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北斗（修改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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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一切雨雪风暴都已过去，太阳红得火热，月亮也依旧冰冷如霜。干完了活儿，我和梓顺便回到了房中。梓顺一边绣着花样，一边说道：“昨天可真是太痛快了！你是不知道呢！那满天的烟花可漂亮了！对了，昨天都不见你人影，你干什么去了？”
我靠着窗台，支吾道：“没干什么……就跟几个朋友开小灶的……”
“也是，这好不容易得了闲……对了，上午昭雩姑娘找你来的，当时你正忙着她没好意思打搅你。”说完放下手里的撑子，从旁边的木箱子里拿出一本书：“诺，她让我交给你的。”
我接过，仔细看着上面的字：札记。
“她没说别的吗？”
“好像没有……哦，对了，她说这个就交给你研究了。”
“交给我？！”
“嗯。你们要研究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这上面有个字儿，我们打赌它念什么，谁输了……要受罚。”这说谎的感觉可真不好……
“这还真新鲜，要不说认字儿好呢！那像我们……”说完看了看旁边的丝线。
也真是，古代和现代不一样，“女子无才便是德”，就是大家闺秀也不见得会去学，更何况像梓顺这样的满族包衣呢？
“你要是想学我教你啊！不过我认得的也不是很多……”这次说得绝对是实话。本来嘛，这简体和繁体还是有差别的。
梓顺摇摇头，笑着说：“行了，我这样就知足了！”
我把玩着手上的札记，突然有种很亲切的感觉，或许除了她们这本札记是惟一来自“未来”的了……她们怎么会又交给我了呢？看不懂吗？不应该啊，以她们的聪明才智，对付几个繁体字几句古文应该不成问题的，难道放在她们那里不方便？还是怕丢了，所以就交我保管？估计是这样的，可我们来到这里真的是因为这么札记吗？要是现在就回去，我还真不愿意，好不容易在这里混熟了，而且在古代也真的很有意思呢！更何况我还有很多事没做，不过现在研究一下也不错，要是呆腻了，想什么时候回去就回去了。
“梓顺，如果有人找我就说我出去了，让他明天再来。”
“怎么？要出去啊？”梓顺放下手里的活计，“你去好了，不过别回来的太晚，今儿可是你当值。”
“嗯。我走了啊！”
天阴阴的，风凉凉的，我踅摸了半天，才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坐在回廊上，我轻轻地翻开这本札记：“今起……甲午……乾干未几……北空见……什么什么人……”
“猎行人。”
猎行人……这声音……我忙把书藏到袖口，回身行礼：“奴婢见过四爷。”
四阿哥冷冷地说：“免了。”
“谢四爷。”说完我便垂首敛目站在一旁。
“在看什么书，怎么还有猎行人？”
“神话……”
“神话？你还真是‘博览群书’……”
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感觉像讽刺。微微抬起头来，昨天没发现，原来四阿哥这么清瘦，再多看几眼就不觉浑身发冷。四阿哥静静地的坐在了旁边，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却一句话都不说，我又没什么好说的，只能站在一旁。一时间，回廊里只有空气流动的声音，让人感觉后背莫名其妙地发凉。
“四爷……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四阿哥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说：“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问你几句话。”
“四爷请问。”
“你认识瓜尔佳萱甄？”
“是……”
“在宫外还是进宫以后认识的？”
“在……不算宫外，也不算宫里……”
“嗯……娘娘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奴婢……不在娘娘跟前儿，并不知晓……”
