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雪》檀妆

11、青楼

　　京城中的宅子真的好大，原来杭州的园子只是一个小花园。阿玛额娘自是欣喜我们从杭州赶来，这时候我才知道我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静妍，足足小了我四岁。
　　家里的下人好多，一时间我根本认不过来，一大片人忙进忙出，搬搬抬抬，我一边怕他们碰坏了我的瓷器，一边怕他们弄混了我和哥哥的箱子，和绿珠忙的不亦乐乎，也许是真的累了，几日都昏昏沉沉的，白日里也想睡觉。
　　静妍的性子和我很不一样，很静，喜欢刺绣，我将一套苏绣的大小荷包送给她的时候她笑颜如花，与额娘好像。
　　哥哥进了门就开始念书，我被塞给一个琴艺的师傅整日的弹，身边使唤的人除了绿珠又多了一个金嬷嬷，阿玛说她是以前服侍过我亲额娘的下人，知道小姐回来了特地接来府中的，金嬷嬷手把手的教我和静妍刺绣，我看着静妍手中飞出的鸳鸯蝴蝶栩栩如生，自己手中的一团散线没有几日就兴致全无。哥哥被我熬的没有办法，只得同阿玛说，额娘以前丹青也极佳，还是让我学画画吧，我大呼过瘾，一是可以不用以吾之短比别人之长，二是又可以赖在哥哥身边了，虽然丹青我也是一塌糊涂。
　　师傅教的很认真，我也学的很认真。
　　“哥哥，你看我画的鹤如何？”
　　哥哥从书堆中探出脑袋，眼睛睁得老大。
　　“哥哥，书读的累了么？喝杯热茶如何？小妹去端给你。”
　　“不用了。”他怔怔的看着我。“雪儿，你这是怎么了？”
　　“金嬷嬷说，这才叫深闺淑女。”
　　“雪儿，不必硬学，我还以为你把自己做的什么奇怪的菜吃了。”
　　“你消遣我！”我顿时音量高了十倍，一脸怒色，“我很用心在学了，我最近没有再做菜了！”
　　“雪儿，这鹤画的，实在是，实在是，为兄，用一句诗来点评如何？”
　　“你说。”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搞出来什么幺蛾子。
　　“为伊消得人憔悴。”
　　“为何是这一句？”
　　“你看看你画的，一直鹤独立在那儿，眼中没有一点精神，羽毛毫无光泽，怔怔的看着不知道什么的地方，这不是想伊人了，是什么？！”
　　“你还敢消遣我！”哥哥笑着被我追着打，从书房一路打到院子里。
　　“小姐，这是干什么啊，刚刚学了一些规矩，怎么满院子追着少爷打啊？这可如何是好？”金嬷嬷不知道从那冲出来的，静妍跟在后头捂着嘴笑。
　　“金嬷嬷，雪儿就这性子，我说了她两句她就破了功了，我看啊，她是没戏了！”
　　“你还敢说！”我一下捶在他的胳膊上，他哎哟了一声。
　　“好疼。看你这样子谁敢娶你！”说完戏谑的笑起来。忽的，又不笑了，我们对望了一眼，两人心知肚明。
　　我回屋继续研究鹤的眼神，黄昏将至。
　　“哥哥，看一会儿书，要休息一下眼睛看看远的地方。”
　　“雪儿，你又要看夕阳了是吧。”
　　北京的太阳与杭州的本就是同一个，但是这北京的贵气将这轮夕阳渲染的很辉煌，我拉着他的袖子，靠在他肩上。
　　“哥哥，以后我们每天都在一起看夕阳如何？”
　　“好！只要你不做那些菜让我吃，也不用深闺淑女那一套吓唬我！”
　　“条件还真多啊你！说正经的，哥哥，我们到京城那么多日子了，怎么也要出去逛逛吧，你老是在屋子里念书会成了书呆子的！”
　　“不行。”
　　“为什么？”
　　“我可不想被罚抄书。”
　　“原来你记仇啊！我听到阿玛和额娘的谈话了，说是今天哪个大官的儿子成婚，他们今天喝喜酒去了！我们出去玩儿吧！”
　　“不行。”
　　“为什么？阿玛罚了抄书，我给你抄，反正现在我的字迹已经可以以假乱真了！”
　　“那也不行！”
　　“不行也得行！景东，拿银子，出门！”
　　北京，你小爷我来咯！
　　300年前的北京城真是中看啊，各式古代建筑层层叠叠的排过来，还有各种小楼，我要是带了单反来就好了。我们一家一家的店铺逛过去，我又搜罗了不少东西，玉器，瓷器，点心，对了，还有一副西式的刀叉，纯银的，闪闪发光。
　　前面一个楼里传来了唱曲的声音，这女子的声调宛转悠扬，甚是好听，走近一看——含欣楼，青楼，就青楼呗，这名字起的跟紫禁城里娘娘住的差不多，风雅的很。
　　“哥哥，我们去听小曲儿吧！”
　　“雪儿，你胆子越发大了，出来逛逛就已经破例了！”
