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四澄澈》灰银

2、第二章

　　成都。
　　南宫家的大宅前这天来了两个陌生人。一位紫衣紫眸紫发，面上却带着银质面具。另一位身上披着长长的披风，头上则戴着斗笠。
　　“紫丞大哥？紫丞大哥，是你吗？”南宫毓惊喜地看着来人。他不会认错的，虽然那人脸上戴着银色面具，但沉稳内敛的气质却从未改变。
　　“南宫家主，好久不见。”紫丞微笑，多年不见，果然成熟了许多。
　　“紫丞大哥，快别取笑我了。”南宫毓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猛然瞥见紫丞与另一人十指相扣的手，南宫毓心里一跳。顺着目光看向旁边好动的人。
　　“紫丞大哥，这是？”语气有些不稳地望向紫丞。
　　“是他。”轻轻点头，算是肯定南宫毓的想法。
　　“啊！”南宫毓激动地差点跳起来，想要上前去确认，却在再度瞥见两人相牵的手时硬生生地压抑住冲动。“咳，那个~看我失礼的，快些进来。刚好前两天袖姐给送了些熏风过来，婉儿今天也做了些甜点，你们可真是有口福了！”
　　将两人引至大厅，公孙婉儿正端着甜点进来。南宫毓迎上去，接过婉儿手上的盘子放下。转身正见已将斗笠取下的楼澈，连忙拉着婉儿过去。
　　“仙…仙人师傅，这是婉儿，你知道的。婉儿现在是我的妻子了！”南宫毓有些兴奋又有些害羞地看着楼澈。成为南宫家主已经好几年，明明已经是成熟稳重的男子了，看见楼澈却又变成毛头小子的样了。
　　楼澈愣愣地看着南宫毓，为什么，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如此熟悉。
　　南宫毓有些着急楼澈的反应。“仙人师傅，你怎么都不说话？仙人师傅，你…你什么时候出来的？这些年你好吗？我们大家都好想你，袖姐每年酿好了熏风都给大家分发一坛，就是怕你什么时候来了没有酒喝。仙人师傅…”
　　“毓哥！”公孙婉儿拉了拉南宫毓的袖子。
　　南宫毓顿了顿，停了下来。
　　“我…们，认识…吗？”楼澈小心翼翼地问。
　　一刹那间南宫毓的笑容有些勉强。“仙人师傅，我们当然认识。你…”
　　“澈他不记得了。”紫丞接下话。
　　楼澈转头奇怪地看向紫丞。“不…记得？”
　　紫丞苦笑，摸了摸他的头。
　　“你…为什么…叫我…仙人师傅？”像个不耻下问的好孩子，神情认真。
　　南宫毓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仙人师傅，你真的不记得了吗？当年我在熏风午原，你和饕餮从天而降，我正想要修仙，于是便拜你为师。还有袖姐，她始终不相信你是真的仙人，第一次见你还以为你是采花贼。这些事，你…你都忘了么？”
　　楼澈茫然地看着南宫毓，而后将头转向紫丞，眼底有着脆弱。他，是真的忘了么？
　　闭上眼，脑海里有模糊凌乱的记忆片段掠过。从天外云海掉落的一瞬间…和面容模糊性子却鲜明激烈的女子打斗…混乱的头有如针刺般的痛，禁不住闷哼一声。
　　紫丞将楼澈搂进怀里，指尖轻压他昏睡穴。打横抱起软倒的身体，将楼澈放在床上。
　　“紫丞大哥，仙人师傅…仙人师傅是怎么回事？”南宫毓不安地问。
　　“澈…他的元神现在还在盘古之源里面。”紫丞没有回头，淡淡地答道。
　　“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楼澈，灵魂并不完整，他只是个普通人，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不记得。”
　　“怎么会这样？这么说来…这么说来，仙人师傅的元神还不知道何时才能从盘古之源里面出来是吗？”
