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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洛儿·洛丽丝 ...

  •   【1981年12月29日
      尽管她的眼睛不再像原来那样晶莹而多变,尽管她的毛发不像过去那样柔顺而轻软,尽管她的样子不像从前那样美丽娇媚,尽管她的声音不像我记忆中的那般婉转动听,但是,我知道,所有爱她的人都知道,这就是她,她回来了。
      别误会,我说的是那只黏人的猫,洛儿。】

      ……这就完了?(L)

      完了。(S)

      !!!(L)

      你期待我的日记写满了少女心情还是什么?(S)

      可是我想知道所有的事。她是怎么回来的,你是怎么想的,还有,那个时候的你,过得怎样。我想知道这一切。(L)

      你真想知道?
      那好,过来。(S)

      ——————————————————————————————

      赛德琳:O.O

      美杜莎:=_=

      ****************************************************************

      他西弗勒斯斯内普,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因为看到一只野猫,而开心到这种程度。

      正是这一年的圣诞节假期,终于可以从堆积如山的糟糕课业中解脱片刻的21岁的斯内普教授,正在放任自己发呆。

      黑魔王的失踪,并没有让他得到半点安慰与轻松。尽管他完全不必去思考阿兹卡班会有多么恐怖,但几乎每个被捕的“同侪”,都会将他这个摆在明面上且逍遥自在的叛徒咬上一口。

      有些极端的正义之士——代表者为邓布利多,倾向于颁发给他一枚梅林二级勋章,用来向那些到处散布闲言碎语的人们进一步证明他的“清白”。他用这个换了卢修斯马尔福的免责。

      开玩笑,那家伙还有两个——现在是三个小崽子要养活呢。斯内普可无法想象自己能够动手养大那个动辄哭闹尖嚎堪比布莱克夫人画像的绿眼睛小鬼。

      名誉与实惠,他从来不愿费心在他们之间两难。

      况且,显然,他并没有奶水。

      (卢修斯:= =我也没有……别狡辩了西弗勒斯。而且哈利早就断奶了。
      西弗勒斯:你瞧,我并没有发现。所以这是你的长项。
      卢修斯:好吧,既然你帮我脱罪就是为了让我当奶爸的,嘿嘿嘿……
      西弗勒斯:收起你这副媚娃一样的表情!)

      但脑筋一热拒绝了那枚梅林勋章之后,他即刻开始为此后悔起来。因为他发现,那只孔雀根本不用他帮忙。

      整个欧洲超过半数国家的魔法部高层人士,都纷纷出面,力保马尔福家“年轻而正直的高贵青年”。理由是纯正的血统、德高望重的名声和深厚的友谊,而这背后,则显然有着极其肮脏的黑幕。

      马尔福知道得太多,也参与得太多,以至于扳倒了他们,那些国家的巫师界的核心丑闻将全部被暴露出来。眼下元气未复的英国魔法部对此心知肚明,之所以还将卢修斯扣留在伦敦地下的单人看守室里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全为了抬高身价,好看看还能从这趟浑水里捞出多少好处来。对此,斯内普只想对那枚还算亮晶晶的勋章念一个飞来咒。

      而现在,他愈发觉得为马尔福辩解简直是自取其辱。

      “用银锅(人格)担保,马尔福先僧(生)绝对四(是)无辜滴!因为,哦天啦,他剪子四(简直是)散凉(善良)得抵挡不足(住)一锅多痕揍(一个夺魂咒)!”

