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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7-82 ...

  •   【飞裳手】

      我搭档离京的那一晚,他说他魅力大到老少皆宜,问我为什么就不肯考虑他一下。

      我那时飞起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说我魅力还大到人狗通吃呢,你还是回去享福做你的公子哥去吧!

      没想到却一语成谶!

      我的狗在对我发情,可我却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背后的伤还和当年一样痛,不要说运功挣脱,就连动一动嘴我都怕咬掉自己的舌头。

      师父一直说我命硬,可就是有九条命也经不起我这样的折腾。我有些后悔做出强忍着旧伤给神兵开锋的决定,毕竟这世上再没有第二颗逆天丹可以压制我的伤势了。

      嘴里有股铁锈味,那是大黄的血。我其实不想咬它,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它在我的胸口不停磨蹭,从喉咙深处发出焦躁的低吼。

      对于它比起愤怒我心里更多的是好笑。别人怎么就能养一条忠犬,而且我却养了一条白眼狼呢?最可恨就是,还自己巴巴地绑上等它来欺压!

      后背已经完全失去知觉,全身的骨头和血液都好似被冻结住了。一股绝望弥漫在心间,这辈子不顺遂的事情太多,我累了,只想要好好睡一觉,甚至再也不用醒来。

      “想吃就吃吧。”

      我动了动嘴唇,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好像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渗入胸口,就连后背的寒气都消散了几分,意识渐渐迷离……

      我却没想到,再次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竟是一只猴子!金毛大眼,是他来了?我撑起身体,果然看到大黄被四条粗大的锁链锁着四条腿困在一个笼子里。

      笼子外面还摆了一大盆腌肉。

      *

      【冀长王】

      我跨过非常受的身体,坐在他的腹部。我头脑已经一片空白了,但非常受他突然不动了。不挣扎也不骂人,口中喃喃说了句什么。

      我怔了一下,也不动了。

      狼比人更懂人的脸色。非常受那时的脸上没有厌弃,愤怒,有的却是绝望。那样的表情像盆冰水从我头浇到尾,把我的火一股脑的浇灭了。我怔怔咽了口唾沫,看着非常受的脸。而后跳下床就往墙上猛冲。一头撞到墙上,撞得我头晕眼花,险些没晕过去。
      我原地蹲了一会儿,好歹恢复了些神志。一直蹲到身体平息下来,才敢走回到非常受身边。他好像失去了意识,眉头微微蹙着,脸上一层细汗。

      这时候我就后悔了,后悔得翻天覆地。精虫上脑的事谁都经历过,但趁火打劫则是下三滥了。我犹豫地舔掉非常受脸上的汗,舔舔他被我混账咬出来的伤。我觉得他这样子看上去跟我小时候很像。没爹没娘,独自在雪原挣扎奋斗的我,脸上笑笑的,心里却充满着孤独感。

      踌躇许久我突然想起他四肢还被绑着,把绳子一根根咬断。叼来他的衣物盖着他的下半身,省得我看得心神不宁。

      我自是心虚,但我错就是我错了,认错要有死皮赖脸的精神。我在他的榻前端端正正地端坐着,这样他醒来第一眼就能看见我诚恳无比惶恐万分的眼神——虽然被他揍飞的可能更高。
      而后我就开始思考,我为何觉得我自己错了。
      这不符合雪原狼的生存法则。在雪原上,力量代表一切。你有力气,你就能强了任何你看上的生物。不需要你情我愿。
      自从我有了我前媳妇儿以后,心里面似乎生出来另一种磨磨唧唧的感情,经常让我挠心挠肺的。
      而现在,这份感情又用到了这个人类身上。

      我也不知这算好算坏,也不知对他算哪门子的感情。
      总之,老、子、不、想、强、了、他。

      但我坐了没多久,我就闻到了气味,一人一畜。非常受说这里没人会来,可以安生。所以当人畜的气味越来越近的时候,我就确定了,进来的肯定不是好货。咬死再说。
      我顶开了石门,匍匐接近外门,后腿曲起方便我随时扑杀。但对方竟也匿去了脚步声。我心中愈发确定那是能咬死的货,杀心一起,下手就不准备留情。突然门外一声轻响,我猛地就往外扑。不料横空飞出一物就套住了我的一爪。那力道十分霸道,我还未及转身后腿也被套住,便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怎么,捉住的是头狼?人呢?”