　　公孙婉儿忍不住更加握紧南宫毓的手。“毓哥…”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吗？难道我们再也不能见到仙人师傅了吗？”南宫毓喃喃地道。
　　“我不会让他一直呆在盘古之源的。”轻抚楼澈苍白的脸，紫丞温柔地说着。
　　“紫丞大哥…”南宫毓定了定神。看见紫丞的样子，心里似乎有些欣喜又有些难受。
　　“我这次带澈出来，便是想让你们见见他，也帮帮他。”紫丞终于站起身。“照顾他一会，我去去就来。”

　　睁开虚弱的眼，美丽的光芒闪现。楼澈挣扎着向光源爬去。“不要夺走…”
　　“哈哈哈哈…楼澈，你也有这么一天。也多亏你代替紫丞进入盘古之源，才让我有了另一次不同的机会。”
　　“刑天…你，你又想要做什么？”楼澈恨恨地看着眼前的怪物。
　　“哼，我想要做什么，你很快就能知道。楼澈，你永远也摆脱不了成为我的棋子的命运。”
　　“住手…”眼前又开始模糊。心里泛起熟悉的疼痛。楼澈扯了扯嘴角。满是苦涩的笑容。还没有结束么？弹琴的…

　　独自来到南宫家的禁地。冷冷地看着平静无波的九眼井，分明可以感觉到微弱却连绵的气息流动。一旦靠近，站在盘古之源前的感觉便又出现，体内的力量瞬间强大。一切都已经足够证实他的推论。忍不住想要叹息。那个傻瓜，总是毫不犹豫地什么都替他挡下，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闭上眼，周身流动着强势的魔气。心随意动，开始催动阵法。
　　…
　　“啊！”
　　公孙婉儿的声音！
　　睁开眼，凝眉平息气息。眼底冰冷地看了一眼九眼井，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客房里，楼澈已经不见。南宫毓一脸迷茫地扶着头，公孙婉儿正紧张不迭地查看。
　　“怎么回事？”沉声问。
　　“我…不清楚。”南宫毓摇摇头。猛然间抓住公孙婉儿的手。“仙人师傅呢？”
　　“我进来的时候…”公孙婉儿皱了皱眉，“他手上拿着木棍，看见我便扔下木棍跑出去了。”
　　“什么？”南宫毓惊异。“你怎么能让仙人师傅一个人出去？”
　　“我…你昏倒在床边，我放不下心…”公孙婉儿委屈地说。
　　“紫丞大哥，你快去追仙人师傅啊，他现在这个样子，没有人在身边的话会不会…”
　　“应该不会有事的…我没有看到别的人，若有的话，庄内的人现在也该发现了……毓哥，你有没有事？仙人师傅他下手重不重？”
　　“不会是仙人师傅的。”南宫毓苦笑。“仙人师傅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像他的风格。”
　　“可是，他现在并不是从前的仙人师傅…”
　　听得出婉儿是抱着客观的态度指出事实，南宫毓抬头看了看她，然后看向紫丞。
　　紫丞没有说话，转身出了房门。
　　静静站立在禁地门口半晌，终于还是走了进去。风吹动纱帘，似乎还留有他的气息。然而，这里空无一人。
　　眼底的情绪越发深沉。跟着他的气息过来竟然没有办法找到人！
　　极速的身影在南宫大宅里穿梭。澈，你在哪里？
　　敏锐的视线不放过任何地方一一搜寻。然而来回找遍了整个南宫大宅还是没有发现楼澈。心里不断下沉。
　　鼻间突然闻到淡淡的血腥味。紫丞慢下身形，捕捉到草丛间的一滴血迹。是他的！追寻着血迹滴落的方向而去。难道他又一次做错了么？
　　“呜…”
　　细微的呜咽声从树林深处传来。紫丞飞身过去，终于发现了蜷缩在树下的小小的身影。
　　“澈！”心疼地将他抱入怀里，不断亲吻着他的额头。“乖，我在这里，别怕！”
　　“呜…不…不要！”死死地将自己抱得更紧，楼澈将头埋得更深。
　　“澈！”强硬地抬起他的脸，严厉的唤着他。