      坐在证人席上,听着刚刚还坐在自己旁边的没注意是哪个国家(他暗暗猜测也许是古巴)的国际魔法合作司司长的陈述,斯莱特林天生的谨慎,全被斯内普用来考虑“当众呕吐”是否可行。看看站在被告席上唉声叹气并偷偷向自己抛媚眼的、头发收拾得比自己还体面的卢修斯……算了,还是等这混蛋出来之后,吐到他那张脸上好了。斯内普提醒自己,那之前一定多吃一份海鲜杂烩好跟他的发色相配。

      而当他走过虚无巷,来到破釜酒吧的“别馆”,推门而入的前一刻无意中听到的话,则让他完全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尽管不知道她是怎么预料到这一切的,但我觉得,我简直爱上那聪明的姑娘了。”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志得意满,笑起来跟他的儿子一样妖媚。悄无声息地走进屋子里,享受着自己带来的鸦雀无闻的尴尬,斯内普面无表情地落座。很好,又是你。

      尽管关于她和她的孩子,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但他与她的“恋人”关系,在这群聪明人里根本就不是秘密。所以对于这次聚会,说“不欢而散”还算是客气的。

      难怪唯利是图的老马尔福对儿子将要“捡”回家一个危险的名为“活下来的男孩”的教子一事大力赞成。

      他从没像此刻一样盼望关于卢修斯马尔福的这场风波尽早过去。

      因为到那时,他就可以摆脱那个“在可怕父亲的糟糕照料中悲惨地活下来的男孩”了。但是现在,他必须得在霍格沃茨的地下室里再养活那个小混蛋一段时间。

      不是抱怨。

      从哈利出生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斯内普在“育婴”方面最可观的进步只是:他可以大胆地将哈利抱起来,而不会产生碰断那软耷耷的小脖子的危险。但这全是哈利单方面的茁壮成长的功劳而不是他的。对此心知肚明的斯内普教授非常明智地再次借用了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照顾哈利的日常起居——即吃和睡。而他则只需要将自己洗干净送上前去让那个小鬼涂抹各种黏液,仅此而已。多么令人汗颜的清闲。

      诚然,霍格沃茨还有两位伟大的女性知道哈利的存在并且非常乐意照看他。一个是身为凤凰社的半决策人之一的麦格教授——斯内普从不知道这位以严厉无私著称的麦格教授是如此有慈母心的人;另一个是在情急无奈中见证了哈利出生的校医庞弗雷女士,因为旧时的情谊,她对哈利更是喜爱——尽管有时会因为看到了那双深海般湛绿的眼睛而背过身去偷偷掉泪,但梅林保佑,她并未打算公然让斯内普看到这个,不过他内心发誓,宁可这样,他也不愿意听到她咯咯笑着给哈利讲述什么“想当年你妈咬了你爸,你妈装可怜,你爸好可怜。”诸如此类的睡前故事!

      好吧,如果不是哈利的理解能力还没成长到可以记住这些,斯内普会为此感到颜面扫地的,尽管——他颇有些满意地想道——哈利是如此的早慧。“真是生了一张巧嘴!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你,不是么,西弗勒斯?”麦格教授呵呵笑着赞道,虽然下一秒就咔嗒一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才一岁零五个月,他已经逻辑清晰地掌握了一个孩童该有的常用词汇,即“饿了”、“想要”、“那个”、“狗狗”、“教父”、“不甜”、“狼狼”、“尾巴”和令卢修斯惨然失色的“蠢货”(你可以想象这些词汇都是从哪里学到的,斯内普觉得自己应该庆幸“鼻涕精”这个词语的结构过于复杂以至于小孩子无法记住。),当然还有“爸爸”、“亲亲”、“笑”、“抱抱”和……“要妈妈”。

      不,别想。

      你不该教他认识这个词,Lily。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斯内普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对记忆中永远都那么温柔美丽的红发女巫默默说道。

      她一定非常爱哈利——Lily波特。是的,就像她一直毫无保留地爱着她喜欢的所有人一样,不仅是格兰芬多们,还像亲兄弟一样爱着斯内普,爱着姐妹……们,没错。

      当哈利因为黑魔王的袭击所受的惊吓阴影,在半夜时尖叫着惊醒,哭得可怜兮兮的找他要妈妈的时候,斯内普告诉自己的理智,他是在找Lily。所以他可以平静地给他几滴治疗小儿惊厥的魔药,回忆着似乎是上辈子从某些书里学到的方法,静静地抱着他,让孩子的肚子贴在自己身上,并且有节奏地拍抚着他的尾骨,用成人的心跳安抚他惊悸慌乱的小心跳,直到他打着嗝再度睡着,而不是怒吼着将他扔到一边去。

