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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莫失莫忘 ...

  •   走在柏林有些阴冷的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影就像到处悬挂的万字旗和希特勒画像,以一种无谓而事不关己的姿态显示自己在这座城市的存在。而市民行人与万字旗和画像之间却并不互相孤立和疏离,相反他们之间有着心有灵犀般的默契。人们会朝着希特勒的画像行纳粹礼或注目礼,对国防军和党卫队的军官,甚至是盖世太保致敬;而作为回馈,悬挂在头顶的万字旗会更加鲜艳夺目,而画像上的希特勒会显得更加具有威慑力和强大的气场。
      环境可以感染人,法丽德从不怀疑这点,当她发现自己也在潜移默化中被柏林的纳粹气氛给感染了时,也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和不安。严谨又严肃的德国人面无表情地从对面走来,从身边经过;无处不见的盖世太保们四处游走巡逻,不时拦住一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的行人盘查、询问。这些看多了,也都会让法丽德感到事不关己。视觉感官和心理麻木是一方面,法丽德掏出那枚银质的SS资格章。
      现在,不仅可以行走在柏林的大街小巷,好好享受自己在这座城市、这个世界的存在感,而且转身,她也有处可去。法丽德的心情忽然再次阴郁起来,手里的资格章就是能证明自己身份和存在的令牌吗?身后那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可以被称为家吗?
      吉泽布列赫大街如同往日一样祥和安静,行人并没有观赏风景的心思,而顾客和商贩们在围绕着商品及其价格问题忙活着。水果店外面的摊上摆上了新上市的蜜瓜和蜜桃,看起来新鲜诱人。威利在忙活着把水果一箱一箱地搬进店里,丽莎则正与水果供应商沃尔夫先生就这批新货的费用问题争执不休。
      法丽德站在一边看他们忙碌着,丽莎终于把沃尔夫先生打发出来了。跟在沃尔夫身后依然喋喋不休地丽莎忽然看到了旁边站着的法丽德,愣了一刻之后,惊叫一声:“法伊齐亚!”
      丽莎赶紧过去拉着法丽德的胳膊,威利闻声也出来了。
      “威利,丽莎。”
      “法伊齐亚,你怎么回来了?隆美尔元帅……这,你……不是……这,”丽莎有些语无伦次,这不能怪她,因为此时她的心绪实在是凌乱不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亲爱的?”
      “隆美尔元帅他,怎么会……”威利终于不禁发问了。
      “我,我是回来,看看你们,跟你们说谢谢……”法丽德说得很不连贯,因为心绪也是非常凌乱,“我,我肯定不能再跟你们一起了。抱歉……”
      “你要和隆美尔元帅在一起吗?”威利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你们是,什么关系?”
      “威利!”法丽德抬眼看着威利,威利眼中探究狐疑地神情让她不知如何开口,“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威利的眉头皱了起来,“元帅是对你,做了什么吗?你肚子里怀着的,是他的孩子吗?你是元帅的情*妇吗?”
      “威利!”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们?”
      两个人忽然升高音调的愤怒的喊声把丽莎吓得不轻,法丽德的眼眶泛起湿润的潮红,久久盯着面色不佳的威利,眼睛里满是愤怒和委屈,还有不被人理解的无奈。看到她这副令人心痛的样子,威利自觉刚才说的有些过分,在法丽德逼视的目光中,威利深深地低下头去。半响,他才轻轻地又问了一句:“你爱他吗?”
      法丽德惊诧地看着威利,然而威利从她的眼神中除了惊讶却看不到任何别的涵义,也许她只是在等待睫毛上的氤氲慢慢风干消失。没有等到想要的回答,威利又问道:“那他爱你吗?”
      法丽德微微下头去,也不打算回答。其实这个问题根本没有必要去问,威利也知道,元帅的一举一动和他眼中的柔情完全可以给他一个最标准的答案,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要问。
      “那你,来这里……”
      “法伊齐亚是来看我们的!”看到两人的面色和气氛有了缓和,丽莎赶紧插话。
      威利淡然一笑:“没有必要说抱歉,我们不需要你来看我们,看过之后你会走,而且以后我们都没有机会再见了吧?”
