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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江離之一 ...

  •   名不符實。本名林嵐清的他,偏是一身錦\衣玉食,一生濃妝艷抹,一路繁花似錦\。

      倒不是下過番死心力的為自己掙番功名利祿來享受,可疑天地不仁以待他為最。太平盛世,無德無功無奈祖上三代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祖封候父蔭爵兄長居三台,往來世友姻親誼皆名門高第,連累得他未出娘胎便皇親國戚指腹為婚天家女,看來註定了此世即使又愚又魯仍能無災無難至公卿,正應常言所道:一場富貴閒中景。

      一場閒富貴,非箇中人難言其滋味。

      若得這般境遇人兼生個粗鄙愚魯爺娘見厭還算天可憐見,偏他皮相不差且天資早慧,雖非珠玉在側聰明絕頂之流,倒也夠得高堂大人笑口常開任人面贊難得此佳兒而從不遜謝。實在可惜又可憐,一切只讓他早明白這當真只合天作孽,不然好好一個權門三世子,本來無需指望雄心壯志創業守成,除非哪天猪油蒙心刻意犯大逆來試試自個兒底限,否則才智人望相貌等良莠用之於他如同衣裳上飾物之佳劣,說真格兒是可有可無。

      而正如衣飾,正需要它們謀\生救急的人往往求之不得,卻混糟在他身上,空悲切。

      無那,良辰美景奈何天,他,看開了。

      沒必要故做姿態的疾世憤世避世出世,但任憑自個兒清眼明目照本宣科的在深宅大院裏數日渡月經年,端的是錦\衣玉食,濃妝艷抹,繁花似錦\。

      隨遇而安,戲中人;淡姿態,似嗔佯喜。

      賞心樂事誰家院?

      真乃天之驕子-不易,只待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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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淨心抱冰雪-

      那天,事後想想,倒也並不特別。

      如往常一樣,華燈夜宴的隔日濃醉復醒,自覺還有點兒纏綿倦意,強睜眼,暗沉的天光朝夕莫辨,絳紅地像滲著霧,照入一室金碧錦\繡似曾相識,卻透出冷清。
      被翻紅浪,絲綢微帶似水的涼意,人如躺落田田荷葉間,隨著一呼一吸,有香浮動。

      (瑞腦....)

      恍惚地想到斯情斯境彷彿“何處杯酒休迫愁”,但其實無甚感懷,”身世飄零之哀”對他一直是只可言傳難以意會的文藻,眼下雖乍想不起身居何處,合著總是某處的樓閣庭台。這在他是居慣了的,甚至無從由陌生或熟悉來分明如今是家居或於某府做客,卻又何妨?從未見自個兒出現在雕樑畫棟外的景致裏,就這樣處處華殿處處家,倒沒人當這算飄零身世。

      而從小,他就覺得自己宛如一件必不可少卻又實在說不清用途的擺設,但知是貴氣的,雲屏銀釭一類,所以隨人意思這兒那兒地忙忙放置,應景,或充場面,也都是貴重的場面,等閒不宜也不該現跡尋常百姓家或荒宅山林野莽,若那樣,恐怕會使兩方皆折煞。

      此刻入耳的穿林打葉聲,不意外下雨了,意外的徒惹不快-仲夏雨,宜景,宜思,宜醉宜寐宜遠懷。但正讓無處用心的他聽著了,單覺得炒豆似的散入一腔空明裡,宜著惱。

      轉身,想不理會再稍懈會兒,忽而察覺雨中似摻雜著人聲,時斷時續。他皺了眉。

      “...吵什麼?”實在是添煩,他思量要不喚個下人問問,什麼這般擾鬧。

      “...可不是...這都...但三少......可那個了......”

      三少?哪兒的三少?

      他出聲喚人,立時有人應了,輕巧地推簾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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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梳洗罷,他向侍候的使女一問,知道了方才那頭為何有人聲語動,以及話中人“三少”是何方神聖(要明白聽到的這頭可也是一位“三少”),順便弄清此地是何處所-原來是七王爺府上,可怎麼也想不起來為何到此,不過反正就那麼些緣由吧,不好意思問人,卻也無需深究。

      一時還不想去向七王爺見禮,借口宿醉未消需稍懈會兒再好向主人告辭,待丫鬟送上醒酒湯後便把人都支出去,倚在榻上一邊慢慢呷湯,一邊細細琢磨方才聽到的消息,倒不是真有值得上心之處,只是對他這樣的人來說,在這樣的時候能好歹來件事兒思量一陣,也就算不無聊了,或許和大戶閨閣們對著花廊水榭玉粒金波便時時傷春悲秋一樣的意思,總為得閒情逸緻。

      雨落如織,他持碗起身下榻走到敞開的窗前,方才傳來響動的應是斜對的那閣樓,隔著屋簷水簾望去未見人出入,但仍有嘈切話語,他靜聽默辨了有一會兒,其中七王爺及兩位世子的聲音,一名不識得的老者,閒雜下人數名,以及一名女子。

      這讓他微覺意外,一來是先前所得的消息並未提及女子,另是為得女子身份似乎不低,她不大發話,但偶一開口則四下皆寂,彷彿都認真在聽,倒方便了他一下就記住了她的聲音:清越平和,吐字舒緩,莫名總帶份笑意。雜在雨聲裏卻顯得喜慶,宛如夜泊行船見隔岸的燈火。

      再思量會兒那則消息,他笑了笑隨意擱下湯碗,忽然有了拜見七王爺的興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江離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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