　　“呜…”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的人，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眼角余光却瞥见他掌心一片血红。
　　楼澈敏感地察觉到紫丞周围的气息变得好冷，心里莫名畏惧，不自觉忘记了哭泣，只能呆呆地瑟缩地看着眼前人不发一言地从宝袋里拿出伤药和纱布为他包扎。
　　紫丞阴冷地盯着楼澈半天，忍不住粗鲁地将他抱进怀里，凶狠地吻上他的唇。
　　“唔…”痛楚让本已止住的泪水再次落下，心里忽然那么悲伤。
　　明明尝到他咸涩的泪水，仍旧没有停下来。你懂了么？你懂了么？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傻？为什么你总是要让我为你心疼？澈，我们之间究竟要怎样，才能让你回到单纯的快乐？究竟要怎样，才能抚平你所有的伤痛？究竟要怎样，你才能毫无顾忌地爱我？
　　一再加深这个吻，直到楼澈只能完全被动地承受，几近虚弱的软倒在他怀里。
　　放开他，怜惜地抚着他被吻得红肿的唇，无奈的叹息。“澈…”
　　愣愣地看着紫丞，楼澈撇了撇嘴，搂紧他的脖子，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哇…”
　　苦笑地安抚着哭得肝肠寸断的孩子。“对不起…对不起…”
　　“痛…呜…你坏…咬…呜，咬我！”抽抽噎噎的念叨着。
　　呵，澈的情绪总是轻易便因为他而改变，已经完全从失常中恢复过来了，也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沉默地任他发泄着，直到他终于哭累而睡着。
　　澈…为什么，你要伤了自己？打昏南宫毓，去九眼井你做了什么呢？被控制了么，因为灵魂太脆弱的关系？
　　捉住他的手，怜惜地吻着。没有关系啊~做了什么都没有关系啊~为什么那么固执地伤害自己？是想清醒过来么?
　　澈，对不起，再也不会离开你身边，再也不要你受伤！
　　抱起他回到客房，南宫毓正急着要冲出房间。
　　“啊~紫丞大哥，你找到仙人师傅了！他怎么样？”看见紫丞怀里睡着的楼澈，南宫毓虽然心急，仍是不自觉放轻了声音。
　　“……对不起。”
　　南宫毓一愣。“不，紫丞大哥，你别…”
　　“是我不该离开他身边…”
　　看见楼澈手上缠着的纱布，公孙婉儿睁大了眼。“紫丞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他自己伤的。”紫丞低低地道。他想不通，明明那么虚弱的人儿，要用多大的力气才会在掌心掐出那么深的伤口。
　　“…为什么？”南宫毓难过地看着脸色苍白的楼澈。
　　“……”没有说话。是啊，为什么…
　　“澈…他不是有心伤你。”
　　“我当然知道。”南宫毓急急地说。
　　“…南宫夫人，抱歉~”
　　“不~别这么说。”公孙婉儿柔柔地笑，眼底却是清明。“我刚才那么说并没有怪仙人师傅的意思。这其中…有很多隐情吧？紫丞大哥你来这里，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吧。”
　　“的确。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紫丞大哥，你别这么说。哪怕能帮上你和仙人师傅一丁点我和婉儿都真的很高兴。你能带仙人师傅来看我们，我们已经很满足了。我只是希望，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充满活力无忧无虑的仙人师傅。”南宫毓看着楼澈微笑。
　　公孙婉儿握住南宫毓的手紧了紧。转头看向紫丞。“紫丞大哥，过两天南宫家又要举行祭祀活动了，如今的祭祀活动和以前有些不同。你和仙人师傅多留几天，我和毓哥带你们重游一下成都，我想仙人师傅还是很喜欢热闹吧。”
