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之欣欣向荣》平冬

42、王府总管2

　　隔日正好是十五，珍宁早就跟我约了要去大觉寺上香，一大清早点卯领牌的日常琐事交办完后，我便带着映云出门，书竹伤风未愈，非常充满怨念地盯着我们，还是我答应她下回只带她不带映云，她才肯甘愿留在府里养病。

　　（别说她们没大没小，有一大半是我宠出来的……活在这种鬼地方，有几个能真心相处的朋友不容易，只要大致上的面儿错不了，私底下随便些也就无妨了。）

　　我搭马车的经验也只有王府跟宫里这段路，或是到各府去交际，但不管去哪儿，总归是在平地上，这还是头一回搭马车上山，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晕车的毛病还能跟着灵魂跑？要不就是欣荣的身体也有这问题。

　　虽然已经习惯古代马车的颠簸（不得不习惯，我也没其它选择），但是没搭过马车走山路，别说你能体会古代马车的抖震效果，一路颠得我的胃都快顶到喉咙口，山路走没多久，我已经全身发软在冒冷汗了，忙叫人停下车来。

　　前行侍卫勒转马头回来，他是府里侍卫的副头儿，叫元青，就是先前那个很有种敢在永和宫把永琪敲晕的侍卫，本来在宫里当差，也不知怎的就被派到荣郡王府来，当我知道他就是那人后，对他的好感度顿时上升好几个档次，不得不说，我这当人家妻子的还挺不象话，别人扁永琪我只唯恐力道不够重，真是糟糕，但是真的不能怪我，你说是吧？

　　元青停在马车外，问：「夫人，怎么了吗？」

　　这次出来我特意吩咐别挂出王府名号，随行人等也都改装过，没穿上制式服色，外人看来就是普通家眷上山进香，只不过侍卫跟了四五个，马车虽然尽量朴素了，也看得出不是平头人家。

　　一方面是厌倦那些奢华排场，二来是难得出门不为应酬，当然是能多自在就多自在，大家口里都改了称呼，喊我夫人，映云跟冬巧就是贴身丫环，冬巧是二等的，虽然性子还有点急躁，不过胜在胆大利落，若无意外，她应该会被提上来，正好跟映云有些互补。

　　我没那种改人家爹娘取名的爱好，虽然这时代主子给下人改名是约定成俗的惯例，不只是要避讳，更多是为了方便好叫，像珍宁身边的四个大丫环都是翠字头、愉妃的眉儿迎儿雁儿采儿…等，和亲王妃就笑过我，丫头名字也这么啰嗦一串的，我不好意思说是天秤座的脾气使然，只说是自己不擅取名，便懒得改了。

　　话题扯远了，我晕车晕得难过，一行人便停在路边，我下了马车扶住车身，要吐不能吐的，元青见状立刻下令众人原地歇息，不一会儿临近的草地上已经铺好件毡子让我可以坐下来休息。

　　映云倒了杯还算温热的茶水给我，我喝了一口便摇摇头，让她把茶水给众人分了，正晕得难过，温热的东西下肚后更不好受。

　　「糟糕，不知道主子不惯走山路，这下怎么办？」冬巧问着映云。

　　虽然我还是很难受，但是这个错误必须马上纠正过来，当然她们是没这个意思，但我的自尊不容许这种心灵上的屈辱，便义正词严道：「我不是不惯走山路，是不惯搭马车走山路！」

　　你说这没差？对我来说当然有！但是在场的人恐怕没一个会这么想，尤其是看到我那惨白的脸色，再加上有气无力的声音，实在太没说服力了。

　　一个侍卫递上皮袋，说是刚刚去溪边装回来的水，我喝了几口清凉透澈的溪水，才稍压下一些那股腻闷劲。

　　没多久元青拿来几串青色的小果实，每颗大概跟小指甲盖差不多大，仔细看外皮还有些带黑的细绒毛，样子不怎么好看。

　　「夫人，这小果子能压胃，治晕眩是极好的，咬破了吞下会舒服些。」

　　「这能吃吗？不会有毒吧？」映云皱眉看着，也难怪她，这果子看模样就怪吓人的。

　　元青不语，我接过来放入口里咬破了，只觉又酸又涩，还带着点苦味，映云见我脸都皱成一团，不放心地急忙要我快吐出来，我摇摇头又和着溪水吞下了，味道是不怎么好，但至少可以转移我的注意力。

　　虽然不知道这果子叫什么，不过还真的挺有效，没多久头也不晕，胸口也不那么烦闷了，只是要我再坐马车上山，我心里还是有些后遗症。

　　「要不今天就别上山了，派个人给三福晋说一声，夫人这样也不好上山。」映云说道。

　　我摇头：「不行，都已经说好了，怎能失信呢。」

　　「不然把马车解在这儿，我们骑马或走路上去？」冬巧提议。

　　其实这个提议让我很心动，但是我看了一下，四个侍卫本来就是骑马的，咱们这辆马车只有一匹马拉着，扣掉赶车的小古，还有我们这三个女人没马可骑，虽然我也很想试试骑马的滋味，但穿越至今我还没骑过马，再说，也不能光是我骑马，让侍卫或是丫头在后面跟着跑吧？

　　我心里盘算了会儿，便已有决议：「走，走上去也就是了。」

　　元青道：「夫人，这儿离大觉寺还很远，我们现在的路程还不到三成，这儿的山路也不好走，若是夫人要走路上去，只怕过了响午都还到不了。」

　　有这么远？今天出门早，现在才刚过卯末，差不多是早上七点多，照他的说法，搞不好得走到十二点？而且我还不知道他是用谁的脚力去算的，虽然我有机会就常在府里快步走上几圈当运动（没办法，这年代能做的运动实在太少，我又是养尊处优的主子，就算在自己家里慢跑也会引人注目），但是真要论起来，说不定我还输上映云她们一截。

