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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背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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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没有人唱歌?”沐峰放下炒饭,梁诺奇怪地问他,不是应该有乐队驻唱的吗?
一群乌鸦从沐峰头顶飞过去,很想问梁家怎么养孩子的,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让人抓狂。嘴角抽了抽,忍住嘲讽,“还没来。”
沐峰走了。梁诺和田月才发现这个男人的炒饭确实很好吃,不是饭店里标准的扬州炒饭,它有着家常菜的味道,而又精致可口有创新。对于两位吃着专业厨子的饭菜长大的大小姐来说,这样独特的口味当然让她们赞不绝口。
“你很少来酒吧?”田月问。
“嗯,以前妈妈不允许我来这种地方,只有大四的时候偷偷和朋友去过一次。没有这儿氛围好。”梁诺很平和,没有表现出被严格管束的不满和无奈,“咦?你怎么知道我不长来?”
田月忍不住笑出声,好心解释酒吧既不会有炒饭卖,也不会刚过晚饭时间就开始唱歌。
梁诺红了脸,还好昏黄的灯光下看不出,“沐老板一定觉得我们很奇怪!他会不会告诉我姐姐?”
“饭都给我们炒出来了,还有什么怪不怪。你怕你姐姐知道?”田月才无所谓呢,别人怎么看,有什么关系。
“她很难得给我讲这些,没想到还闹出笑话。”不好意思地笑笑。
事实上,梁肖从来不和她讲自己的事情,自初中住校以后,梁肖很少回家。假期难得只有姐妹两在家,梁肖也不爱和她说话。几年前暑假,她来给留在这边实习姐姐送几件东西。梁肖带她回自己租的房子住了一晚。因为只有一张床,姐妹两有生以来第一次睡在一起。竟然聊天到半夜。那天晚上姐姐说了好多话,讲了好多她没见过、没经历过的——旱冰场、演唱会、有炒饭的酒吧、废弃的铁轨,与地下通道里的流浪歌手对唱,在街上给行人画肖像……一切听起来美妙而遥远,像是万花筒一样流光溢彩的世界,自己从没有见过、也不敢想象。
那天以后,姐妹两回到各自生活的轨迹,再没有交流。但梁诺会时不时想起她描绘的世界,渴望自己有一天也可以有朋友一起去体验。
田月听她这么说,心里已经肯定姐妹两关系疏远是一定。准确的说,是梁肖和家庭很疏远,否则也不会帮着她赚自家的钱。但梁诺对姐姐并无芥蒂,如果有一天她知道自己的姐姐现在所做的事情,会不会很伤心?
有那么一瞬间,田月很想问她,梁肖到底和家人有什么怨愤,她知不知道梁肖为什么会帮助自己。
但是,只是一瞬间。这种想法随机消散。大脑里浮现的是梁肖说必须要在月末让梁氏给钱的总方针。
“梁诺,你觉得25号有没有可能——”
“月,现在别谈这个好吗?”梁诺看着她,诚恳的眼神好像会说话,“我知道你着急,我需要和他们讨论,还要看我爸妈的意思。你知道这不是笔小数——所以,不要再说了好么?我们在公司是合作伙伴,平时,我不是梁副总,你也不是田经理。我们是朋友,对吗?”
她的诚恳让田月突然心里很慌张,是怕自己的不良居心被梁总肖总看穿,还是自己的手段被衬托的过于有失信义?