　　轻抚着楼澈的发，想象他快乐的神情，紫丞的脸不自觉变得柔和，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
　　“如此紫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直到傍晚楼澈才醒过来，南宫毓和公孙婉儿因为要准备祭祀的事情已先行离开。
　　“小傻瓜，醒来了？饿了么？”一直侧躺在床上盯着他睡颜的紫丞宠溺地笑着，轻点他鼻尖。
　　无声地打了个呵欠，楼澈看着紫丞，刚醒过来的双眼异常湿润。
　　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这无辜的表情，实在是太像…刚出生的小狗儿。
　　舒服的眯起眼睛，凑近他怀里蹭蹭。伸出手想要抱住他，却突然看见双手缠着厚厚的纱布。楼澈的身体猛然一僵。
　　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紫丞的眼底一暗。“手还痛么？”
　　楼澈缩了缩身子，想退出他的怀抱。
　　大手一捞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不许躲我！！”
　　听见他严厉的语气，楼澈怯懦地不敢再动。
　　明显听到他细微的吸了吸鼻子，紫丞叹了口气放柔声音。“乖，不哭好不好？”
　　“……”
　　“澈，不要伤害你自己，我会心疼。”抬起他的脸认真地凝视他的眼。
　　眼底又泛起水雾。别开眼。“对…不起。”
　　看着他逃避的动作与脸上凄楚的神情，道歉的理由…眼底有些冷。“为什么说对不起？”
　　“他…我不是故意的…”
　　果然南宫毓是他伤的么？果然是因为这件事情感到自责么？为什么逃避他，脸上的凄楚又是因为什么？这样的神情在记忆中曾经看过一次，是相丹攻入雨苍山他误解他背叛他的时候，虽然只有一瞬，而后澈便为了保护他强打起精神，但他还是捕捉到了。澈，你…是怕我生气么？
　　“他没事。”
　　“对…对…不起。”楼澈闭上眼，不断地重复着道歉的话语。
　　“澈，睁开眼睛看着我。”捧着他的脸轻柔地诱哄。
　　……
　　顺从地张开眼睛，却仍是失落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那么清晰地看见他眼中的脆弱，背后全是无法信任的不安，无法信任他，甚至也无法信任自己。
　　贴上他的额头。“你是该对我道歉，但是不是因为任何人。澈，我在乎的只有你啊，我喜欢你，明白么？”
　　“……”
　　“不要怕我生气，我永远都不会再对你生气好不好？”
　　“……”
　　“澈，相信我。”
　　泪水滑落额际。
　　看着溢满泪水的清澈双眼，紫丞疼惜地吻着。“别哭，澈。”
　　良久，颤巍巍的双手终于搂住他的脖子，吸了吸鼻子。“不…不许…叫我小…傻瓜。”
　　啄了啄他通红的鼻子。“小傻瓜不笨，可是小傻瓜很傻。”
　　撅撅嘴，不服气地看着他。“我…不傻。”
　　再啄了啄嘴，“是，你不傻，小傻瓜很傻。”
　　气结地瞪着眼前坏心的人，楼澈绞尽脑汁就要争辩个高低。肚子却很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
　　“呵呵，”将他从被子里捉出来。“我们去吃饭，吃完饭带你去看夜景好不好？”
　　歪着头眨巴着眼看着紫丞半晌。“百…花楼？”不清楚自己脑袋里为什么蹦出这个字眼，楼澈兴致勃勃地对着紫丞笑。
　　“…”紫丞差点被噎到。
　　不解地看着紫丞一头黑线，楼澈又重复了一遍。“百花楼…”
　　心底恨恨，你倒是说的顺口了！“不许提百花楼！”
　　又凶他！楼澈委屈地看着紫丞。
