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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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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风凌雪跟随向异翅之前,如果有人问风凌雪的愿望,回答只有一个——成为天下第一神射手。
如果问当时的路然真,她会告诉你,她最想和风凌雪二人,各自代表南北鹤雪,一决胜负。
当然,现在再去问她们两人,或许回答都会不一样了。
风凌雪或许会沉默以对,而路然真……谁知道呢,按她的性子,恐怕死也不会承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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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然真曾受离国若苦城主之托,前去暗杀功高震主的大将,贺旗。
不曾想却遭遇天罗偷袭,反而被摸不清楚状况的贺旗稀里糊涂给救了。
她很快逃跑。
之后,鹤雪团发生内乱,路然真因此受伤。恰逢辰月之变,所有鹤雪士在同一时间失去了翱翔天空的羽翼,于是好巧不巧,她落进了出来散步顺带呼吸新鲜空气的贺旗怀里。
他把她当个宝贝一样关了起来。
“他发挥了他细致入微的本色,日夜提审,从姓名、年龄、家庭、背景、兴趣爱好到三围无微不至地关怀。路然真身为囚犯,终日发呆,她怎么也想不到正当她准备搭箭要射的时候就身子一沉落了下去,而且自那一夜后再也飞不起来了。一种感情随日月在迅速滋长着,那是路然真与日俱增的仇恨。她发誓伤一好就立刻杀了这个整天把她当三岁小姑娘一样烦的、她从来没见过的天下第一啰嗦和婆婆妈妈的男人。她每天脸色气得和她的羽毛一样白,可怜的贺旗以为那只是贫血。”
路然真恨死他,可是内心深处却知晓,他又一次无心救了她。
她不能飞翔,即使贺旗有心放她走,羽族如今乱成一团,鹤雪全军覆灭,她也无处可去。
两人摩擦不断地共处九个月之后,贺旗因杀城主自立,被目为反贼,遭遇离国国公派出的大军追杀。路然真想着堂堂羽族怎可欠人族的情,此刻终于等来了报恩走人的机会,便一跃上了贺旗的马,凭借超凡箭术一路杀伐。
“她的弓就挟在她的手畔,少女的目光凌厉地扫过城外的敌营,那是令敌手睡梦中都会觉寒冷的光芒。当年三百鹤雪士夜袭沁阳一战天下闻名,世人闻鹤雪之名而丧胆,望天空云影而心寒。可现在同伴凋零,只有她孤单一人。辰月之变的余威仍使她无法飞翔,但路然真心中的高傲却一如当年,她坚信她的箭可以为贺旗指引方向,所有敢于阻拦他们的人都必接受鹤雪的死亡之令!”
然而终归寡不敌众,数千弓箭骑现,强弩上弦,齐声喊:“贺旗,交出那羽族女子,可饶你不死!”
路然真心想交吧交吧,傻子才不交人,换我我一定交。开玩笑,这世上能有什么比本姑娘的命更重要?
可是贺旗跟她的看法不大一致。
“贺旗紧咬着牙,只是挥刀前冲。身后的路然真急了,揪住他的耳朵:‘喂,听见没有,还不快把我交出去,你可以不死!我也有荣华富贵。’
‘给我老实坐着!’贺旗血红着眼睛大吼,‘老子有两样东西绝不给人,一是手中的钝刀,二是马上的女人!’”
路然真生平从未见过贺旗这样的男人。当时她心想,他真是个土匪,敢情他马上的就是他的,他凭什么这么霸道啊?
手却不自觉抱紧他的腰,把自己纤细的身体贴在这男子宽大的背上。
傻瓜。她心里暗骂,傻死算了。
这一场反击战,他硬生生替她扛下五支箭,把身体灵魂里每一分力气都使了出来,带她逃进森林深处。
第三次救了她的命。
鲜血浸透大半片衣衫,如此具有视觉冲击力的场景,饶是被无心无泪的鹤雪团训练出来的冷酷杀手路然真,也不由鼻子一酸。
“她忙冲上前扶起他靠在树上,解开他的战甲,帮他取箭包扎。
‘你走吧。’贺旗说。
‘我走了你就是死人了!’路然真没有好气的说。
‘我数一二三,你不走,就再也不要走了。’贺旗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回想起来,贺旗跟路然真说过最多的三句话,按照出现频度依次来排,探花之位应当是两人在诡异的气氛下初遇那时的“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榜眼的句式则是“我数一二三,你不XX,就再也不要XX了!”
