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四澄澈》灰银

13、第十三章

　　…好刺眼！
　　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挡住强烈的光芒，下一秒整个人却被拥入了怀抱，温暖的手微微用力将他的头压在了肩窝里。极度不适的眼开始缓和，只是晕眩的脑子还有些浑浑噩噩，一时间不及多想。
　　伶叶看着紫丞细心抱住澈儿的动作，眼底的不安更深了一层。
　　试着再次睁开眼，有朦胧的景色渐渐开始清晰。阳光、绿地、小溪……是…熏风午原？
　　腰间的力道蓦地明显起来，迅速抬头，直直对上那一双紫眸。愣了愣，脚步连忙后退。
　　顺势放开他，深邃的眸子却始终紧紧盯着他的脸。
　　转身望向伶叶先生，良久。“我…”怔怔地开口，尽是无措。
　　摸了摸澈儿的头，紫丞会那么轻易放开澈儿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伶叶的触摸让楼澈忽然有些颤抖起来。“怎么可以…”
　　太快了！他不明白紫丞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就将他带离了盘古之源！前一刻他只记得有些担心伶叶先生，疏忽间手臂便被人抓住，极速地穿过团团叠叠的黑暗，几乎瞬间便被晕开的白光笼罩，他却完全不曾反应过来。
　　“为什么放走刑天？盘古之源怎么办？你不是已经可以消灭盘古之源了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啊！”用力对紫丞大吼出声，他从来不曾像此刻那么气急败坏过。
　　“澈儿！”伶叶开口。
　　瞪着紫丞。“留着盘古之源又怎么样？本大爷是死是活用不着你操心！”
　　眼神瞬间凌厉，身形一闪来到楼澈面前，冷冷看着他，却不开口。
　　楼澈一呆，竟有些胆怯。犟着脾气不躲开眼，逞强地看着紫丞。不过二十年而已，怎么这个人的气势变得如此强悍？而且…从前明明是自己比他高的，现在居然要微微抬头才能和他对视！
　　倔强防备的样子像是一只浑身竖起毛的猫…微不可察地叹息了，抬起右手伸向他的后颈。
　　看见紫丞的动作，楼澈反应极快地一把打掉他的右手。正疑惑紫丞想要做什么，颈后却突然一麻，便失去了意识。
　　怀抱住软倒的身体，凝视着澈透澈的脸。“伶叶先生…”
　　澈儿对紫丞的防备之心还真是少得可以…打掉了右手没注意人家左手更快…“怎么？”
　　“请伶叶先生带他回天外云海…紫某…该走了~”
　　该走了？伶叶心里有丝不解，紫丞眼底的情绪却深沉得令人完全看不透。见到澈儿的一刻，这两个人似乎还有话未说完的样子，之后却…没有说话、没有招呼、没有解释，紫丞就这么径自将他和澈儿带了出来…
　　“那澈儿…你还有话要告诉他么？”
　　将澈交给伶叶。“……好好做他的逍遥仙人吧。以后…”
　　“以后如何？”
　　紫丞淡淡看了一眼伶叶。“紫某该走了，告辞~”
　　“紫…”
　　紫色的身影瞬间不见，伶叶忽然有些黯然，难道自己猜错了么？澈儿…他对你…难道终究也还是……？
　　这世上能了解紫丞的人没有几个吧…刑天的事情也罢，此刻对澈儿的事情也罢，不会多说一个字，不让人知道他的任何想法，却轻易就左右了他人，让人措手不及又不得不接受。
　　他该如何对澈儿说才好？那未竟的一句“以后…”，让他下意识感觉紫丞会说“不再相见…”，只怕按紫丞的原话转告澈儿，澈儿同样会这么以为吧…
　　苦笑地看着楼澈，回天外云海又能够呆多久呢？澈儿…以后…你该如何是好？

　　疯长的藤紧紧附在巨大的树干身上，杂乱的藤苗纠缠不清，茂密的树叶连成一片，只有些许阳光侥幸透过。诡异的景色倒并不阴郁，满眼的嫩绿与新叶淡化了某些恐怖感，众多天界不知名的奇花更添了许多无辜的甜美无害…
　　离墨安然踏在将死未死的树干道上，这片林子间潜伏的杀机足以将一个麻痹大意的高手除掉，不过对他而言这完全算不了什么，他本是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
　　“师弟。”
　　停住脚步，看着不远处坐着发呆的银色身影，出声唤道。
　　“……”