      别找了,哈利。有时候,看着小孩子脆弱地鼓动着的囟门,他会在心里这么说。你也许永远都找不到。我也一样。所以最好是连想都不要想。没有希望,便不会失望。对你来说,做到这点会比我更容易。因为你根本不认识她,不知道自己在找的到底是谁。嗯,没错,你甚至都不算真的“见”过她,不是吗?哦,我敢打赌,如果那个时候你拥有视力,看她一眼,就再也忘不掉,因为她是那么的美,那么的……

      猛地睁开眼回过神来,壁炉里腾腾燃烧着的火焰,灼痛了他的眼睛。

      确认头脑再次空白的状态下,他起身走去成药储藏间,点亮了魔杖,在房间角落的架子上浏览着——角落里那两支波尔多林妖酿制的红葡萄酒,还是她收藏…不,不要这个,什么都行。随手拽过一个有着淡橙色酒液的瓶子,走回了客厅。

      啊哈,高纯度的威士忌,妙极了。斯内普扭出一个大大的讥笑。

      他依然厌恶一切酒类。但现在,他更厌恶自己。

      更何况,如果不来上一杯的话……要知道,“困倦”这个词已经跟他断绝关系很久了,而无梦药剂会使人处于无法被惊醒的深眠状态,因此大多数时候,他只是闭着眼睛躺在那里,用大脑封闭术清空了头脑,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所以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酗酒——只不过是他才发现,自己的酒量大得惊人。

      好吧,他给自己的最后底线,是不会在酒后失控。如果未来的某一天,他在酒精的蛊惑下动手打了哈利,他发誓自己会在第一时间从霍格沃茨最高的塔楼上跳下去。所以,将浓稠香冽的酒液倒在杯子里,他对梅林祝酒——请保佑那小子足够听话。

      人类的劣根性就在于,你总是被明知不该沾惹的东西吸引,并且深陷其中。而斯内普觉得自己是最恶劣的那一个。与黑魔法和黑魔王相比,酒实在是微不足道的罪恶。面无表情的,他带着厌恶欣赏着,映着火焰,酒液沿着透明的杯子内壁,自液面慢慢卷起藤蔓般的痕迹,蜿蜒而上,直到在杯口凝成浓浓的一滴。热烈而邪佞的芳香早已放荡地钻进他敏感的嗅觉深处,他觉得鼻腔与头颅连接的地方探进了一个轻柔有力、闪闪发亮的小钩子……

      他冷冷地看着近在眼下的这杯酒,不动声色地厌恶着它,只为了确定自己并非真的像托比亚斯内普那般依赖这无能者的庇护所。不,这种低级的、庸俗的、不知羞耻的、毫无深意可言的直白的挑逗和诱惑,我怎么会被你控制?我见过更不可抵挡的……。

      他立刻果决地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比飞速传遍四肢百骸的火海更快的,在杯子里倒了第二杯酒……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想借着喝酒忘掉,还是为了在想起的时候无力阻止。——在他发现自己正浅啜着第五或第六杯酒,呆呆地注视着壁炉前那块银绿色的长绒地毯的时候。

      茫然地偏头,听到卧室里并没有动静,哈利已经睡熟。

      那么,他喝干了剩下的酒,转回目光,在明天头疼得想去梅林面前揍那老蠢货之前——他对穿着那件白色的滑稽袍子惬意地趴在那里的女人露出一个迟滞的笑容——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将我怎样。

      随手将杯子扔掉,他顺从了瘫软的肢体,慢慢地自沙发上矮身,遵循着地心引力的规则直到坐在茶几边上,又挪了挪,然后缓缓地在壁炉前躺下,假装那高级羊绒里没有积满了灰尘,以臂为枕,斯内普放松着,闭上了眼睛。

