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行刑场上（倒V） ...
-
再次见到卡维的时候，安娜确确实实地发现他与以前有了许多不同。
自从在默恩镇的酒馆里与一位自称是国王陛下的火枪手交过火后，阿拉米斯就整天吵嚷着要去巴黎加入火枪手的队伍，最开始，安娜一听到“火枪手”这个词就条件反射地让他闭嘴，但是渐渐地，在最初的害怕过去后，她本人也开始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就同意了阿拉米斯的要求。二人草草收拾了一番，就踏上了前往巴黎的道路。从默恩镇到巴黎，这一路安娜都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人跟着，但阿拉米斯神色自若地告诉她不需担心，这是卡维派来保护她的人。
“有什么好害怕的呢？要知道，你现在身价可不同啦！”他一边喝着巴黎豪华旅馆里提供的朗姆酒一边说，“啊！这真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的酒！”
戴着纱帽的少女静静地坐在旅馆的桌旁，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着冒着热气的咖啡，她小巧殷红的嘴唇从纱帽底下露出来，虽然看不到全部的美貌容颜，但是举手投足之间的绝代风情，都迅速地吸引住了人们的目光。突然，少女抬起头来朝外望去，她眼前的街景和人群都被头纱上的网眼分割成了无数个朦胧的碎片，美丽的少女茫然地眨眨蓝色的眼睛看着旅馆外面，像是期盼着什么人，却又什么人也没有来。
忽然旅馆外面一阵骚动，人们兴奋地飞快从街上跑过，小孩们迅速地被各自的母亲抱进怀里，还有不少好事之徒一边奔跑着一边大喊“他们过来了！过来了！”
安娜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过去，只见神气活现的士兵们列着队从街上经过，走在中间的好像还押着什么人。
“米拉迪，”阿拉米斯突然站起身挡住她的视线，“这里太混乱了，你还是上楼去吧。”
无论是第几次听到“米拉迪”这个称谓，她还是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安娜看看四周，旅馆一楼里有一半的客人已经被外面的盛况所吸引，而另一半，他们的注意力则都在自己身上。她无奈地站起身，正准备听从阿拉米斯的话回房间去，但是最后朝门外的不经意一瞥，又将她留在了桌旁。
“那个人……是卡维吧？”
她不确定地回过头来看阿拉米斯，一双眼睛还是紧紧地跟着那个被士兵们簇拥着的紫色身影。
“不，不是。”
他立刻回答道，然而，正是这样快速的回答，引起了她的疑心，她匆匆走到门前仔细观察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
“是的，是他，他的样子，无论如何我都认得出来。。”
她有把握地说，转过头来有些忐忑地看阿拉米斯，安娜知道，如果他觉得一件事有必要瞒着她，那么就一定不会告诉她原因。
“你想去么？”
出乎意料的是，得知她看见卡维后，阿拉米斯并没有态度强硬地勒令她立刻马上回房间——这真令人惊讶，因为一路上他就是这么干的。而这次，他反而很温和地提出要带上自己一起去格列夫广场观刑。
“如果这样能令你减少一些不安的话，”他说，“但你会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格列夫广场相对于后世十分著名的协和广场来说，真是要狭窄得多，这个朴实无华的广场正对着塞纳河，正好恰逢涨潮的季节，塞纳河上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一些白色的鱼鸥在河面上来来回回的徘徊，然而，这原本应该让人感到平静的画面并没有起到它该有的效果。密密麻麻的人潮将整个广场挤得水泄不通，有些民众早在前一夜就赶来以便占个好位子，也有人攀在建筑物的窗口向外张望，甚至有人爬到屋顶上等待，为了不要摔下去，还得小心翼翼的抓牢烟囱，他们粗暴地咆哮着，用尽一切能想象得到的恶毒话语来诟骂那个即将在广场上被处以极刑的囚犯。
虽然有阿拉米斯护着，安娜不至于被激动的人群推倒，但是还是免不了受到挤挤搡搡，好不容易才到达刑台附近，眼明手快的阿拉米斯攀上一辆马车顶，然后伸手出来将安娜也拉了上去。
少女的头纱在来时已经不知道掉到哪个角落里去了，原本盘起的金色长发也松垮垮的，但她却并不在乎这些，只是随意地撩了撩头发，又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来。