      我狠狠看过去,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肩头停着只金毛猴子。那猴子戏谑地朝我做鬼脸,又抛出两环将我另外两肢套住。大汉斥道,“谁叫你抛的!”随手拖着那环上的铁链将我拖进屋。那猴子从他肩头跳下,指指非常受所在的里屋。我怒火中烧朝他们咆哮,想叫醒非常受。那汉子手一松把我留在屋外,自己进了门。

      许久,他又推开门,对猴子道,“昏过去了,正好,等他醒了就说那狼要害他,先把他唬住再说。”厌恶地看看我,“早知道该多带几个虎口环,浪费在一头狼身上,嗤。”

      他随手将我拖进里屋,从背上卸下个包袱,搭成一只铁笼,将我一脚踹了进去。

      门刚关上,非常受就醒了。他迷茫地看了一眼四周,那汉子就笑迎上去,“非常受,怎么这般不小心,差点给狼吃了。幸好我来的早吧。”
      我立刻低吼起来,想提醒他。但非常受一眼都没看我,朝那汉子笑笑,“是你啊。”

      *

      【飞裳手】

      神偷有个师弟,是天下顶尖的机关师。

      他人有些憨傻,不喜欢说话,成天跟一只金丝猴黏在一块儿。神偷的师父死的早,神偷一直以代师父照顾师弟为己任。凡是有人敢欺负他师弟的,家里一律都会被他光顾。

      这人有个十分有趣的名字——

      囧爷。

      我冲他笑了笑,心想也只有他会看不出来大黄是我的狗。这野外荒坟,又在重重机关的保护之下,哪有野狗能进来伤人?

      大黄低声呜咽起来,我却没去看它。手脚上的绳子已经没了,我躺在床榻上,身上盖了件外衫,倒也不显得多狼狈。

      我坐起来,笑盈盈地看着囧爷的囧脸:“你怎么会来这里?”

      “帮师兄来补充日常所需呗。”囧爷向我解释,神偷在各地有许多秘密巢穴,他每年会沿着一定地路线为每一处补充物资,以备神偷不时之需。

      “对了,我带了腌肉来,你要吃吗?”囧爷指指地上的大盆子,他的金丝猴吱吱叫着窜上去捞起一片大嚼起来。

      大黄呲牙发出低吼,我依然不正眼瞧它。我笑着拍了拍囧爷的肩膀:“我刚才打了个盹,要先梳洗一下,你能在外面等我一起吃吗?”

      囧爷点点头,吹了一声口哨。那金毛大眼的猴子登时跳上了他的肩膀,他端起大盆子,一人一猴走出石室,还不忘掩上石门。

      我起来整理了一下衣物,将神兵放回袖子里的暗套中。

      大黄狂吠着,我没理它,走了出去。

      *

      【冀长王】

      石门关上,石室中只剩我一个,急得头头转。

      套着我四肢的环沉得惊人,环上有虎齿般的倒刺。我只稍动一下,就扎得越深,鲜血淋漓湿了地上一片。我一想到这东西本来是要套到非常受手上的,我心里就一包恶气。

      我试着用牙去咬四肢上套着的环,一口下去,牙又酸又痛,我惊讶地发现我并非做无用功——那环竟缺了个口。

      自从非常受喂我吃了那逆天丹,我就感觉身体有些变化。伤好得比以前快,体力比以前好,没想到牙也利了不少。但牙再利,跟这钢铁的玩意儿抗衡,还是有些悬。我啃啃嚼嚼很久,啃得满嘴是血,终于咬断了一个虎口环。我舔了一圈,左边的尖齿已经有了缺口,咸滋滋的血正往外冒。