　　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的酸意又无处发泄，于是…霸道地咬上他的唇。
　　“唔…”睁大眼睛看着又欺负他的人。
　　微微退开，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再一次温柔地吻下去。
　　不自觉地张开嘴，吮吸着偷溜到嘴里的物体…一向的纯粹婴儿式吮吸法。
　　扣住他的后脑勺，避开他的缠绕，夺回主动权，深深深深地吻下去。
　　……一分钟。
　　……两分钟。
　　紫丞挫败地放开楼澈，实在想抓狂，这个小傻瓜，不知道接吻时要闭上眼睛的么！！！！难道是他的诱惑力不够？澈都不会沉溺然后自然地闭上眼睛……
　　阴霾~~要是被人知道堂堂魔族之王竟怀疑起自己接吻的能力要被多少人笑掉大牙…
　　冷静！冷静！
　　“澈，亲…咳，亲亲的时候为什么不闭上眼睛？”
　　“……”盯着紫丞看了很久，“眼…睛，想…闭上，不…不要…闭上。”
　　“恩？”
　　“看…看你~”甜蜜的笑容，想起他和他亲亲时的表情，就连睫毛似乎都那么温柔。
　　看他似乎陷入了回忆，紫丞有些微愕然，而后却觉有些心疼。
　　澈，是因为看自己所以舍不得闭上眼睛么？
　　“喜欢么？”摸着他柔软的银发轻声问。
　　环住他的脖子，把头埋入他颈间，努力地想。“甜…甜甜…的~~”眯起眼开心地笑。
　　将他抱入怀里，想起亲吻的时候他的眼睛，迷蒙的眼光里清晰的可以看见依恋。吻上他的眼睛，看他终于乖乖闭上，唇边泛起习惯性的微笑。

　　“哼，明明已经没有能力了，看不出来你居然还能反抗。楼澈，你就那么怕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
　　“呵，现在不过刚刚开始罢了，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耗，看看你的意念有多强。”
　　“刑天，我相信总有一天弹琴的会让你消失的，这一天不用等太久。”楼澈虚弱地喘着气，清明的眼神里却有着坚定。
　　“相信？哈哈哈哈…‘相信’这种东西能够经得起多长时间多少次试炼？楼澈，不如我们来打个赌怎样？”
　　“…”
　　“怎么，不敢了？”
　　头埋进臂弯里，楼澈闭上眼不语。是啊，相信…能够相信什么呢？相信自己对你的信心可以绝不动摇？还是相信你可以绝不动摇地相信我？
　　“哈哈哈哈…打不打赌倒也无所谓，我们不妨拭目以待，看看好戏的结局。哈哈哈哈…”

　　夜晚的街道比起白天似乎更为热闹。拉着他的手，神色如常地穿梭于人群之中，并不理会所有人怪异的视线，每个小摊子上都去逛，看他像好奇的孩子带着兴奋便觉有趣。
　　一阵奇异的风从两人之间穿过，紫丞搂住楼澈的腰转了个身向一边闪去，另一波攻势却从头顶袭来，怕伤到楼澈不得不把他推离怀里，单手隔开袭击。
　　看清楚来人，却是勾陈和腾蛇，正欲发问，两人的攻击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啊~不…不要…打架。”楼澈焦急地看着双方。
　　“还不放开他的手？”勾陈冷声说。
　　紫丞微微停顿，将楼澈拉回怀里，趁两人顾忌楼澈的间隙化去招式，轻点足尖抱住他往后飘然退去。
　　“两位前辈承让。我不会放开他的。”微微一笑。
　　“哼，你以为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么？”勾陈冷笑。
　　“诚如前辈所见。”并不多说，眼前的状况可以表明一切。
　　…
　　楼澈迷惑地看着紫丞和拿伞美人一来一往，完全听不懂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啊~！”
　　不远处传来孩子跌倒的声音，周围不知何时已没有任何人。没有犹豫，挣开紫丞的手，奔向跌倒的孩子。