　　“哥哥，你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最是千娇百媚？”我看了他一眼，他脸忽的红了，“这青楼里的女子最是风情万种，我得学两手不是，不然金嬷嬷老是数落我。”
　　“你学的那是温柔娴淑，怎么能和这些个相提并论？”
　　“你就别扭捏了！”我拉着哥哥就进去了。
　　青楼原来是这样的啊！红色的幔帐，整个楼也是漆成红色，各色人等分座几桌，妖娆的姑娘穿梭其间。刚刚听到的那个唱曲儿得娘子仍然在弹着琵琶，她的声音真好听，温柔似水，沁人心脾。
　　“雪儿，看看就行了！”哥哥拉着我就想走。
　　“哥哥，既然来了，就要看看这里的姑娘是不是？”
　　“哟，两位公子，这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吧，我看着面生的很，我们这里的姑娘啊那是一个水灵，公子喜欢什么样儿的尽管说！”浓妆艳抹的老鸨扇着手中的美人扇就凑了上来，我定睛一看，她扇子上所绘的竟然是一个半裸的女人躺在一张花雕床上，心想，这等画工就这样浪费了！
　　“我们只是路过，听到曲子唱的好听，就进来了，未想多留。”哥哥答道，那老鸨一脸的媚笑立刻换做了一张冷脸。
　　“不是，不是。楼上雅座是还有没有，我哥哥第一次来，他不懂规矩，别见怪啊。”说着我拉着哥哥就上了楼，哥哥不屑的推掉我的手。
　　刚坐下，茶就端上来了，哟，还不错，清香四溢，我们正喝着茶，听着曲儿，下面就吵起来了。
　　“我上次走的时候怎么交代的，你怎么还让青莲姑娘出来唱？！嫌爷给的钱不够，是不是？！”这说话的人，哟，蓝色的锦缎长袍，那织的叫一个五彩斑斓啊，各色的花朵，各色的蝴蝶，成，您来这儿就是来招蜂引蝶的不是。长相嘛，不仔细看还好，仔细一看，一双媚人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嘴唇红的让那些涂脂抹粉的女子都羡慕不已，人家是天生的！这副长相是个男子也太不公平了吧！我正发呆，他又叫嚷起来。
　　“你这楼是不是不想开了！”
　　“爷，您这是说什么话啊，我怎么敢让青莲姑娘出来唱曲儿啊，这不是她自己要唱的，我们拦也拦不住啊！”我心想，这世道有够奇怪，有人包养你，你不愿意非要出来唱曲儿，这是闲的不是？！
　　“鬼才相信你说的话！”他说着就把一个酒壶摔在地上。
　　“九哥，莫要动怒！”旁边一个身着红色袍子的公子劝道，这公子生的就没有刚才那位好看了，只是浓眉大眼，倒是也不难看，只是少了几分俊俏。
　　“十弟，你不要拉我，这是不把爷放在眼中！”说着他又把一个茶碗摔在地上。我可不耐烦了，我来听小曲儿的，叫你们给搅和了。
　　“我说，你们吵到外面吵去，我还听曲儿呢！”我拍着桌子站起来了，本来嘛，消费者要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
　　哥哥连忙拉住我，任谁都看的出来，楼下发飙的不是一个善茬，但是你小姐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好不容易出门一趟，你们还给搅和了！
　　说着，那俊俏的公子就走上楼来。我立在那里，完了，身形瘦弱的很，这样打架的话我是要吃亏的，哥哥也是个文弱书生，怎么对付的了！不可强攻，只可智取！
　　“谁想听曲儿？！”他怒目而视。
　　“我！”我拍案而起！不甘示弱对视过去，我用眼睛杀死你！！空气怕是要被点燃了，哟，马上就电闪雷鸣了！足足对视了有30秒有余！
　　“不懂规矩是不是？”他见我并不示弱！
　　“青楼的规矩不就是交钱听曲儿，要姑娘陪么？！”
　　“别人可以，青莲不可以！”
　　“那你就赶快把人娶回家金屋藏娇去！”
　　“你！”他的牙齿磨得咯吱咯吱的响。“十弟，交钱，抬人回府！”
　　“公子，恕难从命！”楼下抱着琵琶的姑娘朝着楼上说了一句，呀，这女子是为何啊，有人给你赎身你还不愿意？！
　　“十弟，交钱！”楼下的公子递给了老鸨一打银票，看的我直流口水，真有钱！
　　抱着琵琶的姑娘一溜烟跑进了后院，这是怎么的了？！俊俏的公子转身就追过去了，得，不用打架了！我立刻长舒了一口气，这会儿才想起来，时候不早了，要回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