　　两个月前伶叶先生将澈儿带回，醒过来之后在自己面前的楼澈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不过以前总喜欢往外跑胡闹爱玩的习惯变了，变得喜欢一个人跑到这鸟不生蛋的变态地方来发呆…
　　“师弟！”
　　一动不动的人对他的召唤毫无反应，只得再次出声。
　　………
　　惯性地晃着脚，无意识地嚼着嘴里随意叼着的草，安静的眼睛一眨不眨。
　　那日他醒来，看着熟悉却陌生的房间，有些迟疑。紫丞人呢？他们之间明明还有话没说完…他…不是想见紫丞…不是想和紫丞多说些什么…可是，他们就是还没把话说完！但…什么是该说完的…他也说不清楚…
　　“……好好做他的逍遥仙人吧。以后…”伶叶先生说，这是紫丞走之前对留的话…
　　呵…以后？以后什么呢？他说让他好好做逍遥仙人…自己在盘古之源里和他说过离开了盘古之源后会外出云游难以相聚…那句没有再说完的“以后”，是“不再相见”么？为了顾及他的心情所以没说出口？呵，弹琴的…
　　整个人忽然便懒起来，什么也不想做，吃喝玩乐或是恶作剧…凡事都索然无味了…或者说，曾经是因为一个人太过寂寞所以才会想方设法给自己找乐子…只是现在…有些厌烦了…反正都是一个人罢了，无所谓…
　　叹了口气，走近那个愣头愣脑的小子，拍了拍他的头。“伶叶先生让我叫你回去。”
　　惊悚地跳起来，抱怨地看着离墨。“师兄，你一声不吭地站在别人身后，在这个地方会吓死人啊~”
　　离墨浅笑了下，并不想解释自己已经叫过他几遍。“你故意跑到这变态地方来不就是想找刺激的？”
　　“咳咳~本仙人只是好奇才来看一次而已~”他才不想让离墨知道他特意跑到这地方来就是不想让人轻易找到~
　　“一次就一次吧~跟师兄回去，伶叶先生有事找你~”一次…基本上这两个月天天在这吧~这傻小子真以为没人知道？
　　“伶叶先生找我什么事？”
　　“他没说和我说。”
　　“哦，那我回去找他。”咧嘴笑了笑，一溜烟便跑得不见人影了。
　　离墨微笑看着楼澈的背影，跑得这么快，是怕自己会追问他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吧？有时候，澈儿的心思其实单纯地轻易让人一眼看透…

　　“伶叶先生~伶叶先生！”
　　“澈儿。”
　　“额…师父！”
　　从伶叶房里出来的相丹让楼澈吓了一跳，可随之而来的好奇心占据了上风。师父从来不会找伶叶先生的吧？
　　“说话只许一炷香的时间。”面无表情地扔下话，澈儿虽然神经大条也还是会察觉些什么吧~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自从澈儿回来之后看到伶叶对澈儿的态度他便开始心里不爽，他知道二十年前伶叶对澈儿便是如此，可是…别问他为什么，他就是心里烦躁。
　　“诶？”不太确定地想再问清楚，相丹却衣摆微动已消失不见。
　　暗自嘀咕了句“师父好奇怪…”，走进了伶叶的房间。
　　“伶叶先生…”
　　伶叶回头，一贯温和的笑容有些不稳。“澈儿…”
　　“先生和师父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有些不自然地答道，脸色却微微发白。相丹警告他不要和澈儿太过亲近，他不懂…
　　“伶叶先生？”
　　“澈儿，我有话要问你。”咬牙定了定心神，先行转移话题。
　　“什么话？”看伶叶一脸严肃的表情，楼澈不禁认真起来，很快忽略了之前相丹的事情…
　　伶叶凝视着楼澈的眼睛，思绪复杂。“如果…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能做仙人，再也不能与我、与你师父师兄生活在一起，你将如何？”
　　楼澈一怔，心底有些涩涩蔓延开来，脸上却绽开了素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笑容。“…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伶叶先生和师父师兄不用管我，你们自己在天界‘玩’得开心就好了。”
　　不能做仙人…是因为他最后的时间已经到了还是因为他仙质浊体所以不被允许在天界逗留？伶叶先生话里的由来他不想猜测…他…不在乎…
