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纯爷们的三分之一人生》矬矬鱼

6、女装处女秀

　　那次是我们学校搞个什么年级联欢晚会，每个班必须要出一个节目，班主任定的我们班的节目是全班大合唱。既然是大合唱，就要有统一的服装，服装由每个学生自己出钱，老师找人给我们做。
　　做衣服需要一段时间，没有服装的这段时间，我们每天都要抽出一两个小时彩排，就在教室里。女生站前两排，男生站后两排，我们班男生比女生多一人，彩排的时候，不管是班太，还是音乐老师，都没有提到这个问题。
　　距离正式登台还差三天的时候，合唱礼服做出来了，男同学的像中山装，女同学的有点像日本女学生穿的水兵服，但是不完全一样，改版了的，即使如此，比起我们那些丑喇吧唧，像大褂一样的校服还是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大家欢呼一阵，一涌而上，去找自己的那套衣服（因为我们是量体裁衣，为了避免发错衣服，每件衣服上都用曲别针别了写有个人名字的字条）。
　　这个时候班太向音乐老师提到了男女生不对等，排起来队形不好看的问题，没办法，为了美观，音乐老师把我们班一个个子最大，唱歌最容易跑调的男生给刷掉了，弄得那个男生还很不爽。
　　到了正式登台的前一天，又出了状况——一位女生生病住院了，无法演出，这下音乐老师急了，说本来女生就少一人，我才减了一个男生，现在又得减少男生了。班太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就说，可以不减，让一个男生站到女生队伍里,再把被刷掉的大个子男生叫回来就可以了。
　　班太说这话的时候，我们都在场，正站着排练队形呢，后排起了说话声，看来男同学都有点紧张，生怕那个被安排进女生阵营的倒霉蛋是自己。
　　班太自顾自地向我们走来，本来以为事不关己的我惊讶地发现班太似乎好像也许仿佛是在向我走来？
　　当班太扯着我的袖子将我拉出了队伍后，我心中刚才涌现的不祥预感被印证。我听到后排男生幸灾乐祸的笑声，当然了，声音很小。
　　班太把我拉到了前排，插进了第二排靠近中间的位置，得，还是个这么显眼的位置。
　　我紧张地望着班太，班太退后几步，满意地打量着她的杰作——重排的队形。
　　“嗯，这样刚刚齐！”随着班太的话音落下，女生们也开始窃窃私语、掩嘴偷笑了，我产生了一种突然被宣判了死刑的感觉。
　　音乐老师问：“那服装怎么办？”班太似乎也被问倒了：对呀，男生可是穿裤装的呀。
　　我感激地望向音乐老师，心说：您真是我的救命稻草！
　　音乐老师显然没有听到我的心声，她接下来，马上就为自己解了围：“诶，我记得缺席的咏倩身高好像跟卿禺辰差不多吧？”——老师！您怎么可以这样自问自答啊！！
　　班太经她一提醒：“哦，对呀，明天让咏倩同学的家长把衣服送到学校来。”我产生了一种死刑立即执行的感觉。
　　后排的男生开始肆无忌惮地笑起来，女生们也纷纷将同情的目光转向了我。
　　看来，唯有祈祷那套女装不合身了。我暗念。
　　我是最后一个换衣服的，班上的其他同学早换好了装，在教室外面的窗玻璃上趴着，尽管拉着窗帘，我仍能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声音，心里乱糟糟的。
　　班太站到教室外，一顿狮吼，算是把这帮看热闹的撵开了，音乐老师则留在教室里帮我。
　　我感觉自己好像木偶，被老师摆弄着一会伸胳膊，一会伸腿的，唉，小时候的我太乖了，基本上没有反抗过师长，唯有在心里祈祷着衣服不合身。但是，我的祈祷没有生效，咏倩的衣服比我自己那套还贴合，简直像为我量身订做的。咏倩！你没事身材长得跟我那么像干啥？？
　　音乐老师满意地看着换好了装后的我，我却浑身上下说不出来地别扭。
　　因为是第一次穿裙子，所以我对自己当时的想法印象蛮深刻，我当时冒出的念头是：为什么男生的短裤明明比这件裙子还要短，我却觉得是穿了件东西，女生的裙子穿起来感觉像下面什么也没穿似的，两条腿光光的，她们不觉得冻腿吗？现在回想，大概是我心里觉得冷，连带影响了自己的感官。
　　换好了装，我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没想到老师说还要化妆，哎哟我的妈呀！
　　其实当年的化妆非常简单，就是老师拿个粉饼往我脸上扑了几下，然后给我打个腮红，涂个口红，了事。
　　化完妆，我趁老师回身收拾化妆品的当口，三下五除二把嘴抹了，我继续抹脸上的腮红的时候，老师看到了：“哎！你别蹭掉啊，我刚给你化好的！”
　　于是我的脸和嘴又被涂了，我再次趁老师收拾东西的时候把口红擦了，结果我又被发现了，老师没有客气，把我训了一顿，第二次给我补妆，这回我只好乖乖就范。
　　不记得当时是怎么出门的，就记得出门没几秒钟我就被班上同学给围了，大家那哄起得，我把头低得不能再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用现在的网络流行语讲，就是我被惨无人道地围观了——男生基本都在起哄，女生也有叫的，也有笑得东倒西歪的。
　　我埋着头，寻思着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好笑，不然大家咋都这样，我突然想到燕儿会怎么看我？于是我稍微抬高一点眼睛，在人群中寻找燕儿，我看到了她，她旁边的小姐妹已经笑得蹲到地上去了，她没笑，睁着她那双好看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瞅着我，不过嘴角边已有笑意。
　　我猜燕儿心里一定笑死我了，心里那个悔啊：真应该拼死抵抗老师给我换装。
　　这时音乐老师出来，让大家赶紧到学校礼堂的后台集合，围观人群总算有散去的趋势，我松了一口气。燕儿转身随着人流散开的前一秒笑着对我说了一句话，她这句话一下子将我从被嘲笑的心理中解救了出来。
　　她说：“我觉得，挺好看的。”
　　燕儿的话让我不禁有点儿飘，为了验证一下她说的“挺好看的”是真心话还是安慰话，下楼的时候我偷偷地在楼梯拐角处的镜子前略作停留。备注一下，教学楼每隔一层，楼梯拐角的墙上就安了一面落地的穿衣镜，目的是为了让学生们上楼进教室之前可以整理着装。
　　我在镜子里照见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有着小领结和大翻领的类似水兵服的上装，下身是红白黑相间的短裙，脚上配以黑皮鞋、白袜子，红扑扑的脸也不知道是腮红，还是脸红，反正活脱脱一个短头发女生的模样，除了有点平胸以外。不过话说回来，初中那会的女生多半都是贫乳。当时感觉好神奇，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由于担心后面下来的同学会瞅见我在照镜子，我只敢匆匆忙忙地瞥了一眼就继续下楼了。
　　大合唱我也在愉悦的心情里跟着大伙唱完了，甚至在演唱结束后老师为我卸妆的时候，还有点意犹未尽，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还能再看一下那样的自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