　　“没…没事…吧？”紧张地察看着孩子全身上下，还好，没有发现受伤。
　　“呜…呜…”
　　温柔地拭去孩子脸上的泪，“别…哭，看，给你…糖，不哭，好…不好？”
　　小孩接过糖，怯怯的看了看楼澈，没有说话，转身便跑开了。
　　“有时候不需要多么复杂的阴谋与算计，也可以轻易改变结局。你知道改变他的是什么。”勾陈面无表情地看着紫丞。
　　腾蛇在勾陈身后不语。他知道勾陈想起了紫狩。
　　紫丞看着楼澈向他奔来，眼底的光芒变了几变，最后还是归于平静，微笑着张开了双手。
　　“糖…”眨巴眨巴眼看着他。
　　宠溺地点点他的鼻子。“再买好不好？”
　　“恩~”绽开可爱的笑容，忽然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往后看去。“咦？”
　　勾陈和腾蛇已不见人影，紫丞望了望黑色的天空，重新拉起他的手。“小傻瓜，买糖去。”
　　“不…许，叫我…小…傻瓜！”
　　“呵呵~”
　　原本为求河神庇佑不被魔物侵袭的祭祀仪式，如今虽然形式并未改变，实际意义上却变成了因为生活安泰、风调雨顺而举行的庆祝活动。
　　隐没在人群之中看南宫毓主持仪式，这么多年毕竟物是人非。转头看身边的楼澈，你呢？也会改变么？
　　“魔族之王，好久不见。”
　　看向来人，脸上挂上一抹微笑。“两位，好久不见。”
　　“真是难得在此遇见。”
　　说话的正是碧徽河神，旁边与她十指相扣的人…却是南宫毓的大哥南宫响。
　　“承蒙挂念。此番来成都能碰上碧徽河神也是紫某有幸。”
　　“哦？听阁下语气，有何事是碧徽能帮上忙的么？”
　　“不知河神大人与容仙…”
　　“常有联系。”
　　“如此…望河神大人替紫某给容仙带个讯息。”
　　“直说无妨。”
　　“翠华深渊内有一水壁晶玉，希望容仙近来多加小心保管。”
　　“哦？”碧徽河神皱了皱眉，沉吟半晌，点了点头。“此事我了解了，有需要的话我也会多加注意的。”
　　“那紫某不胜感激。”
　　“呵呵，不要再客套下去了。你们都是二弟的好朋友，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直说就好。”南宫响爽朗道。
　　“二位早已共结连理？”
　　“呵呵，想当年我一直都喜欢碧徽，二弟却误以为我对婉儿有意思，我与碧徽若未早些成亲，恐怕二弟今天都还要隐藏自己的心意了。”
　　“虽然迟了二十年，紫某还是要说一声祝福。”
　　“啪~”
　　天空上不明显的烟花升起，打断了对话。
　　“烟…花…”楼澈凝视着天空，喃喃道。
　　“楼兄喜欢看烟花么？晚上有更盛大的烟花，不如等祭祀结束后我们小酌几杯，再一起观赏烟花。我和碧徽与二弟婉儿也久未见面，这次相聚南宫府上也可好好热闹热闹了。”
　　“南宫兄盛情，紫某却之不恭。”
　　“晚…上，不看…烟花。”把头埋入紫丞怀里，楼澈闷闷地说。
　　“怎么了？”
　　南宫响与碧徽对视一眼，眼中均是诧异。一为楼澈反常的举止行为，二…为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亲昵氛围。
　　“二位…？”南宫响迟疑地发出声音。
　　紫丞未做声，仅是对着南宫响和碧徽抱歉地微笑下，而后又把注意力转回楼澈身上。
　　亲亲他的额头。“乖，那我们不看烟花好不好？小猪不要撅嘴了~”
　　果然楼澈立马不服气地反驳。“我…不是…小猪。”
　　“是，你不是小猪，你是小傻瓜~”趁机啄了啄他的唇。
　　半石化的看着两人旁若无人毫不避讳的亲密，南宫响与碧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果然是魔族之王，丝毫不把世人的眼光放在眼里，随心所欲。话说回来，能让堂堂魔族之王放在眼里的人恐怕也没有几个。南宫响啧了啧舌，想当年听南宫毓说起紫丞的时候自己深深感到庆幸，庆幸不是魔族之王的敌人。以紫丞的心机之深、手腕之高超，真想取得汉室江山简直是易如反掌。
