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永琪知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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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傍晚，我正在核对第二天要发放的月例跟季奖金、采买上该结算付钱的款项、还有各处用度的剩余及损耗、下个月的预算数据……等等，每到这几天我就忙得要死，刚好这个月庄子上的账目也要回报处理，虽然我已经把老佛爷跟皇后送的「私人陪嫁」给错开了，但是光公家的帐就让人忙不完，这几天府里下人都很知趣，能闪我多远就闪多远。
永琪突然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也不管我正在算账，冲着我就喊：「欣荣，妳知不知道宫里要把纳兰家的人指给我？」
我正握着支小楷毛笔，一边加减算着几笔出入账目，压根没在意他在鬼叫些什么，他又问了两次，见我老是没应声，干脆伸手把笔抽走。
我看着被墨迹沾成黑色的指间，缓缓抬头，脸色很难看：「爱新……我是说，你最好已经想好一个可以让我接受的理由。」还好我改口的快，他们家这个姓可不是能让你随便乱说出口的，指不定就是条不大不小的罪名。
永琪才不管那么多，急急说道：「欣荣，我问妳，妳知不知道，这次选秀要把纳兰家的人指给我的事？」
我本想在他衣服上擦掉墨痕，转念一想，衣服又不是他在洗的，弄脏了他也不痛不痒，便用力在他手背上擦了好几下，虽然我的手指还是黑黑的，但是看到他手背也抹脏了，多少心里也解气些。（是说，我真的很没用吧，总是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自我安慰。）
擦完了我才没好气地回答他的话：「听说了。」
「妳怎么没帮我回绝掉？」永琪有些爆走，当然不是因为我抹脏他的手。
「我干嘛回绝？」
永琪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以为…妳是这么了解我跟小燕子的感情，我们的情感是如此纯粹，无法让第三人夹在中间，我以为，这一切妳都知道、都明白的。」
我忍不住随手抓住一个纸镇，在心里从一默数到十后，才盯着他：「对不起，我情感上知道，但理智上不知道，你们之间早已经夹进了一个第三者，而那个第三者，就是我。」
永琪听到我这番言语，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反正……总之，我是绝不会接受纳兰家的指婚的！」永琪有些语无伦次，索性直接提出他的重点。
我还有很多事等着处理，懒得花时间跟他胡搅蛮缠，便道：「你跟我说没有用。」
「不，妳一定要替我回绝这件事，我绝不接受。」永琪很坚持。这种后院的事，他们男人家是没法儿插手的，只能靠正妻去讲，因此永琪才找上我。
我也很干脆地跟他挑明：「好，只要你能说服额娘，我就算顶上妒妇的名头也帮你办到，如何？」
永琪闻言，顿时像只斗败的公鸡：「我就是没办法说服额娘，才来找妳帮忙的。」
「那对不住得很，这事我帮不上忙，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映云已经端来一盆水让我洗手，这墨迹不好洗，我洗了好久才洗掉。
「欣荣，妳跟额娘一向处得很好，妳的话额娘会听的。」永琪不肯放弃，依旧努力想说服我。
我白了他一眼，正色道：「你如果不想将我变成额娘面前的第二个小燕子，就趁早打消这些念头，别指望打我的主意，免得以后你还得夹在我跟额娘中间做人。」
永琪六神无主地转来转去：「那老佛爷跟皇额娘呢？她们都很喜欢妳，妳在她们跟前很能说得上话，不然妳跟老佛爷还有皇额娘求一求，我们府里现在这样就很好，实在不用再添人了。」
「我老实告诉你罢，这件事是额娘力主的，额娘若是不改口，你也不用去奢望老佛爷跟皇额娘了，坦白说，额娘那儿我是使不上力的，你真不愿意的话，还是只能靠你自己去跟额娘说。」
「妳没试过怎么知道？」永琪急了，语气也有些不善。