端起酒杯,轻轻碰一下梁诺的。此事正好乐队已经调音完成,吉他手以一段温情暧昧的《爱的罗曼史》开始暖场。
两人的注意力瞬间被流畅、舒缓的音乐抓住,整个酒吧安静下来,全部沉浸在吉他手营造的音乐与爱的世界里。
与此同时,孙暮蕾和付梦琳坐在一家餐厅的包间内。付梦琳面色凝重,胸前饭桌上握紧的双手突然被孙暮蕾抓住,
“梦琳,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一个医生,有我的责任。我不希望看到事情严重到不可挽回。”
付梦琳不吭声,微微用力挣脱她的手。抿抿嘴。
“我明白你的感受,你的她的感情。但你不可以骗自己,你知道她有问题。拖延、无视不能解决问题的。”孙暮蕾言辞越发恳切。
“她现在很好,你上次已经试过了。再试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很坚决地拒绝。
“我上次就说她很可能有问题,我没有能确诊,不代表她没问题。要求你把她送过来住院,一时很难让你接受。仔细想一想,这对你对她都有好处。如果真的没有问题,今后你也放心,我也放心。万一她真的有问题,哪一天伤害了你或者囡囡怎么办?”
“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需要我给你讲一讲我见过的病例吗?很多精神病人再不发病的时候都很正常,一旦发病往往伤害的就是身边最常接触的人。”
孙暮蕾自打上次梁肖离开诊所之后,并没有放弃对她症状的分析,总觉得她一定有问题。回去继续查阅各种病例、书籍文献,又和挂职的精神病院的一位主治医师讨论之后,决定无论如何要说服付梦琳,让梁肖来医院住院。医生会诊、各种诊断方法结合运用,总会得出一个结论的。
让梁肖住院,住的还是精神病院!付梦琳怎么也接受不了,别说上次她没被孙暮蕾确诊为多重人格症。就算确诊,在她心里,好像梁肖永远也和精神病不搭边。说小孩有一天病发会伤害她和女儿,她更是一千一万个不相信。不需要理由,不需要原因,就是不相信!
精神病院是什么地方?她没有去过,但是用脚趾头想想都觉得,那会是一个正常人呆在那儿也会疯掉的地方。她怎么能把小孩交给他们,怎么能让她去住进那样的地方?
孙暮蕾苦口婆心劝了付梦琳一顿饭,也没能把她说动。口干舌燥之后,留下一句“你再想想我说的。”坐车离去。
恍恍惚,大脑里孙暮蕾乌里哇啦说的一堆话还在来来去去地响。还好家里有女儿和小孩的欢笑让她不自觉地微笑,暂时忘记各种烦扰。
“作业写完了吗?”拉住追着小孩打闹的女儿。
“做完了。”
“古诗呢?明天该背诗了吧!”语文老师要求学生每周背诵一首古诗,由家长挑选,老师分组抽查。
“昨天就会了。”囡囡骄傲地冲梁姐姐挤一下眼睛。
“好!那,被给妈妈听。”
“嗯……”囡囡站好,酝酿一下情绪,“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像念咒语一样一口气把一首四言背完,又冲过去和梁姐姐打作一团。
留下沙发上的妈妈半天没回过神,背的这是什么?
“梁肖!”
从客厅被囡囡追杀到书房的梁肖突然听到付梦琳的怒吼,霎时和囡囡一起被定住。互相对视一下,眼神中心有灵犀地传递了一句“她又怎么了?”转眼,梁肖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吊儿郎当往付梦琳身边一坐,大喇喇一只手攀着她的肩膀。
“怎么了?”
付梦琳抖一下肩,想把她的手摔下去,“别装傻!”
梁肖搭得更牢靠,笑得一脸花,“没怎么呀!”
“哼!她背的诗都是你挑的。”鼻子里出气,没好气。
“是我挑的,怎么了?”装得一本正经,“这首诗意境好啊!我四年级学的,你可别说你没学过啊!”
这首诗意境是很好,秋季绝美的山水画。可惜写诗的人无心,背诗的人亦无心,挑诗的人就有心了。什么诗不好挑,偏挑“停车坐爱枫林晚。”
“哼!”御姐大人不好点破,点破显得自己保守封建想太多。但她敢赌一万块,小孩脑子里绝对不纯洁!
梁肖皮笑肉不笑,“呦!原来您对这首诗有意见?那您早说呀!您是对‘白云深处有人家’有意见,还是看‘停车坐爱枫林晚’不顺眼?”
狠狠削她一眼,瞧她那死皮赖脸的样儿,忍不住笑出来,“我对你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