭,差役那脸色委实难看,搞得五爷心里一阵气闷,他并不是每次都是来找碴儿打架的好不好,犯不着这副样子吧。直到他看见出来迎接的是张龙,而且脸色也是一样难看的时候,他才觉得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张龙见了白玉堂拉起他就往府里冲:“白大侠,大人急着见你…”从门口到书斋这短短一路,他已经大概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以展昭现在的情况,难怪开封府这一片愁云惨雾了。
      进了书房见过了包大人,白玉堂的第一句话就是:“猫儿这是又得罪了谁?推了这么大一个罪名要整死他?” “白五爷”公孙先生在一旁徐徐开口,“白五爷可知江湖上是否有人能有如此高明的易容之术?展护卫可曾与之结怨?又或者他在江湖上还有其他的仇家?”白玉堂明白公孙策的意思,凝眉想了想,慢慢摇了摇头:“据我所知,说起易容术,当今江湖,能有这个本事模仿到如此惟妙惟肖神鬼莫辨的,只有他们,不过,他们跟展昭非但无怨反而有亲,怎么可能害他。” 白玉堂看了一眼满脸疑惑的包大人和公孙策,继续解释:“松江府茉花村丁家兄弟,易容之术独步江湖,天下无人能及。但他们可是月丫头的亲哥哥,展昭未来的大舅爷啊……至于其他仇家……”白玉堂又想了想,继续摇头:“展昭身负南侠之名,当年在江湖上也是行侠仗义,扶危济困之人,必定惩戒过一些宵小之辈,但那些人绝没这个本事来找他寻仇,何况他现在身在公门,江湖中人最烦和官府打交道,应该不会有什么人再来招惹他。所以依我看,这件事情,应该跟江湖中人没什么关系。”
      包拯与公孙策对望一眼,轻轻颔首道:“白大侠,本府与公孙先生对江湖上的情况所知不深,一直不能确定那冒充行刺之人的来历,幸好白大侠来此,也算帮我们理清了这条脉络,排除了一些无用的旁支。对了,白大侠本来是为何事来找展护卫的?”
      “嗨,没什么事我才懒得来找他,还不是我娘,下个月要过寿,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喜欢这只臭猫,非让我早早来找他一趟,让他下个月务必去江宁酒坊参加寿宴。这下好了,他惹了这么大麻烦,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到下个月,害我白跑一趟…”白玉堂嘴上抱怨,表情却一脸沉重。
      包拯深知他二人虽然一见面就像贴错了门神,没有一刻安宁,可其实彼此心中却有惺惺相惜之情,此时白玉堂也是在为展昭眼下的处境担忧。如今这种情形,若是能得他相助,也许能有所进展也未可知。正要开口,公孙策已经先一步走到白玉堂身边,拱手道:“白五爷,你与展护卫多年交情,如今他身陷险境,仅凭我们的力量恐怕难以在限期之内查明真相,为他洗脱罪名,所以恳请白五爷相助,公孙策代大人和展护卫先行谢过。”说完便要施礼,被白玉堂一把扶住:“公孙先生言重了,我虽然不喜欢猫儿,但是不会任由他性命危急而坐视不理。再说我娘还等着他去过寿,我不把他救出来我娘都不会放过我…大人和公孙先生就不必如此客气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尽管吩咐就是。”
      包拯心中暗自赞许他的侠义风范,依然向他道了谢,正准备将详细情况说给他,一起共商对策,张龙又来通报:“大人,丁姑娘求见。”白玉堂一听就咧嘴笑说:“我这妹子是不是放了什么追魂针在猫儿身上,真是时刻不离啊。”包拯吩咐声请,片刻功夫,一身淡粉衣裙的丁月华婷婷袅袅的走了进来,垂首施礼:“见过包大人,公孙先生。”两人齐声应道:“丁姑娘。”丁月华这才抬头冲着白玉堂:“五哥!”未等白玉堂发问,包大人先开了口:“丁姑娘,许久未见,你的身体可全好了?”