      “不,为什么不能再见呢?”法丽德疑惑道,“我们可以……”
      “元帅是不会让你来这种地方干活的,而我们,”威利快速扫了一眼法丽德的眼睛,“我们也不会去侍奉你的。”
      法丽德和丽莎都愣住了,惊讶地相互观望。威利接着说道:“隆美尔元帅永远都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军人,不管他做了什么,都不会动摇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如果他重返战场,我依然会义无反顾地再度追随他,入其麾下。但是,如果让我去窥视接触他的私生活,我断然拒绝。尤其是,当那个女人是你,法伊齐亚。”
      “我知道,威利。谢谢你。”他在他心中的形象完美依旧,就连自己也是如此,除却感动,还有谢意和尊重。
      “虽然你崇拜他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去参军打仗了。“
      “为什么?”威利和丽莎几乎是同时发出的疑问。
      “你知道你的隆美尔元帅为什么会在阿拉曼战役之后一路撤退,千里迢迢毫不拖泥带水地撤到了突尼斯吗?为什么他在梅德宁战役后又下令不许恋战,抢渡地中海,将非洲军团的主力撤到意大利?”
      “因为元帅想要保存非洲军团的主力,不想做任何无畏的牺牲。他曾说过,每一个士兵的生命都是宝贵无价的。”
      “所以,你还要去战场上卖命吗?从某种程度上讲,你是他冒着被统帅部攻击和被希特勒惩戒的危险和压力保全下来的,你还要去挥霍自己的生命吗?我并非是站在同盟国的角度上去劝诫你不要参与这场不正义的战争,而是你的元帅也曾说过,这场战争是错误的,他身为高级指挥官参与战争责无旁贷,而你作为一名士兵,却是可以选择的。”法丽德的眼神似乎有些悲天悯人,威利似乎从中可以看见托卜鲁克咖啡馆里隆美尔当时复杂又深沉的模样,“你可以选择保卫你的祖国,但你也可以选择不去做违背自己良心的事情。”
      天色暗沉,入夜后的宵禁开始了。街上的行人已经寥寥无几,偶尔一两个盖世太保会突然从某条巷口转出来,然后在啪啪的皮靴叩地的脚步声中消失在街道尽头。坐在街道旁边的木长椅上,呼吸着不同于开罗和伦敦的柏林空气,那里面混合着各种花草的香味和面包香甜的味道,更有夜幕降临时特有的纳粹阴沉森冷的气息。华灯初上,星光隐现。再往前走一百米,转过那个倾斜圆润的街角,米尔希公寓里伊莲娜和玛丽正在客厅里等着她的归来。
      那里不是家,甚至是个自己不熟悉的地方。那两个女仆标准的日耳曼长相看起来不是那么友好,楼上华丽的卧室里,听不到利亚的笑语、奶妈的唠叨和阿依莎与艾德的吵闹声。而自己,要在那个将自己与心灵隔离的地方等待,等待他的归来。
      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对于此时这样的自己,还有什么算作生活呢?法丽德仰了仰头,希望眼泪能够回到眼眶了,但是未能成功。一辆黑色的汽车从街道上驶过,在十余米开外停了下来,隆美尔下车朝这边走来。
      轻轻坐到她的旁边,为她拭去脸上被路灯映得闪光的泪珠,拿起她的手握住。手中一阵冰凉渗透心底,就这样毫无声息地静坐了差不多十分钟,隆美尔终于打破沉寂:“天黑了,我们回家。”
      回家。多么平常又奢侈的词眼!在每个人的字典里,对于家的界定各不相同,那对于他来说,家,到底意味着什么?
      起身把她扶起,牵起她冰凉的左手,自己走在人行道靠外的一边,隆美尔朝司机打了个手势。奔驰车转了个弯开走,街道上只剩下两个清冷的身影并肩而行。若即若离,抑或相隔、抑或相依。两只手紧紧牵再一起,影子在青石板铺成的人行道上拉得很长。
      他的手并没有多么温暖的余热,但是能在这清冷孤寂的黑夜,有一人为我指明一个家的方向,我愿意紧紧抓住这只手。
      若是这条路没有尽头,那该多好。如果每个明天都等同于此时此刻,我将永远不会去质疑和探寻生命的意义。法丽德,这条路,你要陪我一直走下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莫失莫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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