      你说得对,这样……很舒服。

      难道,这就是你说的“回来缠着我”的方式?——他这样问着身边睡得香甜的女子——“真正爱过我们的人,从未离开,并且无处不在。”见鬼的邓布利多说的,我因此而讨厌他,而你确定要听他的,以这种方式无处不在?我不信,不信。

      酒精让人变得诚实。斯内普终于愿意对自己承认——他正在想念她,疯狂地想念着她。

      闭着眼睛,他对着天花板皱皱眉头,到底从多久之前,你就准备着从我的生活中离开?

      他回忆着和她在一起的每个画面,那穿着白衣的女孩,女妖,女人,永远都是悄无声息地陪在他的身边,身后,甚至,在他独坐湖荫时背靠着的树上。就是为了有这样一天,当你不在了,让我可以像你在的时候一样生活下去?

      那真,太可怕了……

      工作,工作,工作。只有无穷无尽的工作,才能让他来不及在忙碌的同时,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身后,是不是还有那个影子一样的女人,对他笑着。如果不是今天、现在,工作时间表里突然出现了空隙,他满可以让自己劳累到绞尽最后一滴可能会用来想到她的脑汁,再一头栽倒在床上,直到渡过这个见鬼的圣诞节假期,更多的工作向他杀过来为止。——对着躲闪不及的回忆叹了口气,他抬手,手指用力地耙过麻木发涨的头皮。

      他的时间表排得满满的,永远都是大步流星,行色匆匆。学生的论文,教案,可以同时熬制四锅魔药甚至更多……斯莱特林的学生,都认为没有比斯内普教授更称职的院长(尤其是在经过了那个无为而治的斯拉格霍恩之后)——而事实上,他只是为了让自己没有任何空闲,才如此关注学生的学习计划、工作意向、让黑魔法学习小组“安全”地避人耳目而进行的监督和亲自指导,甚至神出鬼没地出现在自家小蛇和别的小动物发生冲突的所有现场,强硬地挡下来自别的学院的敌意并给自己招上更多的敌意。

      (教授您不是院长是超人!临危必至的超人啊有木有! 众小蛇:超你妹!院长大人才不会是那种内裤外穿的不华丽的格兰芬多色调的生物呢!……斯内普教授是我们的蝙蝠侠! 墨:咳,我只想说,虽然是黑色,但蝙蝠侠也是,内裤外穿--! 教授眼角微抬,指某墨:下一次黑魔法练习的实验品,不用去禁林边缘捉了。)

      有那么一会,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睡着了,因为他的脑海中全都是同一个人……不,还有,还有另一个黑色眼睛的女孩,但那除了让他更加困扰之外,没有任何区别。

      直到地下走廊另一端的警戒咒被触动。

      只一眨眼的功夫,笔直地站在壁炉前的男人就变成了往日的斯内普,精明,警惕,魔力充盈,蓄势待发——虽然长袍背后的皱褶里印了些灰尘。

      触动警戒的东西——不管它是什么——移动的速度非常快,在他还没站稳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他房间的门外。

