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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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莫瑶只是远远看见秃头大汉欲毁殷梨亭双手一幕，没亲眼目睹殷梨亭被废双腿，于是心里便一直与自己说六哥惨叫定是受了内伤。可此刻听他这么一说，提着的心顿时不安到了极点，双脚几个踉跄，跌跪在殷梨亭身侧。
殷梨亭慢慢抬起头，目光顺势扫过她手上那管铁箫，暗哑的声音里带着隐忍的喘息道：“刚才那箫曲是你……吹的。”
双眸相对，莫瑶点了点头，随即清亮的眸子瞟向他的双腿：“你的腿？”
“和三哥一样，被少林的大力金刚指废了。”殷梨亭眉心一蹙，咬牙瞪着只剩剧痛的双腿道。原以为寻水时听见人声是件幸事，可怎么也没想到循声走去，看见的会是四五人挖坑掩埋数十具尸体的惊心景象。等到他反应过来，那些都是昆仑派弟子的尸体，后背已被刚才逃走的秃头暗袭了一掌。若不是这掌伤得他不轻，双腿也不致被废。
少林大力金刚指！
莫瑶的心猛地一颤，同时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地神色，轻声讶道：“少林派？少林派是名门正派，他们怎会下此毒手？”
殷梨亭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少林派的人怎么会偷偷暗杀昆仑派弟子？还有刚才那秃头说怪只怪他是武当弟子，这话到底是何意？难道……难道说与光明顶上无忌出手救魔教有关？
想到这，脑中不由闪过当日杨不悔道出真相的那幕，郁结在胸口的滞闷登时上涌，一口腥甜破口而出，殷梨亭身随之后仰，当即昏了过去。
莫瑶微微一惊，本欲开口为他看伤的话生生咽下，手探上他的脉搏。
伤的不轻。
如是想着，清丽的眉目上泛起较先前更为浓厚的愁绪，手上不知何时取出的银针已极快地刺入殷梨亭周身大穴。
一颗颗豆大的血珠旋即沁红了她唇角。
***
夜色如墨，清寒袭人。
淡淡地月华透过枝桠在地上落下几点斑驳的光影，林子里除了那熊熊燃烧的篝火里嗤出一声轻响，一片寂谧。
莫瑶用着清晨时采下的露珠，为殷梨亭轻拭眼角的泪痕。
三天了，殷梨亭昏迷已经三天。
这三天里，莫瑶每隔两三个时辰就会为他施针一次，保持气血通畅，顺而也为他输入些微真气，以助他内伤慢慢痊愈。一日日过去，她的脸色也由最初的白转为灰白难看，所幸殷梨亭内力够精纯，内伤痊愈速度比她预料的要快得多，让她撑到了现在。
当察觉到殷梨亭眉睫微颤似要将醒的模样，莫瑶立刻缩回了手，身不由往后抵上略显昏暗的树干，拉开彼此少许的距离。
“唔。”一声轻吟，殷梨亭悠悠转醒，眼皮微微动了一动，睁开。
晕黄而摇曳的篝火瞬时映入眼底，光线有些刺目，殷梨亭忍不住皱眉，头不觉往右一偏，眸光继而扫过两侧。四周景致正安静的嵌在黑暗中，月华若隐若现的洒上树梢，视线里所能瞧见的远处，有一抹幽幽地冷光闪动。
警觉的移身，冷不丁抽了口气，这才想起自己双腿已废之事，俊朗的面容多出几分灰败。
“殷六哥。”轻柔的女音里掺着丝担忧飘进耳来。
眸光微转，正是莫瑶一脸担忧的望着他。
飘远的思绪慢慢拉回，殷梨亭似安抚的扯了下唇角，双手跟着使力撑身。莫瑶见状，忙伸过手扶他坐起。
许是躺的时间过长，坐直时头微微感到一阵晕眩，殷梨亭抬手抚额，眉宇轻拧着问：“我、我昏迷了几个时辰？”声音虚弱迟缓，却不似莫瑶那般无力。
“三日。”
抚额的手霍然一滞，诧异地重复：“三日？”
……三日，是三日吗？
心中呢喃，修长的眉间慢慢拢出一道细痕，眸中惑色渐增。如果是三日，那为何他内伤没有加重，反而稍有……好转？
火光下，莫瑶澄黑的瞳眸仿若被镀上一层灿色，盈盈的映出殷梨亭那双愈发不解地目。
久久，莫瑶敛眉，作出解释：“我见六哥你昏迷不醒，这三日便尚自为你疗了伤。只是我内力不深，若没无常丹相辅，未必能助你缓下伤势。”语调甚轻，却能字字清晰入耳，说着她顿了顿。沉吟半刻，又道：“六哥，你内力精纯，现下醒了，快些疗伤吧！你的腿……”
眸光定格在殷梨亭那双已剩刺痛的腿，彼时竟不知该如何续说下去。却在这时，耳畔传来一声很是压抑的低笑轻哼：“废了便废了吧，我这般活着，早该没什么意思了。何必还疗这伤？”