“不在娘娘身边……昨天可曾见过你阿玛？”
“没有……”
“心里还有怨气？”
“不敢……”
“行了，忙你的吧！”
“奴婢恭送四爷……”
衣衫掠起的风，拂过我的脸庞，冷冷的，轻轻的。
站在门边，虽然不是很暖和，但也不至于太冷。刚才已经大致看过那本札记，除了文字就是图形，和以前看的时候没多大区别。里面的文字都是些专业术语，我看了也是白看。关于图形自然都是星象的，我找到了猎户座、北斗七星、仙后座……其它的都不大认识。终于知道她们为什么把它交给我了：她们也看不懂，还不如放在我这里保存安全些……唉，反正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不如先暂时小睡一会儿，以后有时间再慢慢研究。
我刚活动好筋骨，准备痛快地睡会儿，却看见石溪走过来，轻声说道：“今翊，娘娘传你过去，有话问你。这里就先让苻妍替你。”说完，石溪便领着我到了德妃娘娘屋内。
一股暖风吹过来，身上感觉热了许多。不知道德妃娘娘找我什么事，难道是为了小然那次？可为什么当时不问,偏要现在问？
见我愣在那儿，也不行礼，石溪说道：“今翊，还不见过娘娘和四福晋。”
怎么四福晋也在？来不及想，我忙福下身：“奴婢见过德妃娘娘，四福晋。”
“嗯，起吧！”
“谢娘娘。”我起身，抬头便看见德妃正卧在软榻上，半眯着眼，很悠闲的样子。四福晋就坐在德妃旁边，正低头挑着茶叶沫子。
德妃对四福晋说道：“林岫，你不是也有话要问她吗？你先问。”
四福晋问话……她有什么好问的？我又没着她没惹她，应该不是什么正事儿吧？
“既然额娘这么说，那林岫就先问了。”说完，四福晋转头向我，“你不必害怕，我要问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事儿。”
就算不是正经事儿，也够我脑子转半天的。我说道：“福晋请问。”这话怎么那么熟悉……
“同样是去河对岸，你说……是坐船去好呢？还是绕远从陆地去好呢？”
“啊？”这是什么鬼问题？还真不正经，“回福晋的话，奴婢想……应该坐船去……这样比较近……虽然不怎么安全……”
听我说完，四福晋一愣，盯着我看了半天，虽然脸上还是带着温柔，但却让我隐约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四福晋见我也盯着她，便敛了神情，灿烂的笑起来，就像一朵盛开的茉莉花。四福晋说：“额娘，林岫该问的……都问了。”
德妃依旧半眯着眼，说道：“嗯。今翊，我要问得也不是什么正经事儿。”又不是正经事……这对婆媳到底在搞什么鬼？我低着头，不敢直视。德妃跟那拉氏不一样，她可不是省油的灯，一看她我就心里发毛……
“娘娘请问。”
“你说这昨天的烟花好看吗？”
“不好看……”烟花肯定是好看的，但德妃这么一问，我就得说不好看。
“那你说说怎么不好看？”
“就是……没办法形容的那种不好看……”
“呵呵……”德妃接过四福晋递的茶碗，抿了一小口，便放在了旁边的圆桌上，“今翊啊，这皇宫跟外面可不一样，在宫外或许还有人把你当朋友，但到了宫里……谁对你好，你可就要小心啦！她不是要利用你，就是要害你……当然不能一概而论，这世上又不全都是坏人？你说是不是啊？”
“奴婢愚钝，娘娘的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不用深想，回头睡觉就忘了吧！行了，这天儿也不早了，你就不用当值了，回去歇着吧！”
“是……奴婢告退……”
我刚要起身准备走，四福晋突然叫住我：“等会儿，我也正要回去歇着。额娘您早些歇息吧！林岫告退……”
德妃点了点头，我和四福晋便退了出来。
不知道是走得比较快，还是夜里起了风，耳边的碎发贴紧了脸颊。走了很长的一段路，风的声音，脚步的声音，衣裙扬起相互触碰的声音……就是没有人说话的声音。
“今翊，你进宫有多久了？”前面的四福晋突然问道。
“回福晋的话：不到一年。”
“有没有想过出宫？”
“出宫？要想也得是几年之后的事儿……”
“嗯……”
“福晋……”大概是到了四福晋的住处，她身后的香织提醒道。
“好了，你早些回去吧！”
“奴婢恭送四福晋！”
空空的长廊，偶尔可见的灯光。
第二天，艳阳高照，影子被深深的印在地上。不时的凉风，却也让人浑然不觉。我忙完了手上的活计，便约她们几个在浮碧亭闲谈，顺便说说昨天的情况。