      斯内普凝神细听,漆黑沉重的木门,发出咯吱咯嚓的声音,在深夜里听来,显得阴森而诡异。他冷笑,魔杖准备,走上前去。

      还没有遇到过敢来吓唬并吓倒他的生物,除了莉莉。

      ……莉莉?这个名字此刻如此真切地闪现,他的手生生顿住在门把手上方。

      不,不会。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此刻真是醉得不轻,竟在妄想着……

      他不会再对什么报以希望了,永远不。

      但他握住青铜把手的手掌还是有些僵硬。

      木门豁然大开,地窖里常年呜咽的风猛地灌了进来,原本温暖的客厅此时就像走廊一样,空荡荡,黑洞洞的。

      什么也没有。

      斯内普发现自己的目光只逡巡在比自己矮一点的高度,这让他的目光沉重得无力再抬起,沉向地板,沉向脚下,沉向地狱深处……可是,慢着。

      一个小小的黑影盘踞在他的门口,在他的阴影里,纤弱的,孤独的,一动不动。得到他的目光,黑影中传来轻轻的一声呢喃。

      “咪——呜。”那声音有些尖利嘶哑,却又那么温柔。

      斯内普疑惑地让开被自己挡住的光线,这才看清了那个小小的不速之客。

      一只瘦得像康沃尔郡小妖精般的花狸猫,眼睛像两个发黄的灯泡,充血的眼珠直直地瞪着他。似乎它曾被人当做拖把使用,灰黑色的长毛脏乱纠结,耳朵后面还糊着油漆似的黑色污渍。斯内普打量着这只神情粗野的猫,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接着,他睁大眼睛,目瞪口呆。

      野猫小心翼翼地抬眼望着他,眨了眨眼睛。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甩甩尾巴,温顺的姿态与它的样子完全不相称。

      “喵……”

      那样子似曾相识……好像在说,你好吗,西弗先生?

      斯内普惊讶得几乎吞掉自己的舌头。

      “洛……”几乎冲口而出,他停住,难以置信,在口中寻找着唾液。不,这不可能是……

      “……洛儿?”他试探地叫道,询问一只猫,这让他觉得自己蠢不可言。

      “喵!”那猫顿时人立起来,爪子在空中挥舞着,喜形于色。

      大大地倒吸一口气,斯内普抓住门框,脸色苍白。令人眩晕的回忆,如同一个“形神归依”的咒语猛地迎面撞上他——

      幽暗的禁林,惨淡的小小墓穴,银蓝色的月光照亮了盘卧在墓穴中的白蛇——现在想来,那就像是某种寓言中才会出现的场景,他不曾埋葬莉莉,却在失去她之前很久就这么做过了——是莉莉的思维,莉莉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我喜欢你啊,西弗先生……

      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

      你不是坏人……

      你还会认得我吗?

      ……我会回来。

      我会回来。

      她会回来。

      回来。

      像曾经那只灰蓝色皮毛,水蓝色眼睛的猫咪一样,另一个洛儿,在艰难地跋涉了未知的千山万水之后,站在他面前,歪着头,好奇地看着他。西弗勒斯这才发觉,回荡在整个石头走廊里的声响并不是风声——他在笑。如同精神错乱般的大笑。如此开心,无拘无束,就像莉莉本人已经在他面前一样。

      “洛儿。”他轻声唤道,蹲下来,向那只脏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猫伸出双手。

      “咪嗷!”巴不得一声,那猫窜上他的手,比他收回的手臂更快的,在他的怀里蹭来跳去,西弗勒斯躲闪着它舔向自己下巴的舌头,只是因为那太痒了。

      猫儿突然停下了一切动作,它惊愣地看着斯内普雪白的衬衫领口上乌黑的油渍,接着就一下子坐在他的胳膊上,埋头舔舔两只趾甲残缺的爪子,没命地擦起脸来……黑发男人再次被它逗笑了。

      那身体实在太瘦弱,以至于他轻轻一拨,就将它按倒在自己怀里,“这没关系,现在没人在乎我们有多脏。”他低沉地笑道,内心惊讶地注意到自己并未因这句话而不快。小猫为他宠溺的抚摸幸福地发出呼噜声,眯起眼睛,竟很快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西弗勒斯静静地看着蜷缩在自己掌中的一团,毛茸茸的,温暖的小小身躯——它最多只有四个月大。它又是从哪里、怎样来到霍格沃茨,来到地窖,来到他面前的?