　　“澈儿…”
　　“伶叶先生…只是这件事吗？”
　　“……恩。”
　　“呵呵…这种小事伶叶先生不要那么严肃啦~”
　　揉了揉眉头，伶叶叹了口气。“那你先回屋吧~”
　　“好~”
　　看着澈儿迫不及待离开自己房间的样子，闭了闭眼…澈儿，你还能不能真正快乐起来？
　　直直走回房间，关上房门，爬上床躺下，呆呆地看着房顶，脑子里仍回响着伶叶先生的话…
　　“如果…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能做仙人，再也不能与我、与你师父师兄生活在一起，你将如何？”
　　“…你将如何？”
　　如何？伶叶先生这句话忽然让他联想起对一个将死之人询问死前是否还有何遗言或是未完的心愿的场面…如果是这样…那么自己呢？还想说什么？还想做什么？
　　一眨不眨地仔细想着，而后极慢地浅浅地笑了笑。呵…答案…是没有…
　　抬手放在心脏处，忍不住收紧指尖直到揪痛皮肉。空空洞洞的疼…他一直这么放任不管两个月…再久一点或者到此为止…也都不会有什么区别…
　　眼睛有些疼，想睡觉了…一直都如此，三五天入睡一次，这样才能沉沉沉沉地睡过去…

　　紫丞深深凝视着月光下干净清澈的脸，剩余的时间仍是比他预算中少了两日，否则他该可以再早些时间、再多些时间见到眼前的人儿…澈…
　　幽暗的紫眸闪了闪，是不是只有睡着了才肯不再压抑？毕竟还是单纯，睡着了不那么防备，琉璃般透彻的脸会不自知地变回孩子气…
　　猛的一震，呵…只有这无辜的孩子气才肯显示出受过伤害的脆弱和悲伤么…一直以来他都那么自信自己可以好好保护他，保护他不受到攻击、不受到伤害。当初在巴西关口因为一个风筝的风动自己便反射性将他护入怀里，而当他发觉自己太过紧张澈儿时，他心底那么阴郁…呵，是自己不想去懂…不想去懂，为什么他会因为内疚总是习惯对着那双清澈眸子吻下去让它闭上，为什么他会因为别扭总是克制自己对澈儿好…是，他承认了，他承认他一直都内疚，他承认他一直都抗拒自己，他承认…他对楼澈，一直都不仅仅是演戏那么单纯…他的承认，从在盘古之源里见到澈儿时便放弃了抵御…他承认…他后悔了…可是他的后悔，在见到楼澈睡梦中不自知的悲伤后，全都变成了疼痛。第一次…那么清晰那么深刻…疼得麻木…从心脏那么迅疾地窜到指尖…这一次…他不想再漫不经心…他想真正地宠溺这个人…不仅仅是包容纵容…还有怜惜…
　　睡梦中仍是噩梦…一个人在黑暗里奔逃，周围全是要杀自己的魔物，可是他们都在哭…这么多年他从来不曾说出心底最深的悲伤…最深的自卑…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亲人…没有父母…为什么从一开始自己就被遗弃在黑暗里…
　　蓦地惊坐而起。冷汗涔涔…转头无神地看向房内，床边的紫色身影却有些熟悉…
　　茫然地看着那人不想转移视线，是幻觉吧…他不会问，不会问为什么从一开始自己就被遗弃在黑暗里，因为没有人可以让他问…他身边只有不苟言笑的师父、忙得见不到人影的师兄、对他最好却时常沉浸在自己一个人世界里的伶叶先生…他期待过，期待会有人来将他带走…然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后，他渐渐地只剩下失望和自卑…孤单寂寞、伤心难过什么的…他以前不敢对人说，之后也不想再对人说…
　　对着“幻觉”扬起大大的笑容。他变得爱笑爱闹，他希望引人注意有人和他一起玩…然而招惹遍了所有人，不是讨厌他便是对他避而远之…他已经习惯了只剩下一个人…所以…对紫丞…从一开始他便知道…他没有希望…
　　一把将楼澈抱入怀里。他听见他噩梦之中呼吸不稳，刚到床边坐下想要抱他，他却蓦地醒来。他看着他转头看向自己，眼神茫然，他皱了眉头，下一刻他却看着自己恍惚地笑了，那么灿烂…却那么遥远虚无…在盘古之源里澈也是这么笑着，说“本大爷向来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这样的笑容总是带着想要令人安心的意味，仿佛说着“本大爷好得很”…可是楼澈，你真若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好得很？