何必呢？说罢殷梨亭轻轻在心里一叹。
心心念念想着复仇，可到头来，这些年只是一场笑话。执着的，悲痛的，原来都不过是场笑话……可笑，当真是可笑！他能怎样，又能怎样？如今他连活着也成了累赘。
瞧他如此，莫瑶心里也不好受，他这番话她何曾没有想过？只是死了，又岂是能一了百了，有些事还是在重复，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莫瑶缓缓道：“活着，终比死了好。至少，还能记得有些人死了，有些人活着。”
黑夜深沉，她的话亦是深沉。
篝火的木燃烧大半，光线暗下不少。
莫瑶起身拾起地上的木枝，扔进火堆，眸光投向前方幽暗的沙谷。片晌后，她转过身：“我想活着，便是要死了也想活着。因为我知道，若我死了，有些人必然会难过，死去的，活着的。六哥，你说活着不好吗？”
殷梨亭一怔，为之震撼。
透过莫瑶的眼，他蓦然觉得活着比什么都好，也许三哥平日说的那些个深奥的话就是这个意思——死时想的只是自己，唯有活着想的才会是身边人。心豁然开朗，头不住轻点：“没错，没错。”
话音甫落 ，他双目一闭，运功疗伤。
天色渐渐亮起，东方破晓的曙光扫去一夜的寒温，映上脸色稍有好转的殷梨亭。
林中浓雾已经散去，发上占满露珠，莫瑶望着他瑟瑟的颤了下/身，脸色已无法用难看言说，身缓缓退到较殷梨亭较远的树边一靠。
“小瑶，怎么了？”听见动静，殷梨亭侧头一问，眼缓缓睁开。
莫瑶慌忙转身背对于他，笑道：“没事，六哥伤好些了么？”
“好了大半。”殷梨亭丝毫不疑，眸光往四周一环，忽而正色：“小瑶，我刚才疗伤时又回想起那少林弟子的话，担心他会对武当不利，不如你先回武当，路上如遇大师兄他们，且让他们早些防范。”
莫瑶应了声好，但身却不动半分，好一会儿才续道：“我去捡些木枝再走。”说完她径直往前走去，待到殷梨亭所不能见的位置，又倏然停下。身倚向侧旁的树，左手捂着胸口，呛咳出几口血。
不知这般能撑多久，以她之能根本没什么把握吹出那首曲，可那日一时情急却也顾不得其他。幸好当时那秃头和尚被箫音摄了些许心智，慌忙逃了。否则再久点，只怕不仅是殷梨亭的双臂，连她的性命也是堪忧。但这也只是幸好，她强行把内力注入箫音时已使自己血气两亏……
莫瑶返回时，殷梨亭正运功完。
他抬眸看去，脸上带着欣喜，想是内伤已不足为惧，却在瞧见莫瑶面无血色时愣住：“小瑶，你……”话到嘴边，数根木枝落地声骤然响起，打断了他话，也打乱了他的思绪。
原来木枝脱手的瞬间，莫瑶跟着倒在了地上。
她并未昏倒，耳边依稀能听见殷梨亭的急唤，只是头疼的有些睁不开，无法回应。
地上,被硬生生的挪出一段血痕，在炙热的阳光下，显得异常刺目。
殷梨亭费力爬向莫瑶，顾不得被石子划伤的手，翻身将她往怀中一揽。欲探脉，却没想指尖还未触上她手，就听她道：“六哥，我休息一会便好，便好……”
指尖一滞，眸光从莫瑶的手移至她缓睁的瞳，殷梨亭脸色忽沉。
“小瑶，你是不是受伤了？”声音是难得的沉重，接着又像是想到什么，眉心骤然紧锁。
莫瑶努力地将眼大，借着日光看着眼前愈发模糊的面庞，嘴角极是勉强的一扬：“六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为何你不问我，为什么我会武功？”不知自己是否还能有力气走出这里，莫瑶问出一直压在心底的疑问。
殷梨亭一愣，显然未料莫瑶会在此时说起这事，但还是不假思索道：“你的武功不是一日练成，既然你这么多年都不曾告诉七弟，定有你不愿说之理。我怎能多问？”
原来如此。
莫瑶点点头，左手微抬，将腰侧的铁箫递到殷梨亭手边：“六哥，这箫是我爹娘留给我的遗物，我怕这一路奔波不见，你能暂时帮我保管吗？”
“你一向爱惜此箫，何需我来保管？”殷梨亭不觉拧眉，对这近乎遗言的请求不甚喜欢。
意识渐散，莫瑶缓缓闭上眼睛，眼角轻挤出一滴泪：“我怕……”
铛——
铁箫蓦然落地，揽着莫瑶的手猛地一紧，殷梨亭失声唤道：“小瑶！”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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