“喂！昨天没被发现吧？”小然探过头来问道。
“不知道……昨天的烟花好看吗？”
“烟花？哼！好看得不得了，是吧小然？”涉缨突然转过头，一副坏笑看着小然。
小然忙低下头：“啊？这不能怪我……”
“不怪你怪谁？也不知道是谁出得馊主意……孔明灯……”泠汐说。
“孔明灯？那烟花呢！”
“烟花……那个……不是不好看嘛，所以就我提议放孔明灯，没想到康熙真的同意了……这个兰香饼好好吃！”说着小然便一口吞了下去，嘴角还残留着兰香碎屑。我真想一口吞了她……
“徐岳然！我跟你没完！”
“怎么了？！不就放个孔明灯……”
“如果放的是孔明灯的话，那我就告诉你，我出宫的事被人发现了！而且还是德妃！”
她们三个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什么！”
“不过还好德妃娘娘没把我怎么样，只是说了一些……”
涉缨突然示意我安静：“有人……”说完，她慢慢走下台阶，剩下我们几个自然都是一副紧张的模样，不敢轻举妄动。涉缨提着衣边，缓步走到旁边的灌木处。我隐约可以看到深绿丛中一个晃动的身影。涉缨一把抓起那个身影。我们几个定睛一看，竟然是个小太监，约摸十六七岁的样子，一脸的慌张，连帽子都掉到了地上。
小然看清了小太监的模样，说道：“这不是……宋葙！”
我和泠汐异口同声地问道：“宋葙……是谁？”
“宋葙是十阿哥身边的。”涉缨架着小太监向我们这边来。
小然一把拽过小太监：“说，是不是胤礻我派你来的！”
“不是……小的刚才路过，怕吵了您……”
“你还真会挑地方……说实话！不说实话就把你卖到菲律宾！”
小太监显然是吓了一跳：“菲什么宾……是什么……什么地方？”
“就是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回不来的地方！”
小太监才要张嘴说话，只听亭外有人说道：“哎呦喂！这不是萱甄吗？在这儿欺负小太监呢？”
“奴婢见过十阿哥！十阿哥吉祥！”
我们三个行了礼，小然气冲冲地对十阿哥嚷道：“胤礻我！本大小姐正要找你呢！”
十阿哥抬着脸，背着手，仿佛在炫耀着他的高贵，他的倔强：“哼！见了本阿哥也不知道行礼！”
“切！萱甄见过十阿哥，十阿哥吉祥！”小然懒洋洋地行了个礼，一副“这样总行了吧”的样子。
“十哥，差不多就行了！”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却又有几分淡定，“萱甄，你也差不多就得了吧！一见到十哥就跟吃了火药一样……”那人走上前来：年纪好像比萱甄要略小些，但眉宇间却感觉比萱甄略成熟些；俊俏的脸上一丝放荡不羁，一丝不以为然，一丝伪装……这个人是谁……
“老十四，你到底是谁的兄弟！怎么竟替萱甄说话！”十阿哥说道。
他是十四阿哥……他跟十阿哥来这干什么？解救他的跟班吗？还是……另有所图。
小然以一副“气死你”的架势说道：“没办法，谁叫本格格人缘儿好！”
“你……”十阿哥恶狠狠地瞪着小然，“哼！今天我懒得跟你计较！你们这一帮人……围着小宋子干嘛呢？”
“我们……”小然回头一看那个宋葙，早就趁我们不注意溜到了十阿哥那边，“我们在向他请教问题，关于……菲律宾的问题。是吧，宋葙！”
宋葙站在十阿哥身边，吓得一声都不吭，只是点了点头。大概真的怕我们把他卖到菲律宾，这辈子都回不来吧！
小然找了个石凳坐下，一边悠闲地吃着兰香饼，一边说道：“萱甄也想向十阿哥请教个问题。”
“哼！谁叫本阿哥比你聪明呢！问吧！”说着十阿哥也找了石凳坐下。
“那我就不客气喽！胤礻我，你说这什么人最可恶？”
十阿哥想了想，说：“像你这样的人最可恶！”
“胤礻我！”
十阿哥一把夺过那盘兰香饼：“是你让我说的！”
十四阿哥笑道：“呵呵，正是‘偷鸡不成反失把米’啊！”
“胤祯，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老实呆着，这儿没你事儿！”小然看了十四阿哥一眼，说道。
“呵呵……行！”说完十四阿哥便站在了一边。
小然和十阿哥在那里阴一句阳一句的，一会这儿占了上风，一会儿那儿占了上风，一时间这小小的亭子里，仿佛一会儿狂风大作，一会儿雨雪交加。十四阿哥则不再插嘴，安静在那里“看热闹”。
我小声问涉缨：“小然跟十阿哥到底有什么过节啊？怎么见一次就打一次呢？”
