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太子》裂· 杀

19、年末

　　“舒忧……今天我们讲讲你的事吧，我的故事我都讲完了。舒忧，我知道，你爹是为了保护你妹妹不入宫，才把在外流浪的你找回家，冠上萧家大小姐的头衔。舒忧……那时你在马车上吞了你母亲留给你的月沉西，是因为绝望吗……你没有毒发身亡，却丧失了记忆。舒忧，不记得那些委屈的过往，不记得那些令人心碎的过往……有没有让你更加快乐……？”秦王每日都会在舒忧床旁边坐几个时辰，像这样与舒忧说话。看着舒忧一天比一天又瘦一点，他抚着她的脸，心痛至极。“舒忧，我到底还要等多久呢……我耐心再好……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却得不到你半点回应呐……就算只是笑一下也好，嫌我烦皱个眉头也好……舒忧怎么都好……求求你快点好起来吧……”
　　秦王又何尝不是瘦了呢。每日政事忙不完，忙到腾不出一顿饭的时间，只是为了忙到夜深还能来陪舒忧坐一阵。
　　“王爷，该喂舒忧服药了，今日还是你来吗？”晴雨端着冒着热气的药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们皆已习惯这个浓浓中药味的院子，现在这些药出了宫，自然不再麻烦司药司，全是晴雨亲手煎熬。光是用药吊着命，即使是天山雪莲千年人参南海珊瑚也不能阻止舒忧的消瘦，于是晴雨又研制了各种能给舒忧喂下的药粥，虽然收效甚微，但是有总好过没有。
　　秦王接过药，晴雨将舒忧头枕得高一点。两人动作都如此娴熟，不难想象他们这样照顾舒忧有多久了。
　　只能庆幸的是虽然舒忧身中剧毒，但是肠胃还能运作，喉头也还能吞咽。喂完一碗闻着就觉得苦的药，秦王放下碗，感激地看着晴雨，“谢谢你为舒忧做的一切。”
　　晴雨摇头，“若不是王爷愿意救我，我已成了太子妃的替罪羔羊。王爷对晴雨的救命之恩，晴雨没齿难忘。但是照顾舒忧，是晴雨自愿的。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晴雨感觉得到，舒忧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她到东宫第一天，太子爷让我替她揉手。本是奉命行事，但舒忧却牢牢记在心上。后来有好事好东西好吃的，她总是用各种方式让我也享受到，即使她嘴上什么也不说。在这东宫里，从来没有人那么关心过我，真心喜欢过我，是舒忧让我感觉到了很多美好。”说着晴雨不好意思地笑了，“王爷如此认真照顾舒忧，想必是比晴雨更明白她的好。晴雨说这些，让王爷见笑了。”
　　“不会。喜欢她的姑娘都是好姑娘，只有像太子妃那样心胸狭窄的女人才会容不下她。”秦王这句话成功逗笑了晴雨。不过晴雨又替太子妃辩解道：“我跟了太子也不短了，太子妃对太子爷的事情有多上心，我们这些做侍女奴婢的都清楚得很。也许方法不对，但毕竟是出于真心。只是太子爷这几年越发显得对太子妃冷淡，换做任何一个妻子都会成为惊弓之鸟吧。”“所以本王说的吧，喜欢舒忧的姑娘都是好姑娘。你是个善良的姑娘，老天爷的回报本王不敢打包票，但是本王一定不会亏待你的。”“这些也不都是我的想法，我一个侍女哪儿来那么多想法，都是主子说什么做什么。只是遇见了舒忧，很多事情慢慢也会觉得不一样了，她就像是……像是一朵云，瞧着远远的，那么悠哉悠哉地漂浮着，风一吹就又有不同的样子了。”“是啊……她看着安静，却又能发出震耳欲聋的雷声，还有耀眼的闪电。你说的很对，她就是一朵云。”
　　只是这朵云，现在静静地躺在这里，没有闪电也没有惊雷，也没有风能把她带走。不知道她有没有做什么梦，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安好。