      我甩掉那环,不停歇地咬另外三个。用牙咬比自己坚硬太多的东西,那感觉不是一点不好受。等我将四个环都咬断,嘴里的血都能往下滴。我最后一鼓作气,将那铁笼咬断了两根,再坚持不了了。只好缩着身体,艰难地从那缝隙中挤出来。我迫不及待顶开那扇石门,一看,傻眼了。外室空空。刚才被我自己的血腥味蒙蔽了,我竟未发现他们已经走了!

      我来不及多想就往外赶,奔了两步发现不对。腕上的血还在流,我一步一个血印。狼的本能让我对这很没安全感,血印代表着你被追踪的可能更高。我没法忽略这点,匆匆将四爪舔了一遍,才一跃而起飞奔出去。凭着记忆,我在那弯弯绕绕的地下通道中窜,终于窜到出口,吸一口气,隐约还能闻到非常受的味道,不远。

      我顺着味道赶去,身旁的乱坟堆飞快地向后移动。尽头是一个林子,风向的原因,非常受的味道迎面扑来。就在前面了!

      我忍痛加快脚步,前方林子里出现两个人影。我压低身体匍匐接近他们。直到我看清,非常受与那胡子拉碴的汉子坐在一块石头上不知作甚。那猴子也在。我心思一转,就绕到他们侧方,靠近那汉子。

      我没法向非常受解释我看到的。但非常受显然相信那人。所以我只能用我的方式来解决。我屏息靠到足够近,那汉子背对着我,距离在我一跃能够到的地方。我静观一阵,他们只是在说话,身旁一个袋子,不知装着什么。看准时机,我压低身体,后腿蓄力。

      我看准汉子的脖子,浑身紧绷,突然跃起,我要一击毙命。腾跃的过程无声无息,只有耳畔风吹,只那一刻,非常受突然动作。我知道他很快,但他也毫不留情。我的爪还未碰到那汉子,被非常受一掌打到一边,浑身一震,撞到一块石头上。

      我龇牙咧嘴一跃而起,正要再战,非常受已闪到我面前,捏住我的嘴。
      他肃容道,“大黄,你做了什么我可以不再计较。但你不能一错再错。”

      *

      【飞裳手】

      我走出石室,和囧爷一起吃了点东西。

      劣质的蒙汗药味道,我想我大概明白了囧爷的心思。

      他问我接下来准备去哪里,是不是要一直在这里藏匿下去。

      我摇头,说我还没决定。我问了他最近江湖上的状况。

      囧爷信誓旦旦地保证江湖传言他一个字也不信,他不信我会做出那些事,而且他师兄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

      能和神偷交朋友的确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对自己认定了的人,即便搭上性命他也会要出手相助。他的武功不好,轻功倒是一流,但要是置身于我这件事里想必也是凶险异常。然而他却义无反顾的做了。

      我有些感动,看着面前的囧爷更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囧爷其实是神偷师父的独生子,当年他父亲为了救神偷而死,从此神偷对他就一直心怀愧疚。

      他要害我,估计只能是为财。囧爷对财富一向有超乎寻常的执着。可惜他的投资眼光极差,几乎到了买什么赔什么的地步。神偷有那么多的财富,自己却从来不放在心上,一律由他的师弟代为保管。对他来说,什么没有了,偷回来便是了。而相反的,囧爷却是一文钱半条命的人。天下首富既然出了一万两黄金的赏格,也难怪囧爷会对我起意。