“听小然说过：一次十阿哥让人代笔写文章，结果让她看见了，她就抓住十阿哥的小辫子不放。时间久了，两个人就这个样子了……”
“那也不用这么夸张吧……”泠汐说。
“对了景俟，你说德妃娘娘知道昨天出宫了？”
“嗯，不过没有惩罚我……”
泠汐问：“那是为什么呀？”
“不清楚……大概德妃看我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只不过贪玩儿罢了，下不为例就是了……”
“嗯……你说咱们在这儿是不是太显眼了？不如先回去吧！”
“回去？也好，省得愣会儿那个老十又拿咱们说事儿……”涉缨看我也同意了，便向小然说道：“萱甄格格，奴婢们还有其他事情，不打扰了……”
“啊？你们要走啦！正好，我也累了，我跟你们一道走。在这儿看某人让我填堵！”
“你……哦！我倒忘了，还有你们三个呢！”十阿哥回过头来，“上次就是你们三个！这次你们又在这儿干什么呢！”
小然说道：“还不是为某人提供重要的情报资料，好让某人回去交差，不至于被某人的主子骂个狗血喷头……”
“你……哼！本阿哥气量大，不跟某人计较！”
“那我还真要谢谢十阿哥了！咱们走！”小然瞪了一眼十阿哥，便拉着我们走了。
才走了没几步，便听得后面有人说道：“老十，又跟萱甄对阵呢？”
“八哥，你是没看见，那叫一个精彩呀！”
“老十四！你还说呢！她不叫助阵你就不助阵？平时没见你这么听话啊！”
是八阿哥来了吧？那就更要快点儿逃命了……
推开门，光线溜进了屋里，我的影子也溜进了屋里。一股淡淡的茶香，一杯冒着热气的浓茶。梓顺正在屋里收拾着茶碗，见我回来，便说道：“才殷儿拿了点心，你要是饿了就尝一块儿吧！”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果子盘，里面盛放着几块点心。我这个人嘴叼，不是什么都吃，虽然是真饿了，但还是得先打听清楚了，我问道：“梓顺，这个……什么馅儿的？”
梓顺笑了笑，说：“我尝了一块儿……”
话才说了一半，殷儿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说：“梓顺姐！那点心可千万别吃！”
梓顺连忙走过去，问道：“点心怎么了？”
“那点心……忘了放馅儿了……”
“呵呵，早知道了！我说怎么吃了半天里面是空心的呢！快拿回去吧！”说着便把盘子递给了殷儿。
殷儿接了盘子，冲我们做了个鬼脸，便出去了。梓顺继续整理着茶碗，桌上那杯茶还在冒着热气……我记得，梓顺好像说过……昨天的烟花很好看……那她……
高高的皇宫墙挡住了不少美景，我还是可以垫起脚尖，很清楚地看到太阳西斜。紫色与蓝色交织在天边，一团团的火烧云在其中翻滚，更像是天上的河流，再倾斜一点就要流下来。要是以前，还可以看到被飞机划破的长空，此一边，彼一边，现在，连昏鸦也看不到……唉！我怎么就那么好心呢！人家苻妍都说不用了，我却上赶着要替她，大概感觉欠她的……也不错，欣赏欣赏日落，吹吹风，心神荡漾啊！
“富察今翊，真是好久不见啊！”熟悉的声音。
我侧过头：一袭蓝衣，眉宇间桀骜不驯。他……不是那个乌雅枫桥吗？他来长春宫干什么？不会真的跟德妃有关系吧？我忙答道：“嗯……好久不见……”
他笑了笑，从我身旁走过至阶下，蓝色和夕阳的红色，映在他身上就变成了紫色，淡淡的光。
“今翊天性怕水，所以她从来没坐过船，一定会走陆地。”
坐船……陆地……四福晋……难道这个乌雅枫桥知道我不是“富察今翊”！那该怎么办？是死活不承认？还是和盘托出？他知道“富察今翊”天性怕水，应该跟她很熟吧？可是……不能贸然行事，还是不承认吧！
“奴婢愚钝，不明白公子的意思。请明示！”
“呵呵……你比今翊聪明，怎么会不明白呢？”他转过身来，身后绯红一片。
“我……”
“一个人就算失去所有记忆，可天性是不会变的……你到底是谁？！”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但在我看来那不是眼睛，而是一把刺破伪装的利剑，现在这把利剑就在我面前，再往前一步就会灰飞烟灭。
抬头看天，那是北斗七星，那是北极星，那是……我们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北斗（修改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