　　武德二年年末，外面依旧大雪纷飞。
　　太医用了各种药解毒，却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舒忧仍然昏迷不醒。两种毒素还在交替着侵蚀她体内的各个器官。秦王不死心，太医医不好不代表就没人能医好，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舒忧就这样被毒素慢慢吞噬。
　　太子带的军队传来一些喜讯，偷袭尉迟敬德成功；也传来一个噩耗——永安王李孝基被俘后在逃跑时被杀，成为第一个亲王级别的烈士。悲喜参半的消息令李渊唉声叹气不断。
　　战火的硝烟还是漫天，真不知何时才能拨开云雾见青天。太子一日不回，舒忧一日不醒，秦王一日不解禁，太子妃的日子就越发艰难。她尝试寻求叔父的帮助，可是秦王态度的坚决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只是此事毕竟不敢说给皇上，如今战事连连，若是还要因为舒忧的事情弄得东宫与秦王府不快的话，皇上绝不会高兴的。
　　太子出征，秦王独自辅政以来，一改往日温柔作风，对太子党派之人下手毒狠辣。萧禹、虞世南等人均被他以各种名义发配到地方做监察。期间，秦王还毫不留情地处理了一个私吞药库珍贵药材的太医。
　　又有地方官员检举，太子幕僚张亮有贪污之嫌，涉及的数目还不小，现下已交与大理寺问审。谁知查案之时又牵扯出张亮在洛阳招募私党一事。张亮与李世民交好是李世民的幕僚众所周知，因此此事让朝堂群臣都纷纷议论李世民隐隐有谋反之意。对此李渊震怒，命秦王彻查，不仅要彻查此案，还要彻查这些谣言的传播。
　　秦王既然奉命，自当“尽心尽力”。太子抗击刘武周还未凯旋，张亮已被下狱。
　　“太子，秦王此事如此狠决，我们该如何应对？”入夜，刚收到长安送来的传信，房玄龄焦急地在太子营长商讨对应之策。营帐的帘子虽然被紧紧固定住，但凌烈的风还是不断从缝隙中涌进来，吹得帐内的烛火忽明忽暗。
　　“就算有什么办法，我们也鞭长莫及。张亮为了护我，定然一口咬定招募私党是他的主意。只是这里战事迟迟不结，怕是等我们回长安之时一切已尘埃落定。”虽在战场厮杀，但仍关注着朝堂上的风云变幻。太子无力地揉着太阳穴，在忧虑中，他不知不觉又想起了那个叫舒忧的侍女。
　　“秦王以前一直安分守己，如今这些动作……难道……？”
　　“不用难道。他的这些心思……我懂……只是，我不想遂了他的意……此时让他握在手中，他日我一定全部收回！”太子握紧双拳，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箭。房玄龄在旁暗叹，果然没有跟错人！
　　“之前在我营的独孤怀恩，被揭发叛唐，又被皇上处死……最近真是烦心事一桩接一桩！眼前这战事胶着，粮草时有时断，又有这些宵小之徒叛来叛去，朝堂上的意外也是层出不穷……”
　　太子挥挥手，不许房玄龄再讲下去，“行了，春暖花开的时候就要到了。耐心点，再等等吧。”
　　“哈哈哈，殿下说得是，大雪之后必是更繁茂的春天！殿下早点歇着吧。今儿夜雪大，我去看看守夜的士兵们。”
　　“去吧，去吧。”李世民笑着说。看着房玄龄出了门，李世民才长长叹了一口气。刚才玄龄数的那些都不假，只是现在太子心里想着的是另一出不知何时才能等到的春天。自从那日一别，秦王府就再也没有消息传来了。舒忧醒没有，毒清没有，虽然现下有李建成照顾着很稳妥，但李世民仍然放心不下。又是一声叹息，算着日子，我方虽粮草供给有限，但宋金刚则是完全被切断了供应，我们就这样相持下去吧！总有一个人先低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