这个广场比自己以前在法尔领主那里看到的行刑广场还要小，只是一片塞纳河畔的沙洲，而行刑所用的刑台，也只是一个前窄后宽的栈台，那些穿梭在河上的商船，都会利用这个栈台来卸货。然而，谁又会想到，这是一片凝聚了无数牺牲者的鲜血的沙洲呢？
广场中央围起了栅栏，四周派驻卫兵把守着，一个身着紫衣的神甫站在刑台下，他背对着安娜朝行刑官做了个“开始”的手势，于是，已经伤痕累累的犯人就这么被提了上来。
“啊！”
安娜睁大眼睛，发出了一声低呼，一旁的阿拉米斯看着她脸上的神情，没有说话。
俊美的主教站在侩子手的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被酷刑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犯人，他面无表情地宣读着躺在身前的人十恶不赦的罪行——私通外国，意图暗杀国王陛下。他吐词清晰地宣布了死刑的处决书后，蹲下身来看着囚犯的眼睛。
“愿上帝宽恕您，在进行死前祷告之前，您还有什么遗愿吗？”
连动一下都很艰难的男人蠕动着嘴唇，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年轻的教廷主事倒是很有耐心地等待着，但是安娜身边的人们却都已经鼓噪起来。
“不需要！不需要！”
他们狂喊着，说这样的恶徒不需要上帝赦免，在这么喊了好几分钟后，卡维终于站了起来，他遗憾地摇摇头，宣布可以行刑了。
人们大声为卡维的通情达理而欢呼，他们高兴得就像过节，犯人被架上刑台，因为他是用右手持刀刺杀国王，所以行刑者用火把按在他的右手上，烫得他不断地哀嚎，安娜难受地捂住耳朵，她的心脏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似的跳得厉害，接着，行刑者又拿起烧得赤红的火钳，掐住他胸口的皮肉。
台下的群众看的入迷，兴奋的大喊“继续！继续！”，于是，行刑者拿烧融的铅液和滚烫的油，浇在拉伐亚克的伤口上，又引来一阵惊悚的惨叫声。
安娜闭上眼睛，脑子里晃动都全都是卡维的脸庞，他一边看着火把将皮肉烤熟的景象，一面偏过头去和侍卫长聊天，湖水绿的眼睛里的温柔平和早已被更加深邃的东西所取代，脸上的微笑也令人没由来地觉得毛骨悚然。
阿拉米斯对行刑的残酷程度毫不关心，他只是眼睛也不眨地看着少女越来越苍白的脸庞，他对安娜抬起手来捂住自己的耳朵，深呼吸着闭上眼睛的举动不闻不问，一只手还有节奏地随着人群的呼喊敲击着马车顶的边缘。
“你可以试着叫叫他，也许他能听见。”
他突然凑到安娜耳边说道，也不知道她听见没有，毕竟周围这么嘈杂。
终于到了执行死刑的时刻，犯人的双手双脚分别被捆在绳索上，由四匹马朝不同的方向拉开，行刑者用力鞭打马匹，马儿高高跃起，向前猛冲。他的手脚都遭到极大的外力拉扯，原本应该当场被四马分尸，可是他的四肢并没有断裂，只有关节脱臼而已。
“哇！”
人群又是一阵激烈的呼唤，阿拉米斯吹了个口哨，他转身去看安娜时，却发现她已经平静了下来，脸上恢复了血色，注视着现场的场景，表情肃然。
“嘿！你还好吗？”
安娜没有理会他，她的全部心神都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少女温柔的目光追随着那个紫衣服的清瘦身影，看着他有条不稳地下令侩子手继续鞭打马儿，好让这个可怜的囚犯快点结束自己的生命。
“看看清楚，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
阿拉米斯握住安娜瘦弱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他本以为她看到这样惨烈的场景会吓得昏倒，没想到她却坚持了下来。
安娜仔细地看着前方，她的眼睛仿佛是一支画笔，在心中一笔一划地勾勒出卡维心中的样子，他比以前更瘦了，气质风范也大为不同，就连当初那熟悉的俊美容颜，也因为刻意的表现而变得更加勾人魂魄。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安娜没有等到行刑结束，就独自跳下马车。
“不，你错了，”她站在马车的下面，抬起头来看着车顶上的阿拉米斯，而后者仿佛刚刚发现，她有着一双动人的，忠诚的蓝眼珠。
“你错了。”
她再次这样重复。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行刑场上（倒V）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