　　“大哥，嫂子，紫丞大哥，仙人师傅，你们都在这里啊。”南宫毓牵着公孙婉儿走过来。祭祀活动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是全城的庆祝活动，各种好玩的好吃的好看的应有尽有。
　　“二弟，辛苦你了！”南宫响微笑地看着南宫毓，心里还是很有些骄傲。
　　“大哥说哪的话！我们进去吧，今天好好聚聚！”

　　饭吃的很温馨，席间楼澈一直很乖巧，安静地把紫丞夹到碗里的食物全部解决完毕。然而午宴刚刚结束楼澈便和紫丞偷偷说要走。
　　“仙人师傅，为什么急着要走？是不是我们什么事情惹你不高兴了？”
　　看着南宫毓焦急的样子，楼澈连忙摇了摇头。“…”张了张嘴却不晓得该怎么解释他只是想早些离开这个烟花灿烂的地方，只得求助地看向紫丞。
　　“…”紫丞微微笑了笑，转向南宫毓和公孙婉儿。“我也不知道理由，随他去吧。”摸了摸楼澈的发，轻声道：“早些动身也好。”
　　“那…那我也和你们一起上路吧。”
　　“毓哥？”
　　“欸？二弟？”
　　“恩…反正大哥也回来了，这段时间就交给大哥打理好了，我…”
　　“呵，南宫家主莫非是怕我欺负了你的仙人师傅？”紫丞戏谑道。
　　“啊~不是，我…”南宫毓不好意思地挠头。
　　“毓哥，你就不要打扰紫丞大哥和仙人师傅的两人世界了。”
　　“是啊，二弟，我一回来你就把这么沉重的担子往我身上压，下次我可不敢回来了。”
　　“啊！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叔，你还是好好在家待着吧，九眼井还需要你的守护。”
　　“…”看着最后开口的碧徽认真的神情，南宫毓也只能点点头。
　　“…尽早解决盘古之源的事情后再来看你们罢。”紫丞沉吟半晌还是留了话。
　　“…好。”南宫毓看向楼澈，“仙人师傅…”
　　“…”认真地看着南宫毓等他说话。
　　心里堵得慌。“…等你…等你们回来。”结果，还是只说出了这么句话。
　　公孙婉儿若有所思地看着南宫毓。
　　“恩！”楼澈轻轻点头。
　　“那我们就此告辞。”

　　将两人送走后，公孙婉儿拉着南宫毓回到房间。
　　“婉儿…”南宫毓看着公孙婉儿的神情，知道自己的情绪总是瞒不过她。
　　“毓哥，你很担心仙人师傅？”
　　“…”
　　“紫丞大哥对仙人师傅很体贴很细心。”
　　“…恩。”
　　“那你为什么…”
　　南宫毓苦笑。“其实以前我就知道仙人师傅喜欢紫丞大哥了。”
　　“欸？”
　　“那时候我几乎一天到晚待在仙人师傅身边，他又是那么单纯的人。虽然他掩饰的很好，可是我还是无意中知道了。紫丞大哥被司马懿和璎珞姑娘带走的那天，仙人师傅因为被紫丞大哥的浊气所伤，夜里发了高烧，一直念着紫丞大哥。我从来没有见过仙人师傅那么悲伤的表情。”
　　“看不出来仙人师傅也会隐藏心事…”
　　“是啊。仙人师傅总是一副乐观开朗的模样，可是受了伤却从不让任何人知道。”
　　“毓哥…”公孙婉儿轻轻抚摸着南宫毓的脸。“现在…他们不是在一起了么？紫丞大哥也很宠仙人师傅啊。”
　　“我知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好不安。”南宫毓抱住公孙婉儿，低低地说。他总感觉事情远比他想象中要复杂，想起楼澈苍白的脸心里总是不自觉揪痛。
　　“毓哥…没事的。”公孙婉儿紧紧回抱住南宫毓安慰道。紫丞对楼澈很好…是的，很好！可是为什么她的语气里却有那么一丝自己才知道的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