九个月前他就是用这个法子,硬逼着绝食求死的路然真一顿吃到上吐下泻。
如今路然真乍听到这句耳熟却又好像很欠揍的台词,第一反应是抬手给他一耳光,无奈稍稍一动就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的铁掌牢牢攥在手心。
至于状元台词到底是哪句,说起来实在有损贺旗身为堂堂一国大将的风范,那就是——“求你别打啦!”
纵然路然真身为天生骨质轻盈的羽族,力气再大对他而言也不过是挠痒,然而他却仿佛不知道还手,只是一味求饶。
他堂堂大男子汉一个,遇上这个刁蛮嘴坏脾气暴的小姑娘,百炼钢却甘愿化作了绕指柔。
“身中五箭的他握着路然真的手,等她做一个决定:离开,还是不离开。
路然真看着气息奄奄的贺旗,叹了一口气:‘你替我挡了五箭,算我欠你五条命好了,我会救你五次,包括这一次,我不会让你死。但五次之后,别来缠我!’
‘为什么?’贺旗不知哪来的力气,那么用力的握着她的手,几乎要把她的指骨捏碎了,‘我说过:你现在不走就永远也不要走!’
‘没人能预言永远。’路然真一声轻叹,‘你先活到明天之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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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旗牢牢看住她,路然真在他灼热的目光下,取箭包扎的这一套动作进行得极为艰难。
她不去看贺旗的眼神,伸手握住箭身,利落地往外一拔——
血当即溅了她一脸。
贺旗闷哼一声,还有力气无奈地白了没轻没重的路然真一眼,接着就干脆晕过去眼不见为净。
路然真大难当前反而发挥出了鹤雪顶尖杀手沉着冷静的特质,她高效率高质量地包扎好眼前之人流血的伤口,耳朵却仔细听着风声的变化。
听音辨位是鹤雪士最基本的素质,她很快便感知出,有一支离军小分队闯进了这片林子。
马蹄声凌乱,路然真看了一眼腰中的箭壶,四十来号人,她有把握把他们全灭在这片密林中。
可是……
她看了看脸色惨白一片的贺旗,明白眼下当务之急是带他逃出生天,尽早医治,否则自己刚刚许下的承诺就立马变得什么都不是——她的骄傲不容许她这么做!
马蹄声越来越近,路然真咬牙,恨这该死的辰月之变害自己不能飞翔,否则对于熟悉山林的羽族而言,带个人振翅高飞又有何难!
她又看了看贺旗,叹了口气:“算了,别痴心妄想,这笨蛋这么沉,就算能飞,带不带的动他还是个问题呐……”
危急时刻,路然真却鬼使神差地想:如果是风凌雪,如果这个晕倒的家伙是向异翅,如果是她面对五千大军紧追不舍,而她也不能凝翼……她会怎么做?
只用了半秒钟,路然真就想到了答案。
接着,她便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风凌雪,我不是你,我永远成为不了你。但你,也永远成为不了我。
为首的将军见自己要抓的人竟然乖乖走了出来,第一反应是戒备地倒退好几步——直到他看见对方摆明了一脸的束手就擒。
“你们不是要抓我么?怎么了?我都出来了,还不动手?”路然真好笑地看着这些人。
将军看了她半天,才点点头,挥手吩咐:“上。”
“等等!”路然真清脆的一声叫,吓得上前的几个士兵又连连后退。
“还有他,把他也带走。”路然真走进刚才藏身的地方,把贺旗半拖半抱地拽了出来。
没等敌方将领对手下使眼色,路然真就冲他们亮了亮自己的弓:“谁敢伤他,我就杀谁!”
于是,最后路然真和贺旗共乘一骑,在无人敢绑的情况下,仿佛凯旋班师一般地回了城。
路然真知道自己对离公来说具有莫大的利用价值,正因为这点他才舍不得杀掉自己。因此她便以此为合作条件,要求离公救治贺旗。
“你和他……”在离公的认知当中,羽族神射手路然真应当是被贺旗囚禁在地牢中不见天日,难得有逃生机会第一个干掉的应该就是这个关押自己的人才对,他没想到路然真竟然会要自己救他。
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这两人的关系。
路然真冷笑:“离公可别误会,我早有归顺之心,偏生他却坏我的好事!他烧昏了头不想活命,我可不想被他连累得一起死!”
离公笑笑,看住她问:“那你为何还要救他?”
路然真毫不畏惧地回视王座上的那个老人:“他关了我那么久,我要让他活着尝尝被人关押的滋味!”
“哈哈哈……”离公见她满脸愤恨,想是被软禁太久所致,鹤雪团路然真的高傲天下皆知,怎会甘心沦为人族的阶下囚?一旦有机会,自然是要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