      心头不期然地冒出一个念头。但是,他苦笑着看看自己已经有些粘糊糊的手,这才想起屋子里还有一个婴儿,他得先为自己身上可能已经数以百计的跳蚤做点什么。

      洛儿没有睡太久,就被另一个崩溃的男人叫着它的名字吵醒了。费尔奇是个哑炮,但他认出洛儿的速度比斯内普施任何一个咒语都快。……在两个男人怀里蹦跶了几轮之后,小猫的身上已经远没有它刚出现的时候那么脏了。好在,斯内普并不意外的发现,看门人那六年都没出现过一个活物的屋子里,还保存着所有他们需要的东西,宠物洗剂,口服驱虫水,还有防跳蚤喷雾。

      而费尔奇也毫不惊讶于这个沉默的男人愿意留下来帮他给洛儿洗澡。他从床下拖出一个因为干燥太久而有了裂缝的木盆,在半明半灭的壁炉上烧了水,一盆盆端来冷水调配着水温。斯内普看着他做这一切,头一次意识到,一个没有魔法的人,在一个满是魔法的城堡中生存,费尔奇这些年都对此作何感想。

      “你是否还需要些什么,费尔奇先生?我是说,明天我会去对角巷,所以……”他没有抬头,尽量轻地揉搓着小猫的耳朵。

      “嘿,别舔我手上的水,宝贝儿,你会有牛奶喝的……叫我阿格斯,你可以。”费尔奇的声音还有些嘶哑,他清着嗓子笑了笑,“她什么都不会缺少的,西弗勒斯。不过,如果你乐意,能够顺便去一趟霍格莫德的话,可以给她买点鱼干,你知道是哪家。”

      斯内普在点头之后才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他抬起头来,:“您……知道?”

      费尔奇抬起头来,嚯嚯地大笑,连下巴上松坠的皮肤都在颤动。他看着西弗勒斯,看着他执意不肯挽起的、已经湿透了的袖子,看着他尽管已经是个教授、院长、男巫,却还是像当年那个小男孩一样,因为别人发现了他的可爱之处而烦躁,不知所措。

      “我当然知道你在每个霍格莫德周末都会买一小袋鱼干,留着夜游时收买这嘴馋的小东西!”他笑道,“可是洛儿会在你从村子里回来之后一连几天都缠着你,一次性收取她的佣金。可不是,她每次从你那回来,都吃得圆滚滚的!”

      西弗勒斯没有回应他的笑,他低着头,抚摸着被水打湿的小猫,失去了长毛的遮掩,它的脊背愈发瘦骨嶙峋。

      “正是这个,才害了它……她。”他低声喃喃道。

      “什么?”费尔奇只顾着将洛儿从水中捞出来,没有听清。

      “没什么,我是说——”西弗勒斯迟疑片刻,对费尔奇建议道:“你想不想听懂她的话?我有一副药剂,可以做到这一点,尽管只有一个小时。”

      “你是说……?哦!当然!”费尔奇发黄的眼珠瞪得老大,闪着兴奋,像个小孩子,“这真是太……这一定很麻烦吧,是吗?”他放低了声音嘀咕道。

      西弗勒斯垂下眼睛,兽耳汤剂中最重要的思乡草种,只有四分之一磅,是他在黑魔王倒台之前通过某种不正当也不公平的手段从翻倒巷弄到的,如果交给斯普劳特教授加以培植,那么下一年他就可以在教案中加入高效耳聋治疗剂……也许,下下一年再说也没什么。

      “一点也不。”他这样说道,挑了挑眉,“当然,得熬上一段时间。也许它正好可以算作……新年礼物?”

      费尔奇用自己的新毛巾擦着滴水的宠物,令人惊讶地,满脸通红。

      “这礼物,太贵重……我是说,我怕自己没有跟它相当的礼物给你。”他结结巴巴地说道。

      “不必……我想,那礼物也是我的,阿格斯。”

      西弗勒斯转身离开。他觉得,应该告诉看门人,自己当年都做了什么。而且最好,他可以和洛儿一起告诉费尔奇。他们好像都故意地遗忘了可以变成猫的麦格教授。这将是他们自己的秘密。

      他走到门口,听到费尔奇叫了他一声——“西弗勒斯!”