　　“弹琴的？”低低开口询问，仍是茫然。
　　收紧怀抱，眸中的光芒倏地暗沉。就算澈语气里有再多的遥远，他也会紧紧抓住他不放。
　　身上突然加大的力量让楼澈一瞬间彻底清醒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说着，想要挣开紫丞的怀抱。
　　“别动，我有话想和你说，先乖乖听我说完。”牢牢将楼澈禁锢住，低声沉道。
　　“本大爷…”
　　“澈。”轻声出口，一个字却足以打断怀中人的话。
　　“……”紫丞还是第一次在他们确定了解彼此是“弹琴的”和“楼兄”的情况下如此叫他…
　　“听我说就好，恩？”
　　抿了抿唇，却安静地在他怀里不动，不再出声。
　　“我说过要带容仙回魔界，你在翠华深渊也听见了…”在盘古之源里决定逼澈坦白的一刻，他那么清楚自己在为难澈也为难自己，如果可以，他也想忽略，忽略自己给了澈那么多的伤害，忽略澈一直以来不言不语的承受…可惜他做不到。他不是会逃避的人，更何况如果不解开所有的结，他和澈之间会连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都失去。
　　“珂岐族长一直担心容仙，也只是因为容仙体内的寒气。我答应过她不会愧对容仙，因为我打算在解决了盘古之源后以兄妹之名将容仙带回魔界好好照顾，直到她体内的寒气完全消除为止。就算…珂岐族长一直希望我能记住容仙真正的心意，可我已经在容仙面前吻了你，容仙也会知道无论如何，我和她只能是兄妹之情。”
　　“……是么…”恍惚应了一句，随后甜甜地笑了笑，却有些梦幻。“呵，弹琴的…你…要带我回魔界么？”
　　“澈？”不寻常的语气让紫丞不得不松开怀抱看向他。
　　仍是灿烂的笑容。“我跟你回去。”
　　“你确定？”
　　“本大爷说话算话，”轻轻推开紫丞的怀抱，起身下床。“我们走吧。”
　　看着楼澈的背影，心底微沉。“澈。”
　　脚步顿了顿。
　　“回魔界之后我只能陪你几天…”
　　“呵呵，没关系，你忙你的，用不着管我，本大爷一个人待着就可以了，反正在哪儿都一样。”说完便要率先动身。
　　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来到他面前，微抬他的脸，望入那双清澈的眼睛深处。
　　依旧挂着大大的笑容，并不躲避紫丞的目光。他真的不想再挣扎，很累。
　　“你还是不肯相信我。”
　　“我跟你回魔界不就好了么？”笑着反问。无所谓了，反正也没有多少时间，如果紫丞想要同情他他也不想再驳回他的决定了。如果他是好好的，紫丞还会为他如此费劲心思么？他懒得去想。原本他一直都害怕，害怕面对紫丞的同情，只是伶叶先生的几句话忽然让他坦然了，如果还有人希望他做些什么，他不会再违逆，这样也许大家都少些麻烦…
　　“楼澈！”皱眉看着眼前的人儿，声音不自觉严厉了些。
　　又不高兴了？手心想要握紧却又松开，只有笑容更灿烂了。
　　“该死的…”看着楼澈愈发苍白的脸上一贯灿烂的笑容，忍不住紧紧抱住那具单薄的身体狠狠吻上他的唇。笑着说跟他回魔界的楼澈没有喜悦，他看见的全部只有悲伤…
　　温顺地任紫丞亲吻着，像个乖孩子一动不动，他只是最近真的有些心灰意懒罢了，不想拒绝…
　　紫丞微微退开，凝视楼澈半晌，吻上他眼角的泪。
　　黑暗里脑子有些浑浑噩噩，不知道什么时候紫丞放开了自己，直到眼角的冰凉惊醒了他。
　　“楼澈，你喜欢我。”清冷的嗓音缓缓道，心里却再度疼痛。一直以来眼前的人儿都是如此深深地喜欢自己，就算一直以来自己都在伤害…
　　沉默良久，虚幻地笑了笑。微微喘了口气，轻声开口。“弹琴的…如果…盘古之源对我丝毫没有影响，你还要和我在一起么？你还要带我回魔界么？”
　　“看着我的眼睛。”
　　紧咬住下唇，低垂的清澈眸子对上他的。
　　“我要。”
　　顷刻，他再一次轻轻笑了，眼睛里却有泪。“呵，弹琴的…那天晚上…你对我，只是因为药的作用吧…”
　　“…是因为我想要你。”冷硬沉声道，有怒气渐渐蔓延。
　　“在建业的时候你明明就对我没有任何感觉…”蓦地激动大声道。
　　“澈儿…”
