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下去》闻烈衍

13、出院

　　唐洪钦一脸惊愕地看他，一旁凑过来的竟还有个熟悉的面孔。
　　“柯声？你怎么回事儿？”

　　“一鸣……？我没做梦吧？”柯声抹了把脸，汗津津的，两个人看他这个再普通也不过
　　的动作，表情更加奇怪。“你怎么也进医院了？”
　　“你问我？我差点没拿铲子来把医院掘地三尺。”刘一鸣愤愤地回答：“你倒好，居
　　然躲到这个地方来了。”

　　“你找我？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柯声坐起来，见刘一鸣看了唐洪钦一眼，连忙
　　说：“这是唐洪钦，我高中挺要好的同学。好多年不见了，今天在急诊室碰见的。”

　　“你好，我是柯声的朋友。”刘一鸣和唐洪钦寒暄几句，转过头对柯声说：“柯声，
　　为你折腾一晚上了，走吧，我开车带你。”

　　柯声点头，和唐洪钦道了别，随着刘一鸣慢慢走出医院。

　　刘一鸣神情不善，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柯声觉着说不出的纳闷，只能小心翼翼地
　　问：“一鸣，你怎么来了？”

　　“刘易半夜里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打了人让我帮忙开车来送医院。”

　　“他说他打人了？”

　　“是啊，用的还是你的手机，我还以为你们打起来了。等我到了你家，我才知道他
　　后来又叫了救护车，你们早几分钟给拉走了。”刘一鸣扶着柯声慢慢走下停车场，
　　话语的回音在广阔的空间里微微带起回声。

　　柯声抿着嘴唇，等着刘一鸣接着说。

　　谁知道刘一鸣转来转去找到了车，把他塞进车子的后座，居然就没了下文。

　　柯声忍不住又问：“那你怎么又找到我的？”

　　刘一鸣发动了车子，正在挂档，听到这句话没有回答，只是阴沉沉地看着后视镜：
　　“柯声，你跟邵靖学什么不好？你学他打人？你知道邵靖打人是自己知道轻重的，
　　想打成什么样就能打成什么样。他那样的人一万个里也就只有一个，你跟邵靖学什
　　么？”

　　柯声移开视线，讪讪地说：“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清楚，你下手的地方和力气都没到家，不然那小孩儿就能给你打成残
　　废！”刘一鸣缓缓倒车，口气相比车速显得急切得多：“邵靖教你打架是好玩，你要
　　是用他教你的法子打死人，进去蹲了，你叫邵靖怎么想？”

　　“我不知道会那样……”柯声低下头，左手捂住了脸庞，嗓音有些沙哑：“他忽然冲进
　　来就动手，我脑子里一下就空荡荡的——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被刘易扔出去摔得老远
　　了。”

　　“唉——”刘一鸣长长叹了口气，车子平顺地向前驶去。

　　“柯声，你们分手吧。哥哥给你介绍个好点儿的不行吗？别要刘易了行不行？难道
　　你要我和邵靖眼睁睁看着你就这么毁自己？”

　　柯声苦笑地看着后视镜里刘一鸣的前额和眉角，疲倦地说：“我们昨晚分的手——”

　　刘一鸣踩了一下煞车，车子前后震了下，停在红灯前。天边擦上了一层朦胧的亮
　　光，长长的一夜已经过去，又是新的一天。

　　车里寂静无语，刘一鸣从椅背的间隙里扭过头，满面震惊地细细审视柯声的笑容。
　　他竭力在劝说柯声，然而知道这样的变故之后反而显得比当事人还要受震动。

　　柯声摊开两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势。

　　刘一鸣的脑袋又缩了回去，红灯结束，车子又在绿色的指示灯下穿过街口，继续它
　　的未完的行程。

　　“行，浪子回头，哥支持你。”刘一鸣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周末就给你找个
　　新对象！保证不比刘易差！”

　　“一鸣——”柯声无奈地指指他包得一层一层的脑袋：“你觉得我现在这样，哪个帅哥
　　看得上？先让我先长回去再说吧，更何况周末我没空，要加班。”

　　刘一鸣“嗯”了一声，不再多说。柯声看向窗外，一轮红日自云间懒散地浮出，正顺
　　着看不见的轨迹一点一点爬高。

　　昨日悄悄离他而去，仿佛可以留下一切烦恼，但是今天却又到来，仍旧要去继续生
　　活里的全部。他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朦胧中想到应当给向唐洪钦要个手机号码。
　　但是他摸了摸口袋，才又记起手机原来昨天在混乱中已经被刘易把手机拿走。

　　四肢又开始涌现起在病床休息时的沉重感，柯声觉得自己正在陷入梦乡。他恍惚听
　　见刘一鸣在前座说着些什么，似乎还叫了他两声。他没法回答，也懒得再答。刘一
　　又叹了口气，仍在对他说着什么话。

　　“一鸣……给你和邵靖添麻烦了。”他含含糊糊地说，也不知道刘一鸣听得到听不到。
　　反正说完之后，刘一鸣似乎还对他说了什么话，他就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刘一鸣看了看后视镜，柯声闭着眼，好像是在讲梦话。

　　他停了停，又轻轻叫了声：“柯声？”

　　回应他的是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后座的旅客已经宣告入眠，连梦话也变得吝啬。

　　刘一鸣确认他睡着了，才对着手机的耳麦继续刚刚的电话：“你知道他哭了吗？我
　　找着他的时候他就躺在床上，一边睡着一边满脸的眼泪，醒了之后抹抹脸一句话都
　　不肯多说。我看得都揪心——认识这么些年我没见过他哭过……”

　　“刘易，他这次一定是真的撒手了。”

　　“你们俩谁也别再耽误谁，算我这个做朋友的替他谢谢你。就这样，别打过来了，
　　他才刚刚睡着，我讲电话……唉！”电话那端突如其来的陷入了忙音，刘一鸣一把扯
　　掉了耳麦，把手机丢在旁边的空座上。

　　“这都是什么事儿！”他恶狠狠地拧过方向盘，减速驶进了他和邵靖租住的小区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