      斯内普转身,却兀然想起,过去洛儿趁他不备跳进他的兜帽或斗篷口袋里的时候,费尔奇就是这么招呼他的。可是那只小猫还在跟看门人手中的毛巾搏斗着呢。

      “……请问?”他见对方只是叫住自己并且发愣,只得出声。

      老哑炮疑惑地看了他好一会,犹豫地扭了扭嘴唇:“莉莉她——”

      西弗勒斯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

      自从莉莉失踪,伏地魔失势开始,在众□□口中,斯内普和莉莉的关系,包括莉莉的去向,就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每个人似乎都知道那么一点,每个人也什么都不问,西弗勒斯也就觉得不必去追究邓布利多到底是怎么跟这些人说的。所以现在,他不知道这个总被排除在教师之外的哑炮对此知道多少,更不知道他会问自己什么,他像被施了石化咒一样杵在门口,等着老看门人的问题,就像等着他的另一个不得不承认的罪证。

      “……她还会回来的,对吗?”他听到费尔奇这样说道。

      就像一个幻身咒自头顶流淌而下,那清凉的、细腻的魔法浸过全身,他感到自己融入了老看门人昏暗的房间背景中,融入了城堡的一部分中,敦厚的老砖墙,沉重古老的橡木门,甚至门上粗犷繁复的青铜雕饰,一种奇异的现实感,魔法带来的现实感,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神游物外的、无妄的猜疑、焦虑和恐惧。他真切地看到洛儿从毛巾里挣出头来,奓着毛,对着自己风情万种地咪了一声。

      他露出一个微笑令看门人微微愣怔,他开口回答因为他知道自己可以这样回答。

      “是的。”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那么真实,“她会回来。”

      费尔奇嘿嘿一笑,看上去就像他一直以来成为的那个坏老头。

      “我猜也是这么回事。”他忍着笑摸摸洛儿的头,那表情,愉快得像在对不守规矩的学生挥鞭子。

      斯内普行走在霍格沃茨的走廊里,这次,他可以分辨自己的脚步与它的回音。

      他们生活在魔法世界。

      每天都在见证着很多、很多神奇的魔法。事实上,他们创造着魔法。

      就像邓布利多所说,莉莉,他,他们,拥有这世上最强大的魔法。

      那么,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你,不是别人,正是为这个世界,为我,尤其是为我的心创造了这么多奇迹的你,说你会回来。

      那么,我愿意,相信你。

      也许,这会很久,他这样想道,推开了门——客厅里,壁炉还在燃烧,一切都和她在的时候没有两样。

      但终有一天,你会回来。

      他对着趴壁炉前回头对他笑着的女人露出一个微笑。

      我愿意为此而等待。

      他绕过炉前毯,走向壁炉一边的陈列架,准备从那个铸银摆件中取出他呆会儿会用到的珍贵草种——视线边缘中有一抹绿色一闪而过,那么绿,那么亮……

      他回头,看到之前滚落在沙发脚边的厚厚的玻璃杯,是它在反光。

      ……反光?他从弯腰捡杯子的动作停住,看看壁炉,又看看刚刚自己站的位置。

      斯内普站直身子,大步走进浴室,却没有开灯。他在黑暗中,对着洗脸台上方的镜子侧过身——表情顿时精彩至极。

      “……你也趴过来试试,很舒服的。”她这样说着,穿着那件破烂的袍子,拍拍自己旁边的长绒地毯,眼中隐藏着狡猾的光芒。

      难怪费尔奇会那样问!

      有些女人,果然欠教训了。

      黑暗中,他的黑袍子背后,闪烁着绿莹莹的大字。

      “乖了
      真听话
      以此字据
      赠吻一个”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喵,小墨勤奋归来!正文番外一起更!小光棍节大奉送啦啦啦啦~~~~
    不过,两位小菇凉,杯具了有木有!话说,教授才不是没事大篇大篇写日记的人呢~~~
    那边也更了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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