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糖》文盲一人

32、31

　　31

　　方可失踪了。
　　他在参加完杨昆的婚礼当晚赶回南方继续拍戏，三天后戏份杀青。
　　许冉便再也联络不上他。

　　后来许冉细细回忆过他和他最后分开之前的那段时间——
　　他们和往常一样聊天说笑，在婚宴上因为担心他的身体，许冉暗地里为他挡了很多酒。那时大家关注点都在新郎与新娘身上，也少有人注意到他的举动。
　　对此方可并没推让，他甚至还笑着拍许冉肩膀说老许等会儿你怕要睡这里了。
　　许冉说你可以送我回去。
　　他抓头发，一脸抱歉说他已经订好机票，稍晚些会直接去机场。
　　“制片导演经纪人全都夺命连环call，也不好让大家等我一个。”
　　许冉知道他拍戏时很认真，这次要不是杨昆结婚也不会专门请假赶过来。
　　所以他并未想多。
　　席间方可几乎没有安静坐下的时候，总是和几个哥们儿一起闹得很欢，但只要他独自坐下时，便会有瞬间的放空。而除了许冉，没有人注意到。
　　婚宴接近尾声时，客人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新婚夫妻的铁哥们儿。
　　方可和杨昆去了一旁说话。
　　片刻后他回来和许冉说时间差不多了，他要赶去机场。
　　“我送你。”
　　方可摇头。
　　“你喝了不少，肯定不能开车，昆哥刚才已经帮我叫了车。”他顿一顿，“酒店的房间也定好了，老许你今晚就睡这里，千万别自己开车回去。”
　　许冉送他到门口搭车，和他挥手道别。
　　这是方可失踪前，他见他的最后一面。

　　其实在方可继续拍戏的三天中，他们仍然是有联系的。
　　短信，电话，偶尔视频……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却又有一点点的不一样。
　　有时正说话，明明笑得很开心的方可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于是会客气起来，甚至会说自己有事而中断联络。
　　许冉那时只要是与方可说话，便满心满怀都变得柔软，他说什么做什么都随他。
　　只要他高兴。
　　他知道有些事情于他而言，并非象对他那样简单和直接，他愿意由他自己思考，他相信他的答案，也会是他的答案。

　　三天后，当他没有在往常的时间里接到方可的电话或者短信时，他拨通他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平静的电子女声这样告诉他。
　　他等待了一个小时，再拨，依然如此。
　　许冉联系了小方。
　　“许总啊，你问方可，他戏份拍完了，这次从S市回来以后就埋头赶进度，刚杀青。”
　　“他不在剧组？”
　　“嗯，说是有事先离开，人就不见了，把我都撂这里了……”
　　“他说去哪没有。”
　　“不是回家吗？”
　　……
　　许冉与小方道别。
　　黎小莉敲门进来，她看到许冉表情后愣了愣，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看他。
　　“什么事。”
　　许冉恢复笑面。
　　“许总，吴总打电话过来说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可以下去了。”
　　许冉深吸一口气后起身。
　　“嗯，走吧。”

　　下班后许冉驾车直奔南区，在车上他打了好几通电话，全都是用户关机。
　　车子驶进小区，许冉按铃，无人应答。
　　有保安巡逻走过，他们都认识明星方可，也就认识了方可这个不是明星却比明星还像明星的好友。
　　“许先生？来找方先生？他没回来啊。”
　　许冉道谢后回到车里，他打电话给蜜月中的杨昆，杨昆说老方没联系我啊。
　　“老方如果连你都没联系，你也不用去问别人了。”杨昆顿一顿，“我说许冉，你和老方是怎么了，闹别扭了？如果是平时，不管是什么事他肯定都是第一个找你。”
　　许冉保持笑脸说没事。
　　“没事就好，我说你也不用那么担心，他都快三十了，又长那么大个，还有个聪明脑袋，搁哪都出不了事。放宽心，说不定他转天想通了就和你联系了呢。”
　　和杨昆说完以后，许冉终于还是打了一通电话到方家。
　　方可妈妈接了电话，她告诉许冉方可没有回家。
　　“怎么可可没和你联系吗。”她觉得很奇怪，“他打过电话回家，说是戏拍完了，要出去走走，休整一段时间。”
　　她也让许冉别担心，说他肯定会与他联系。
　　“那孩子被我和他爸爸宠坏了，都那么大个人了偶尔还会耍个小性子，不过一小会儿就好了，许冉你和他关系那么好，没事的，他自己别扭过就好了。”
　　许冉微笑回答说我知道了。
　　“谢谢阿姨。”
　　收线后他再次拨出方可号码，依然是用户关机。

　　许冉忽然将手机砸进车里，它在座椅上弹了几下后落到脚垫上。
　　他慢慢把额头贴到方向盘上，胸口有些发闷，似乎是疼痛的感觉，又好像不是。
　　过了很久，他弯腰拾起手机，然后慢慢坐直身体。
　　许冉面无表情驾车离开南区，车子驶上高架后车速一路飙到接近两百，所有景物都扭曲变形仿佛被扔到后方，脚下只想不停歇的用力踩下油门。
　　但他终于控制住了胸腔中几欲破壁而出的猛兽。
　　许冉握紧方向盘，车速渐渐放缓，最后将车子驶进路旁的休息区里。他下了车，按指示走到吸烟区，给自己点了支烟，长吸一口。

　　一明一灭的香烟在许冉修长的手指间缓慢燃烧，他低头看着它，很久后才慢慢放到唇间。
　　没事。
　　他轻弹烟灰，冰冷的眼神慢慢回温。
　　没事，他从来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从来都能得到。
　　许冉回忆着所有和方可以及自己有关的事，在这些自脑中一张张播放的视频画面中，他准确截取他的每一个表情以及眼神。
　　他应该相信不是吗。
　　即使……
　　许冉把剩下的半支烟摁熄在烟灰桶中。
　　对他来说，没有即使。
　　如果不能温柔的困住他，他会选择另外的方式。
　　结果永远只有一个。
　　可是，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