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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六章 冲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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缡宁极为惊诧,石兰已撇下众人往小乞丐所指方向寻去。郑平等人连忙跟上。张若需望着她们突然离去,怔了怔,就劝着那小姑娘回去了。
石兰转过街角,却是条空巷,一眼望去不见人影。她正自奇怪,一处门洞里忽探出一个头来,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石兰跑过去正要询问,小女孩已开口:“你就是伴箫哥哥提起过的人?你是女的?”说着盯着石兰手中的弹弓。石兰一怔,应道:“是。伴箫呢?你又是谁?”扬扬手中弹弓,“你认得此物?”小女孩道:“我自然认得。刚才就是我让小乞丐把它给你的。”石兰更是奇怪,问:“究竟怎么回事?伴箫呢?”
那小女孩望望缡宁、郑平等人。石兰示意他们不用过来。那小女孩才道:“我是鸣玉坊的,刚才看见你们打听伴箫哥哥与倚琴了。”石兰一愣,她们刚才就是从鸣玉坊里打听的,却并未见到这小女孩,不由上下打量。小女孩有方方的下颚,眼睛又大又黑,闪着与她年龄不相称的、不驯的光芒。
那小女孩以不符她年龄的审慎目光打量着石兰,说道:“我叫依舞,伴箫哥哥临走前托我,若有一位与众不同的夫人来找他,就把弹弓交给这位夫人。”
石兰更是诧异:“你怎知是我?怎么确定我会认得这弹弓?”依舞没有回答。巷子深处似有动静,她警惕地望了望,低声说:“伴箫哥哥托我告诉识得这弹弓的人,说买他的人姓刘,那日在天香楼他见到过,应该是认识夫人的三位爷其中一位的随从。”
“三位爷?”石兰一呆,随即明白是胤禟、胤誐与胤祯。她刚想再问,依舞道:“我得走了,出来太久,妈妈知道了会打骂。”说着快步离开,闪进一个门洞里消失了。
“姓刘的随从……买几个伶人何需这么神秘?”石兰与缡宁面面相觑。缡宁道:“我在府里未曾风闻买了他们的事,不过……”石兰忽道:“一定是九阿哥的人!”缡宁一怔:“为什么?”“这像是九阿哥做的事,就像他人一样,皮笑肉不笑,故作深沉!郑平,你知道九阿哥身边有没有姓刘的长随?”
郑平一呆:“这个……奴才不清楚。”
“你去打听一下。”“是!不过,天不早了,福晋是不是该回府了?”
石兰只觉今天诸事不顺,没好气地道:“还早着呢,催什么催!”缡宁望望天色,晨起下过雪珠子,现下天空仍旧阴得厉害,不过四点左右,地上却已昏暗了。缡宁习惯性的用未来的时钟推算时间,至于古代的时辰,她虽知道,却要在心里按序排一遍才能以其来计算。天色虽晚,但街上人来人往,不时有马车软轿经过,而且都是朝同一方向。不禁纳闷道:“这里怎这么多人?又不像赶集。”
郑平顺口答道:“今儿初十,东庙开庙,这些人大约都是往那边去的。”石兰心不在焉,青儿与小墨立即脸露兴奋。
缡宁不解道:“东庙?”郑平有些诧异,瞧了她一眼道:“东庙就是隆福寺,因坐落在东城,所以叫东庙,与护国寺对称。东庙庙会被称为‘诸市之冠’,每逢初九、十开庙,都是人山人海。现下晚了,若早上来,这条街上的人更多。”缡宁哦了一声。青儿按捺不住道:“护国寺的庙会去过,已是热闹之极,不知这‘诸市之冠’的隆福寺怎样?小姐,我们去瞧瞧吧!”石兰无可无不可,扯扯嘴角道:“随便吧。”郑平愣了一愣,这才后悔自己一时口快。又瞥一眼青儿——自己都说天不早了,她不劝着主子回去,怎反倒怂恿着主子贪玩呢?