      可我却不忍心对他下手,因为我怕对不起朋友。又坐了一会儿,我看出囧爷有些焦躁不安,估计在想为何蒙汗药还没发作。我提出出去走走消消食,顺便聊聊江湖上的轶闻趣事。

      囧爷点头答应了。我们走到一处林子,找了块石头坐下。他开始心不在焉地跟我讲最近的消息,我则在纠结要如何解决此事还能照顾到神偷的感情。

      突然,我敏锐地感觉到了大黄的气息。

      一转身制住了向囧爷扑去的大黑狗,我看着他满嘴的血和四肢上的伤口,心痛得要死,却还是不得不骂了他几句。

      身后一股锐风袭来,囧爷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

      *

      【冀长王】

      非常受捏着我的嘴,我一眼瞥见那金毛猴子神不知鬼不觉从布袋里掏出什么扔给汉子,那汉子接住那物毫不迟疑就朝非常受挥来。

      我大惊,看到非常受色变,但是他犹豫了,竟然不躲。我急了,平时挣不开他的手但是那一刻我挣开了。非常受被我挣开突然醒悟,回身躲过那一击,翻掌就照汉子打。我一看那猴子还不安好心,在布包里翻找什么,朝他扑过去。猴子吱吱叫着急忙就逃,那么小的猴,我三两步就追上了一口咬死。那猴子叫了两声,断了气。

      完事了我回头一看,非常受的手掌停留在汉子左胸口一寸处,停了。那汉子举着家伙不敢动,□□湿了一片,腿就开始哆嗦。

      后来大体便是求饶哭诉的戏码。非常受心软,竟没怪他,但也不回那地下的石室,径直走了。我赶紧一跛一跛的跟上,还不忘叼起那猴子,别浪费了。非常受终于看我了,叹了口气说,“别带走了,留着吧。”

      他主动跟我说话了!我心头一热,那叫一个高兴。忙一松口随口扔了那猴子,屁颠屁颠跟着他身后走。不敢走在他身边,又不敢离得远了,怕他甩了我。走了不一会儿,他停下脚步,我一个走神就撞上他的腿。他面对着我站着,我蹲坐下来,可怜兮兮看他。

      所以说认错要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我咬紧牙准备着挨打,那嘴里的伤还痛得很。结果非常受蹲了下来,很不客气地一掌把我掀翻了。我心想……挑肚子打,非常受真是个行家里手,知道狼的哪儿是弱点。打就打吧!

      眼一闭,闭了一会儿觉得爪子上一凉。我睁眼一看,非常受低着眼,挽起袖子在帮我抹药膏。
      我咽了口唾沫,那四爪朝天就僵着不知该往哪儿放了。非常受还在生气,我看的出来。眉头微蹙着,看上去很不满意。但一边不满意一边还帮我抹药。四爪都抹完了,他道,“嘴里就算了,最近别啃骨头了。”说罢手绕过我后背一把将我扛起来,我肚子贴着他的肩,脑袋垂在他胸口。

      他扛着我默默走了一阵,喃喃道,“大黄,你一开始就知道他图谋不轨是不。我错怪你了。我原谅你一次,你也原谅我一次。”

      我的尾巴左左右右地来回甩。费力抬起头舔他一下。他朝我一笑,摸摸我的头,我心里的疙瘩就这么被他笑没了。而后我又垂下头。他还是这么深一脚浅一脚扛着我走。

      “大黄,我打小日子不太好过,没几个朋友。你算一个。”
      “嘿嘿,跟一只狗说这个挺怪的啊。我真把你当兄弟。所以咱以后说好了,我信你,你也信我。”
      “哪天你看上哪条母狗了,兄弟我就帮你抢过来。反正我也臭名昭著了,抢条狗没什么。你开心就好。”
      “哪天你跟着我跟累了,想带着你媳妇儿回你老家,你也走就是。”
      “有时候看你,觉得跟我挺像。我爹娘没的早,从小跟师父长大,那时候…………”

      那天空气里满是初夏的花草香。非常受扛着我,漫无目的走在荒山野路上。口中喃喃,说着他的事,像在对我说,又像在自言自语。我们也不知目的地在哪儿,就这么走到哪儿算哪儿。我突然觉得身旁有那么一个人伴着,这辈子就没这么开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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