      丁月华笑答:“多谢大人挂心,这大半年一直吃着公孙先生开的方子调养,已经恢复如初,还是要多谢先生的救命之恩和灵丹妙药。”说完对着公孙策点头致意。公孙策看着眼前光彩明媚的佳人,三千青丝仅用两支精致却不繁复的花钗随意挽起,尚有些许垂在耳侧,芙蓉如面,秋瞳剪水,灿如明霞,艳若玫瑰,又恢复了当年初见之时的绰约风姿。想起大半年以前她命悬一线奄奄一息的时候,不由心中一阵感慨,连忙回礼道:“在下也只是做了应作之事,丁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白玉堂这时候才插上嘴说了一句:“丫头,你来的真快啊。”展昭出事总共也不过三天,他也是误打误撞的来了开封府才知道,丁月华倒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看她眉间淡淡的忧色,必定是知道了才来的。丁月华轻哼一声,秀眉微蹙,声音依旧悦耳:“这几个月我在家养身体,憋闷的不行,好不容易全好了,就想趁着春暖花开出来逛逛,顺便来开封府看看他。好巧不巧的,昨天才刚到应天府,四海楼就有人传信过来说展昭意图行刺被下了狱,我就片刻不停的赶来了,一夜都没怎么睡,好困。”说着掩口打了个哈欠,眼中微露倦色,却仍透出一股英气。白玉堂拍了拍脑袋,自嘲的说:“我真是过糊涂了,忘了你的四海楼”。
      四海楼,东京城内数一数二的酒楼,开业不过一年功夫已是声名远播,日日宾客盈门,而这座酒楼正是丁家的产业。茉花村丁家其实本就世代经商,家业丰厚,只是到了丁月华这一代,两个哥哥和她自幼习武,丁氏双侠的易容术奇绝天下,一身武艺也能排上一流高手,为人又十分豁达仗义,因而在江湖上声名甚远。丁家名下的酒肆茶坊,米行布庄,多以四海为名,取四海之内皆兄弟之意,生意遍及四京。这些生意同时也是他们在江湖上的眼线,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及时知晓。展昭虽入公门,但南侠的江湖地位仍在,最重要的是他是丁月华的心上人,四海楼自然对这位未来的姑爷格外上心,因而展昭下狱不久丁月华就接到了传信。江湖上人尽皆知,丁家三小姐丁月华,佳人绝色,轻功非凡,却极少有人知道,丁家所有四海名号的产业几乎都在这位小姐的名下,由她一手经营,白玉堂之所以会说“你的四海楼”便是这层意思。
      丁月华看了白玉堂一眼,轻笑一声:“我四海楼比不得万花楼,没有莺歌燕舞,美人在抱,五哥能记得才是怪了。”白玉堂大笑:“哈哈哈,果真是我的好妹子。” 丁月华收了笑容,眼波一转,向着包拯正色道:“包大人,我只听下人说了个大概,详细情况究竟如何?那个假冒展昭嫁祸给他的人,实在是蹊跷的很,真的是分毫不差么,怎么会?”就如白玉堂所言,丁月华当然知道除了她两个哥哥,没人能有如此精妙的易容之术,因而那个人必然是本就和展昭容貌一样,这让她觉得十分难以置信。白玉堂也在一边附和:“是啊,这个人之前从没有任何痕迹,好像忽然冒出来犯案又忽然消失了一样,太让人费解了,倒底是不是真的那么像?”