东庙庙会果然不愧为“诸市之冠”,一路行去但见三教九流、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热闹非凡;道路两旁各色摊子琳琅满目,有卖玉器古董字画的、卖竹雕木刻各色玩意儿的;有卖簸箕、笸箩、竹柳什物等山货的;还有戏曲班儿、各种各样的风味小吃、花鸟、蝈蝈、首饰、绸缎……但凡你能想到的,这儿都能找到。青儿拉着小墨,已兴奋得找不着东西南北了。
石兰却还在想伴箫的事。她研究着手里的小弹弓,心想:“究竟是谁,居然敢跟我抢人呢?还有,这个伴箫托人将这弹弓给我,又是什么意思?他居然对这念念不忘,他又怎知我会回去找他……唉,我怎么就将他一忘数月呢?若是早点来找他就不会这样了!”石兰一阵内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伴箫。缡宁看看一反常态蹙眉咬唇的石兰,安慰道:“这么个大活人不会凭空消失,赶明儿多叫人找,还怕找不到?只要四贝勒一声令下,底下的人还不群起纷涌?
石兰瞪眼道:“你干嘛不说十四阿哥一声令下,底下的人就忙翻了天?”
缡宁笑道:“我不否认。你说,我们现在不算特权阶级呢!”说着“咯咯”笑了起来。石兰也忍不住笑了。笑了一会,石兰歪着头道:“还是别让他俩兄弟知道的好,没的被他们啰嗦。对了,明儿去找十三阿哥,他口风紧。”
“十三阿哥会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他敢不答应试试?”
缡宁忍不住又笑。郑平在后面听得极其郁闷——四贝勒是他本主,但他与一些相熟的侍从武官提起十三阿哥都是打心眼里佩服,却不想竟也受这位令人头痛的侧福晋威胁。
石兰忽“咦”了一声。“怎么了?”缡宁顺着石兰的视线望去,一座酒楼,上书“太白遗风”;几辆马车停在酒楼外,几个人在附近或站或行——没什么奇怪啊。刚想开口,石兰忽大步往太白居走了过去,冲一个正与酒楼伙计说话的人喊道:“喂!”那人吓了一跳,回头看看,没瞧见认识的人,便又转头继续吩咐店伙。
“你聋了?”那人“噌”的转头看向石兰。
“看什么看?叫的就是你!反应迟钝的笨家伙!”
那人立时怒了,横眉竖目,上前一步要跟石兰理论,缡宁及郑平已随后赶到。那人见到郑平却是一愣,瞧瞧石兰,神色不定,终于敛了怒气不确定地问:“你是四……”
石兰不耐烦地道:“对啦对啦!我认得你,你是九阿哥身边的。那日天香楼中,你也在场是不是?你姓刘?”缡宁总算知道石兰的用意,不由好笑——哪有随便抓个九阿哥的人就问的?郑平却惊诧石兰的记性,那日乱糟糟的,对周围的人都只是匆匆一瞥,他自己就对这人没印象。
那人却被问懵了:“天……天香楼?”
“就是打架那次。”
“打架?哦,是有这回事。”
“你是不是姓刘?”
“是,是啊,我姓刘。”
——这也行?缡宁又是惊诧又是好笑,这就问出来了?也太容易了吧?
石兰眼神蓦地亮了起来:“果然是你!说,你把伴箫弄哪去了?”
“什么伴箫?”那姓刘的长随却不承认。
“你还装傻?”石兰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鸣玉坊的人说是你将伴箫买去的!”
“我,我……我为什么要回答?你是四贝勒府的什么人?”那长随被石兰一连串的逼问弄昏了头,此时才想到自己没必要回答这些问题的。
石兰睁大了眼:“咦,你刚才不是已认出我了?现在不敢回答就装不认识我?你这招也太烂了吧?”
那人气急败坏:“你……你……我,我……”他只是见过郑平一面,知道他是四贝勒府的,石兰衣着不凡,又跟郑平一道,他自然就猜“他”是四贝勒府里有头脸的人,却又怎识得眼前之人是女扮男装的四侧福晋?
“什么你你我我?休想耍赖,还不快说!”
“刘三,你怎还在这磨蹭?”
众人回头,见一辆气派不凡的马车停下,胤禟胤誐两人踩着小厮的背从车上跳下,冷冷扫向还抓着刘三衣襟不放的石兰及一旁的缡宁。八目相对,胤禟胤誐愣住。石兰松开了手。
郑平和刘三俯身请安:“九爷十爷吉祥!”然后刘三气愤填膺要告状:“九爷,这位四爷府上的——”胤誐回过神来,问道:“嫂子,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
——啥?十爷称她嫂……嫂子?刘三呆楞楞地瞧着石兰。
胤禟冷“哼”一声,不重不轻地道:“刘三!怎么得罪四侧福晋了啊?”