　　但是我真的被晕马车这件事吓住了，正当我迟疑不定的时候，元青突然又开口：「夫人若是愿意，不妨就这么慢步走上一小段，欣赏四处风景也好，过会儿再搭马车也不迟。」

　　这主意不错，小古牵着马车跟在我后头，侍卫们都下了马，两前两后将我们围在中间。

　　差不多过了两刻钟，映云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这山路还挺陡峭的，我是一开始就很注意呼吸跟步伐，也只是呼吸有点快。不过走得久了，一阵冷风吹过倒觉得有些凉意。

　　元青本来走在最后，突然快步赶上来，道：「夫人，山里头凉，您还是上马车吧。」

　　走了这么会儿的路，我也不觉得头昏气闷了，便带着映云跟冬巧上马车，侍卫们也上了马，快速往山上走去。

　　大概是马车的速度有加快，等我们到的时候，差不多才巳正时分，大觉寺我头一回来，珍宁还没到，我便在山门附近闲晃，伸伸手脚呼吸新鲜空气。

　　珍宁来了，却不是一个人，还捎带上永璋，夫妻俩儿好兴致，见天色又挺好的，干脆一起出门，说回头要顺路去别庄散心游玩几天，还邀我一道同行。

　　这电灯泡我是绝对不做的，而且我还当面吩咐映云，以后府里少糖少蜜的就去三哥府里要，冬巧跟我一唱一和地打趣着他们，她的嘴上功力可比映云强多了，珍宁刚开始还能回嘴几句，可终于不敌众人围攻，羞得脸红，永璋倒很落落大方，搂着珍宁说：「只管来，三哥府里别的没有，就是调味料够多，特别是醋，妳三嫂可爱了，整个人就是用醋酿出来的。」

　　珍宁作势要打永璋：「什么疯话都说，也不怕弟妹见笑。」

　　永璋连忙讨饶：「夫人息怒，我这还不是怕弟妹不好意思开口吗，咱们府里省下了醋正好给弟妹送去，不然光只有糖，这菜要怎么吃得入口啊。」

　　反正大家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好几回，谁也没能占得上风，不过看着眼前一对佳偶这么肆无忌惮地耍恩爱，就让人打从心底有种幸福的愉悦感。

　　你问我会不会羡慕他们？我想是有一点的吧，倒不是羡慕他们有多甜蜜，只是觉得像他们这样，身边能有个互相扶持、依靠理解的伴，可以携手共步这条漫漫人生路，实在是件很幸福的事，就算三哥府里还有其它女人又怎样？人家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在爱情跟感情之间，我重感情甚于爱情，只是，不管是感情或爱情，都已经没有我的份了。

　　唉，我也是想太多了，可能是因为难得有这么放松的时刻，人也有些多愁善感起来。突然想起那阙词来，《谁伴明月独坐？我共影儿两个》，想起了宫里的许多女人，想到另一个世界的知画，我觉得，我开始能体会她的心情了，而我，也只会是这封建时代的又一个悲剧吧。

　　*****

　　进香时，素馨香味弥漫四周，我看着殿上高耸庄严的佛像，面容慈悲平和，突然眼睛有些酸涩，好像有许多的委屈与不解都一下子涌上心头，穿越以来我一直避免去想这些无法更改的既定事实，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来到这个地方，对于自己的命运又是如此无能为力，这么小心翼翼地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悄悄退出大殿，抬头把欲出的眼泪压回去，映云跟冬巧随即跟出来，我若无其事，笑笑地掩饰过去。

　　我们又在山上游玩了整个下午，别看永璋是个阿哥王爷，陪我们在山上乱走也不嫌烦，还能时不时说些典故或是有趣的小故事，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不过这个下午我过得很快乐是真的。

　　永璋夫妇要住在山上一晚，隔天才去别庄，我便辞别他们先行下山，珍宁听说我竟然会晕马车，笑得都快站不稳，我是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啦，但是她真的笑到连永璋都看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又好意提醒我下山比上山会更颠簸，要我自求多福。你看看，朋友是这样当的啦，真是可恶。

　　我步行出了山门，见到停在一旁的马车就头皮发麻，不知道是不是被珍宁那番警告给吓的，我开始后悔好端端的没事干嘛要上山来，要不也先想办法改良马车的避震效果嘛，但是该怎么改进我可不知道，印象中见过人家小说里都是弄些弹簧加装上去，这真的有用吗？

　　我盯着马车正在胡思乱想，映云已经在催我上车了，我是很想走到山下算了，不过夕阳已现，就算我坚持，其它人也不会肯的，没准到时又跪了整排人，真要命，我这个弱点只怕会跟着一辈子，虽然人家不知道，但我心里头就是会不愉快啊。

　　回到府里后，我直接把元青从侍卫副统领转调王府总管，此一决定当然让很多人傻眼，不光说没有这种前例，元青自己都忙不迭的推辞。

　　可我是谁？人家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这话说得再对不过了，从前我跟元青少有接触，倒没发现王府侍卫里竟有个这么能干的人，今日一行，才发现他周到稳当，而且很会给我留面子，滴水不漏的，很多事情不用我开口，他都能查觉，并且安排得有条不紊，极是妥贴，这么好用的人就在我家，不拿来好好利用怎么对得起我自己呢？

　　于是，荣郡王府的新科总管出炉了，元青上任后，我觉得我真是超幸福的甩手掌柜，可以说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这大概是自我穿越后做过最正确的事了。你也许会觉得我太夸张，这样也能扯到幸福，唉，没办法，说穿了，这么点事也能让我如此满足，你就知道我活得有多悲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