      包拯向着公孙策轻轻点了点头,公孙策缓缓说:“会审当日,据当时在场目击的禁军指挥使和二十余名禁军的证词,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一致指向展护卫,禁军指挥使骆应天更说,那人叫得出他的名字,连声音都和展护卫一样,而且身手了得,若说不是展昭,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个人是此案的关键人物,可咱们查了两天,没有关于他的一点线索,现在是毫无头绪,不知从何入手。”说完又将整个会审的经过向他二人详述了一番。
      丁月华听后目光闪动,自言自语:“闯宫、行刺,谋逆大罪…展昭是得罪了什么人,要这样大费周章的必将他置于死地不可?”霎时心念电转,陡然抬头直视着包拯,“包大人…是包大人…”
      这几句声音虽轻,房中的另外三人却也都听的真切。包拯赞许的点了点头,白玉堂高声说:“原来他们的目标还有包大人,展昭入宫行刺,皇上一定会对大人生疑,说不定会认为大人就是背后主谋,这时候要是再有人在旁边煽风点火,那就算圣上没有证据治大人的罪,也一定不会再信任重用大人了……一箭双雕,果然阴险!”“不错!”公孙策和丁月华同时回答。
      包拯从书案后缓缓起身,踱步到三人身前,眼光却停在丁月华脸上,沉声说道:“本府为官多年,这一张黑脸冷面,得罪了不少显贵权臣,不少人都欲将本府除之后快,本府俯仰无愧天地,自不惧这些阴谋诡计,只是不想此番竟然如此连累了展护卫。”言语之间颇有愧意。丁月华笑着轻轻摇头:“大人为国为民,展昭追随大人自是无怨无悔。何况,如果真的如我们所想,嫁祸之人是想借此打击大人的话,那也许咱们还能想些办法。”
      公孙策走到包拯身边说:“学生也觉得,那栽赃之人低估了万岁对大人的信任。会审展护卫,圣上先命您为主审,后又给了大人五天期限追查此案,可见圣上并没有因展昭犯案而怀疑大人,有所迁怒。即便这次展昭真的定罪,照目前的情况看,大人应该不会受太大的牵连,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丁月华接着说:“那嫁祸之人的计划就落空了一半,甚至可以说是未尽其功。”公孙策点了点头。
      白玉堂抱着双手,眉头紧皱:“可是就算大人能够不被牵连,限期之内查不出真相,猫儿还是要死。那个冒充之人还没有找出来,又牵出一个背后主谋。包大人得罪过那么多人,难道要一个个查么?”说完才觉得有些失言,还好知道包大人不会跟自己计较。
      “五哥,你要是那主谋之人,得到这样一个机会,却不能毕其功于一役,只治死了展昭,却眼看大人继续为圣上所重用,你会不会觉得很不甘心?”“当然会,主要的目标还是包大人啊。”白玉堂转头看向包拯。
      包拯此刻正轻抚长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公孙策则看向丁月华,轻声低语:“展护卫此时若是再犯下滔天大案,留下些许证据指向大人……”“公孙先生!”包拯出言制止公孙策继续说下去,白玉堂思索着说:“展昭还押在大牢里,怎么可能再犯案…除非是那个人…可是展昭在牢里啊,那个人也不能再出现了啊。”丁月华眼中光彩流动,言辞坚定:“那个人一定要再出现,我们才有机会找到线索!”“丁姑娘!”包拯严声说:“你可曾想过倘若那人不再出现,展护卫就是罪上加罪,无从开脱,本府安危事小,展护卫性命攸关。”白玉堂此时也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却站在了丁月华一边:“包大人,咱们谁都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再出现,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不是么,只剩三天,不赌这一把,还是救不出猫儿。这么做是会牵连大人,我知道您并不在乎这些,您只关心展昭,那咱们就更要冒这个险。”
      包拯看了一眼公孙策,知他也是一样想法,其实自己何尝不知道破釜沉舟才有求生之道,他更了解以展昭的脾气,无论能不能查出真相,都决计不会连累自己和开封府,也就是这样他才有所犹豫。不过眼下,似乎也真的只有这一条路了。轻叹了口气,看着三人说:“此事也要展护卫愿意才行。”公孙策和白玉堂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丁月华,丁月华娇笑一声:“一会儿我就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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