“九,九爷,奴,奴才不知道她,她是——”刘三背上渗出冷汗,他也耳闻过这位侧福晋的种种事迹,又见胤禟脸露不耐,忙磕头,“奴才该死!刚刚四侧福晋问奴才天香楼、伴箫什么的,奴才不清楚!”
“哦?”胤禟眼里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冷芒,转看石兰,“嫂子要找人,却为何纠着我的奴才不放?”
石兰盯着他道:“伴箫不是九阿哥派这个刘三买去的吗?我又不会跟你抢人,九阿哥为何不敢承认?”
胤禟登时沉下脸来,冷冷道:“嫂子这话从何说起?叫什么伴箫伴鼓的又是谁?嫂子竟为他到我这儿兴师问罪?”石兰紧盯着胤禟,观察他的神色,却也瞧不出端倪。郑平连连向石兰递眼色,她只不理,慢慢道:“伴箫是鸣玉坊里出来的人,九爷真的没印象?”
“笑话!我道是谁,原来是为个低三下四的贱籍!”胤禟甩手欲走,胤誐瞧了瞧石兰,又瞧瞧一旁沉默不语的缡宁,也走了。刘三随后跟上。
石兰喝道:“站住!”刘三不由止步,胤禟盯了他一眼,眼神阴沉。刘三打了个寒噤,忙忙小跑着跟去。
石兰叫道:“九阿哥,你敢不敢让这个刘三去鸣玉坊对质?”
胤禟刚踏上酒楼门口的石阶,闻言身形顿了顿,不打算理会石兰的挑衅。胤誐忍不住道:“我说嫂子,你再闲也别管到九哥头上啊!那个什么伴箫,别说没买,就算买了又怎样?这些名优伶角、丫头奴才,哪年不买他十个八个的?就嫂子你没事里爱找些事来闹闹。你干嘛不去问问四哥,他难道没去人市里买过?也真奇了,四哥枉称治家严——”
石兰怒道:“闭嘴!你是不是嫌最近吃得太腻想换换口味?”胤誐脸色一变,忽笑道:“这天寒地冻的上哪去找——”石兰截道:“你放心,我特意让人养着呢!”胤誐脸色又变了变,终究不敢再说。
石兰喝道:“刘三!”刘三望了望她,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应声。
胤禟听她与胤誐对话,自己则一级一级步上石阶,此时忽回过头来,朝石兰道:“想必是这个刘三得罪了嫂子,回头我问清楚了,会把这奴才送到四哥府上,到时要打要罚任由嫂子处置。不过——”他拉长了声调,嘴角上扬,“我倒好奇,堂堂四侧福晋为何会如此看重一个伶人?这么急于找他又所为何事?”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胤禟脸上笑容一收,冷冰冰道:“那就请四侧福晋也少管别人的事!你在四贝勒府跋扈别人管不着,到外头就该收敛一点。”
“你——”石兰涨红了脸。胤禟上下打量她几眼,又瞥向缡宁,“按理这话不应我说,两位身为皇子福晋,出外就得顾及天家颜面,别让人笑话。瞧你俩穿得不伦不类,竟还不避嫌疑去打听一个伶人!你们不觉丢脸,我都替四哥、十四弟害臊!哼。”说完看也不看她们一眼,转身进入酒楼。胤誐虽诧异九阿哥为何说话这么重,也不明白干嘛将十四弟也扫了进去,但瞧着石兰被噎住那可是太难得了,他幸灾乐祸欣赏了石兰的怒气一会儿,也扬长进去了。
石兰气恼交加,缡宁也不好受。连带郑平等一干府里护卫都垂了头。半晌,石兰才咬牙道:“走着瞧,非得给你一点COLOUR SEE SEE !老虎不发威,你就当我是HELLO KITTY?”
“啊?石福晋您说什么?”郑平一头雾水。缡宁怔了一怔,大笑起来。
郑平等人愣愣的——这两位主子不会是气疯了吧?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她们身后经过,听到如此笑声,车窗帘子掀开,露出张稚气未脱的脸来。当她看到只不过是几位衣着华丽的男子站在那儿说笑,原本疑喜疑虑参半的神色刹时变为失望。这辆马车也朝着太白居酒楼行驶,却不入正门,绕着偏僻的巷子由后门进入。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守着后门,等她一进入,立即掩起后门。她的模样只在寂静的后巷惊鸿一现,却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衣着普通。沉沉暮色中,她雪白的肌肤极其显眼,眉心中间有颗殷红的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