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凤台》朝飞

1、楔子（修改）

　　有人说，当一个人开始回忆过去的时候，他就老了。
　　是的，如今我也老了，总不由自主的想念起过去,想念着那段曾经青春少艾、曾经烟火沧桑、曾经峥嵘的岁月。
　　层楼高峙，檐牙飞翠。
　　这放眼过去的威严堂皇，这满室的逼目锦绣，在我眼中，亦将快要成了云烟。
　　人生几寿？
　　既有生，就有死。
　　我看得淡了，也看得透了。
　　总不过是几十年长短的一出戏，戏里每个人都着自己的故事。
　　或悲或喜，或平坦顺直，或大起大落。。。。。。
　　可是死后呢？
　　人死了要往哪里去，那里又是什么样的世界？
　　这个念头，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曾经问过。
　　——
　　我四岁的那一年，第一次知道死亡。
　　那个午夜。
　　邯郸城中，不知从何方何处，很兀凸地传来一声尖锐的哭腔。
　　我当时正蜷在娘的怀里睡着，令不妨受这一惊，醒了。
　　颤悠而凄怆的长腔在耳中听来异常的难受。
　　我惶恐。
　　娘哄我：“莫怕，莫怕。有娘在。”
　　第二天，城中及目可见的，尽是飘着的白帷、挽带、纱麻的衣裳，和头髻上长长的白孝带子。
　　那时正当梨花盛放的季节，层层团簇的花朵儿，如上好的白玉，又象润亮的瓷器。一阵风吹来，纷纷扬扬的碎落，就跟下雪似的，和着这满城的白，让人觉得伤感。
　　我也穿着白色的麻衣，坐在院子的梨树下，捡了一片落花放进嘴里。
　　“娘，我们为什么要穿白色的衣裳？”
　　“因为夫人死了。”
　　“什么是死？”
　　“死，就是出门后再也不回来了，以后也再见不着了。”
　　“既然不能回家，那为什么还要死？”
　　娘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笑容隐约，有着我看不懂的深深浅浅。
　　“因为这是命啊，命不由已啊。”
　　“那命是什么啊？”
　　“命就是每个人都逃脱不了东西。”
　　我低头想了想：“就是说每个人都得死吗？”
　　娘点了点头。
　　我突然觉得害怕：“那娘也会死吗？会离开阿璃再也不回来吗？”
　　娘呆了一下，说道：“每个人到了时候都要离开，时间谁也定不了。不过，娘怎么舍得我的小阿璃呢！”
　　我松了一口气。
　　只要阿娘在就好。
　　我阿娘是世上最好的娘。
　　我又问：“为什么死了，人们就要穿白色的衣裳？”
　　“因为白色最干净，大家都希望她干干净净的走，了无牵挂。”
　　“是每个人都要穿吗？”
　　“不是，只有死者的亲人才穿。”
　　我挠了挠头：“可是我和娘都穿着白色的衣裳哩，难道是我们家里的人死了？”
　　我们的家，不是只有我和娘两个人吗？
　　街外的孩子爱取笑我，说我是个没爹的孩子。
　　他们除了娘以外，还有爹，还有兄长弟妹，有的甚至还有祖父母，家里人口真多。
　　而我，只有我娘。
　　娘笑了，俯下来亲了亲我的脸。
　　“不是，因为我们都是夫人的奴仆，所以要为她披孝。”
　　“这么说，夫人是我们的亲人喽？”我有些高兴，原来我还有其他的家人呢。
　　娘抚着我的头发。
　　“夫人是我们的主人，因为她未嫁前是公主，是王最爱的妹妹。她死了，王很伤心。所以布令全城哀孝，人人都要为她穿白色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