　　“我分不清楚，弹琴的…”打断紫丞的话，低低喘息着说。“我分不清楚…那天晚上是像你说的是因为情欲或是因为药…”深深地低下头，唇边一抹自嘲的笑。“我也分不清楚…你现在要我跟你回魔界是因为你喜欢我或是因为同情我…也许，如果那天晚上没有药，如果我现在好好的，那么我就会知道我可以相信你说的话，可是…没有如果。”他不想说的，如果不是紫丞再一次将自己的感情赤裸裸地摊开逼他退无可退的话，他不想说…
　　冷冷地看着眼前脆弱的人儿。澈儿不是分不清楚，他是始终不肯相信…他认定在建业自己对他不曾动情、他受浊气侵蚀都是不变的事实，所以不管自己怎么说，他都只会认为自己是在同情他、从来都不曾喜欢他，因为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在紫府自己要他之前中了媚药、他现在命不久矣的前提…
　　生平第一次他竟然感觉有些头痛…澈儿一贯都是死脑筋，如今陷入这些纠结繁复之中难以解开…也怪他，伤了他这么多这么深，更糟的是，那个大大咧咧乐观开朗的傻瓜仙人从来都是假象，真正的楼澈笨得把一直以来所有的伤疼都捂得严严实实的，没人保护…闭了闭眼，对他的心疼从在盘古之源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便一直隐而不散，他以为这两个月之后再见他可以止住一些些，结果只是愈加剧烈…呵，这是他的报应么？
　　不再多言，单手扣住那细瘦的手腕往屋外走去。
　　好疼！连忙紧咬了下唇，强大的力道让他不得不跟上紫丞的脚步。抬头看着眼前紫色的背影，视线有些模糊。呵，其实只要开口说一句就可以了，他会跟他走…
　　感觉得到身后的人儿脚步有些踉跄，受浊气影响身体一直在虚弱下去吧…他不是不心疼，他心疼得只想将他温柔抱在怀里带他回魔界，可是现在还不行…
　　这小傻瓜，必须接受惩罚！

　　伶叶立在窗前，静静看着银色的月光重新透过乌云，轻叹了口气。
　　“还不睡？”
　　冷冰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惊得伶叶迅速回头。“相…”话刚出口便不得不消音。
　　好近！相丹的唇几乎贴上自己的…微微侧开脸，想要转身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了相丹和窗台之间…
　　“澈儿被带走了？”依然是不冷不热的问话。
　　“恩…”
　　盯着伶叶的眼睛半晌，而后无声无息地再次离开。
　　伶叶垂下眼。自己确认澈儿被带走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相丹眼内的光芒微微亮了。为什么？还是说，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日间他便收到紫丞的讯息，说会带走澈儿，他忽然松了一口气，最终他还是没有看错…
　　进入盘古之眼前紫丞和勾陈几乎因为澈儿吵起来，他记得紫丞曾反击勾陈的话语说，无论他需不需要立场，澈儿的心是他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一刻紫丞应该还并未想得那么清楚离开盘古之源后他和澈儿该如何面对彼此却已经下意识想要独占澈儿。他知道，澈儿是逃不开了…
　　“魔界紫丞今夜带走楼澈，仙界自此没有楼澈仙人。”
　　看着字条上的话语，忆起两个月前紫丞对澈儿未说完的话，他开始明白紫丞之前的意思。
　　心头一惊，难道紫丞打算…
　　当初在盘古之源他也想过，若澈儿不是仙体，也许太多问题都不会存在…
　　澈儿…紫丞会不会可以护住你？如果他真的能想到办法，你能和他在一起，先生也就放心了…
　　听着屋内静谧下来，相丹眼内的光芒开始柔和。他是察觉到紫丞来过天外云海，所以特意来问伶叶。望了望深蓝的天色，如此的安宁已经许久不曾感觉。澈儿被紫丞带走了也好，以紫丞的行事作风，决定了要和澈儿在一起的话，澈儿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那么伶叶…所有的眼光都只会在自己身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