我冷笑一声：「你信不信，我要是去试过这么一次，以后你也别想安生渡日了，额娘再疼我，在她心里最重的还是你，我失了额娘的心，只怕对你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你自己斟酌着吧！」
「不行。」永琪拼命摇头：「我不能一个娶了又娶一个，我已经对不起小燕子跟妳了，不能再对不起别的女人，欣荣，妳曾说过，即使不论夫妻，我们也能试着当朋友，就算是看在朋友二字的份上，妳一定要帮帮我！」
我叹了口气：「是，我是曾说过这话，但这件事不能这么来看，在额娘那儿，比起朋友，夫妻二字更得摆在前面。不是我不愿帮你，实在是无能为力，这件事关键在额娘，你有功夫在这儿跟我耗，还不如想法子跟额娘慢慢磨，只要磨得额娘能松口，自然也就能办成了。」
「我何尝不明白妳的意思，只是，这事已经箭在弦上了，再磨下去，只怕还来不及让额娘松口，人就得迎进门了啊！」永琪坐在椅上抱着头苦恼。
「若是这样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别说现在只是要抬进一人，日后只要上头发了话，就算是十个八个，再多我也得帮你抬进门来。」
永琪大概是被那还没进门的十个八个吓到了，有些惊慌地看着我：「不、不会的，妳是名正言顺的嫡福晋，只要让上面的人知道，我是真的不愿意，又有妳在一旁帮腔，可以一个都不让进的，我们一定可以办到。」
名正言顺的嫡福晋？永琪真是心慌意乱了，连这种话都有脸说得出口，当初他可是抛下这个名正言顺的嫡福晋去浪迹天涯，现在他需要嫡福晋的时候，倒想起我来了，真是让我忍不住想笑。
永琪见我的表情有些嘲弄的意味，脸一红讪讪道：「不然…就说我跟妳，跟妳……难道不能说我们近来感情很好，不想再添个人夹在妳我之间吗？若是教外人知道我们感情好，怎么说也是一桩好事，想必可成。」
这种鬼话你敢讲我还不敢听呢，也不亏心！我微微一哼：「三哥三嫂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鹣鲽情深，你且去三哥府上算算，看他后院里除了三嫂，还有多少女人？再说了，这个借口也没办法过关，按规矩，别说是我不能拒绝这事儿，若是我真的懂事贤慧，还得主动替你纳妾，我拼着名声不要，没给你添这个堵，已经够仁至义尽了，要是再去说，你让外头的人怎么看？皇家体统、郡王府的脸面尊严又往哪儿摆？」
「规矩、体统、脸面、名声，难道妳心里只有这些华而不实的虚名吗？人生在世一场，但求活得心安理得，要这么多不切实际的东西有什么用？欣荣，我不认为妳有这么肤浅，难道是我错看了妳？」永琪又气又急，活像是我抢了他最心爱的东西不还似的，又带着些痛心疾首、失望不已的神情，好似我有多辜负了他的期许一般。
我却有种在看人唱大戏的感觉，忍不住觉得好笑：「五阿哥、荣郡王爷、爱新觉罗永琪，是，你说的都极是，但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这些你看不起、不屑一顾的虚名，都是因为你才需要、才会造成的，你尽管可以不顾一切，恣意妄为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成为你心目中的那个样子，我却不能不顾及种种后果与影响，你要的不叫心安，而是心顺。你扪心自问，就算让你心顺了，你真能心安吗？」
永琪有些震惊到，怔怔地看着我，我叹了口气又续道：「有些话我本不想说的，永琪，你早已不是奶娃子，该是放下情绪，用理智好好思考的时候了，很多事情其实你都明白，只是被不甘心的感觉绕着转，人生在世，就算是贵如皇帝，也难免会有不如意之时。如果你是北齐高纬之流，能抛弃一切只为一己之私，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说罢我继续回头算着我的账目，也没在意他会有什么反应，等我专心算到一半时，就听到永琪大喊了一声『啊~~』，我被他突如起来的吼声吓到了，连笔都握不稳就掉在案上，当我惊魂未定时，声音已经渐传渐远。
映云担心地低声问着：「主子，要不要跟上去看看？王爷这副样子怪吓人的。」
我头也不抬：「不用，随他去吧，等会儿妳记得去安抚下人，别闹得还得请人来收惊，那就太不上算了。」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永琪知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