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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八、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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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新西兰国家图书馆举办的画展。展出的是一个名为王俞的近来才名声鹊起的年轻画家的画作。他的画很温馨很安静,让看的人觉得感动。很多人喜欢。而最爱他的画的却是孩子们,因为他们总是在他的画里找到属于童年的故事和梦想。
王俞从来不接受记者的采访,而他的画只交给一个画商代理。他很低调,这是他的第一次画展,好像讨厌出名。可他的神秘只是更增加了他的知名度。
参观者络绎不绝。很多爱画的人带朋友来,很多家长带小孩子来,很多老师带小学生来,他们来观看或是购买。还有很多很多孤儿院的小朋友,走在童话的世界,他们脸上是微笑和幸福。
当他走进这些挂满画的长廊时,他轻轻挥了挥手,身后跟随的几个黑衣的高大的保镖留在了外面,只有一个黑衣的十岁样子的男孩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他戴着墨镜,沿着长廊慢慢走,一幅一幅的浏览过去。谁也无法不承认他巨大的存在感,不是慵懒的而是颓废的,却有着遮掩的强悍,可是没看到他的眼睛,不会有人感觉到异样,只是觉得那是个走到哪里都会聚光的人。冷冷的,却火焰似的。让人觉得如果没有眼镜,他的眼睛是会灼伤别人的。
没有表情,没有话语。孩子崇敬的警惕的跟着他,一副保护的样子。他神情严肃,慢慢的,却不曾停止脚步。他最后停在了一副简单的铅笔画前面,灰色的原木装祯,他摘下了墨镜,用一种奇异而悲哀的眼神注视:
坐在石椅上捧着书的女孩,清风荡漾轻撩长发,裙角飞扬;旁边躺在草地上的男孩,双手放在脑后,看着天;淡淡的树影,轻轻的云。它的名字写在右下角,初夏。
他站在那里。看着画旁边的标签上写着:非卖品。
很久,回头问身后的男孩,“泰武,半是欢娱半是愁,猜一个字。猜对了,我把女儿给你。”
男孩想了一会,低下头去,“可你还没有女儿呢。”
他唇角勾了勾,眼中幽蓝流转。
服务小姐带一个男孩走了进来。男孩说他愿意高价买下那幅《初夏》。李威利怔怔的看了看男孩,然后拨了一个电话。
“他说很喜欢那幅画,愿意高价买下。是的,他说要送给一位快要出生的小妹妹。如果买不到的话,他是不会走的。不,只有他一个人,但是他手里拿着支票。哦,你等一下,”他抬起头看着男孩,问道,“你真得那么喜欢那幅画吗?”男孩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他把电话拿回耳旁,“他说是的。好的,好,好,嗯,再见。”
微笑着看着这个冷寂的孩子,“作者答应送给你。你真好运,我出三十万,他都不肯卖呢。”转身看向服务小姐,“李小姐,带这个孩子去取那幅画吧。”
男孩冷冷的说:“告诉作者,我会把这张支票给孤儿院的孩子的。”他转身走出去。李威利睁大了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远远的坐着,看见楚瑜放下电话。她慢慢走上大大的阳台,看向远处。
最近她经常会这样。他很不喜欢她缥缈的目光,那让他觉得她是要飞走的,她是在远处的。
他没有想到她会带给他这么巨大的幸福。给他一个家,给他三个可爱的孩子,给他冷淡的爱情一个完美的归宿。她日渐成熟却又不失童真,她是那么的美好,幸福总会让人忍不住患得患失起来。
收养阿轼之后,她开始继续中断的日记。她很努力的学画,她爱孩子们,和爸爸妈妈也相处得很快乐。他们很和谐。她的渐渐成熟,曾让他很无措。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完全拥有她。因为她把很多的时间给了孩子给了爸爸妈妈。她不曾忽略过他,可是他讨厌自己不能完全的拥有她。他常常看着她忽然没有安全感起来。谁也无法知道外表淡漠、处世淡然的古邵杰在时刻害怕他年轻的妻子会离他而去。他抑制自己的这些糟糕的想法。他是何等优秀自信的人,可是一旦牵扯到楚瑜,他却感到自己的那么一丝脆弱。
他站起来,走上阳台,走到她身后,轻轻抱住她。
“在想什么?”他轻声问。
“没什么。”她微笑,握住他环住她的双手。
“楚瑜。” “嗯?” “你幸福吗?” “是的。我很幸福。”
听到她的回答,他更加抱紧了她。一辈子也不想放开。
邵杰很少带她出来。她身体不好。而且不喜欢社交场合。可是今天她坚持要来。因为今天对他来说是个大日子。他的事业要开拓到中国大陆。今天在他的公司有一个庆功宴,会有很多人参加。她想要亲自参加,想要谢谢他给她的一切。她觉得自己的眼神日渐缥缈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可是她怎么会一点也意识不到呢?她是知道自己的不同的。
走进化妆室的时候,遇到一个颇为妖娆的女子,她穿了紧身的旗袍,斜着身子盯着她。她有点愣住了。“你就是韩楚瑜吧。”她淡淡的说,“那个古少的女人?”
她发觉自己竟笑了,“是啊。”
“你是靠什么得到他的,你好象并不惊艳。”那女子有些微醉,斜靠在化妆间的的门侧微笑着问她。
“是啊,其实我也很想知道的。”她笑了笑。这样回答。
她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年幼无知脆弱的像是瓷器的小女孩了。现在,她知道该怎样应对任何事情。她想这种能力已经成为她的习惯。
那女子深深看了她一眼。她竟然在其中读到了黯然。
那女子已经走出去。她怔怔的站了一会,才想起自己是要进化妆间的。
她走进化妆室的最后一间,那是她专属的。输入密码进入之后,她坐在镜子前面,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已经24岁,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只是她越来越不喜欢自己的脸,那就像是一个孩子的脸。纯净的,略带轻愁的,像是在思考成长的问题。
一切恍然如梦。今天她是一个妻子,是一个妈妈,一个家族的少奶奶,一个画画的人。很多的身份。她看着自己唇角的微笑,很多时候她甚至会忘记自己是怎样走到今天。是的,她也想问自己,你是怎么得到这些的。有一个家,有三个可爱的孩子,还有邵杰,她知道他是拿生命爱她。她是应该觉得快乐的。为什么她反而找不到自己?
恍然间,镜子中出现一张脸,她惊吓般的张大双眼,思想空白,泪水决堤。她闻到遥远的蝴蝶穿花而过的香味。那是记忆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