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之欣欣向荣》平冬

28、欣荣挨打

　　永琪跟紫薇回来三个多月了，刚开始他天天跑漱芳斋，后来大概是被念过，漱芳斋也少去了，听说他抱回一个什么燕子钟，放在书房天天呆望着。

　　我每天要做的事那么多，也没心思管他怎么样，自永琪回来后，永和宫也再没理由『脱俗离世』了，光是一些人情往来就够我忙的，愉妃是有子万事足，我上头顶着一个婆婆，中间还有个丈夫的名头在，他们可以当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我可没那么好命。

　　令妃做完月子后也开始出门社交，几次见到她都挺春风得意的，谁叫人家现在生了个小阿哥，宫里人能不上赶着巴结吗？但不知为什么，虽然她也试着跟我熟络示好，我对她就是亲近不起来。

　　一日嫔妃们在慈宁宫陪老佛爷说话，大家正聊着康亲王家要嫁女的喜事，又连带着好些宗亲府上的婚嫁大庆，宗室人多，连妾室庶子加进去的话，几乎月月都有红白之事，就算扣掉一些关系比较远不需往来的，也还是多得很，所以我说我很忙是真的。

　　突然话题转到了紫薇身上，恂嫔跟林贵人陪笑着说到紫薇也该嫁了，话题一转，皇后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不好，老佛爷倒是没什么异样，微微瞄了皇后一眼后，就问大伙儿有什么想法没有。

　　我是小辈，自然是眼观鼻鼻观心、视若无睹、听若罔闻了。皇后略定了定神方道：「老佛爷，依臣妾看，此事倒不急，需得慢慢计较，再细细办来。」

　　老佛爷半瞇着眼，看不出她是怎么个态度，令妃就说道：「老佛爷，臣妾想，紫薇年纪还比和嘉大呢，再不抓紧着办，恐怕就过龄了。」

　　老佛爷微微点头，令妃又道：「老佛爷，紫薇跟尔康情投意合，您也是知道的，这一路又同生共死，心知相许过的，不如早些办了，也好给您老人家早日添个白白胖胖的小外孙哪。」

　　皇后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老佛爷瞪了她一眼，才开口笑道：「紫薇的娘早死，这婚姻大事，咱们这些做长辈的自然要替她好好打算，紫薇年纪是不小了，婚事也得好好办才行，哀家再跟皇帝商量着。」

　　等过了几天，不知道为什么，令妃突然被禁足了，这消息又再次将宫里炸得人仰马翻的，幸灾乐祸的固然有之，惶惶终日的也有，紫薇的婚事就这么拖了下来。

　　永琪下了朝后也不回永和宫了，不知跑哪儿去干啥，我懒得打听他的行踪，愉妃倒是成天守在厅里坐等她儿子回来，现在永和宫差不多等于旅馆，他就只回来睡觉。

　　我是不介意啦，只是愉妃介意得很，关心儿子关心得太过头，像是非得把她儿子栓在裤腰带才甘心，永琪大概是忍不住顶嘴回去，母子又闹过好几次。

　　每次他们一闹，下人就飞奔来找我，刚开始我还能好言好语相劝，愉妃也多少听得进我的话，但是到后来，我每劝她她反而怪我没能看好永琪，让他成天往外跑，我心里不自在极了，没想到永琪却突然脑筋正常起来，还知道要一人做事一人当，只不过他越是替我开脱，愉妃的火气就越大，也不知道他在外头到底在忙些什么，一样每天忙到三更半夜才回来，就这么，愉妃对我越来越没好脸色了。

　　愉妃病了几回，我瞧大概是三分真七分假，原先还只是托病好栓住儿子，我做媳妇的自然得在病榻前无微不至地侍奉汤药，永琪虽然关心他额娘，却也不免无法时时刻刻陪在身旁，到后来愉妃大概是真气着了，倒真的病了起来，宫里太医看过后也只能开一堆药方，忙了半个多月，才渐渐好起来。

　　没想到愉妃才刚好没几天，永琪却遭到皇帝跟老佛爷斥责，勒令他待在永和宫里一步也不许出，永琪自然不乐意，可皇帝派了好几位侍卫守在永和宫四周看守着他，不许他出去，也不知他哪儿惹到上头了，愉妃吓得跟什么似的，成日里念佛垂泪。

　　永和宫气氛很低迷，皇帝既然责令永琪不得出门，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去的好，这次跟皇后那次不同，永琪怎么说都是我丈夫，他都被禁足了，我当他老婆的还能到处乱跑吗？便打定主意乖乖待在永和宫里，该有的人情往来都让书竹去告罪谢辞了。

　　愉妃问过永琪好几回，永琪就是死闭着嘴不肯说，永琪待在书房时间越来越多，脸色也越来越阴沉，比先前又更躁郁了几分，成日在永和宫院里度步着，往外头闯过几次都被侍卫拦下了，也不知皇帝从哪儿找来的侍卫，人数虽少，却能把永琪拦得死死的，就连他半夜翻围墙都被『请』了回来。

　　我在永和宫里也不去触眉头，该应付愉妃跟永琪时我就去应付，没我的事时就躲在自己房里习字看书，能躲多远是多远，桂嬷嬷见我没什么惊慌，便自告奋勇去守着愉妃，我想她们俩年纪总比我接近些，有什么话也好说，自然也乐得让她帮我分忧解劳去。其它宫女太监无不人心惶惶，映云跟书竹倒是淡然，我问她们，谁知她们的回答差点没害我喷茶。

　　「主子都不担心了，奴婢自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这是映云，反应还算正常。

　　「主子在前头挡着呢，天塌下来有您顶，奴婢要担心什么？」你听听，我是不是对书竹太好了？这话也能说得出口？

　　不过有她们陪着，我虽然关在永和宫里，倒也不闷。

　　过没几天，坤宁宫突然点名要我过去，永琪听到传话后脸色更坏，愉妃有桂嬷嬷安抚着，倒恢复正常了些，没再那么闹腾，便要我赶快过去，小心应对。

　　到了坤宁宫，皇帝也在，我行完礼后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欣荣，永琪这两天是不是还闹个不停？」皇帝问，语气有些森严。

　　我不好直言说是，也不好说不是，便低头没说话。

　　皇帝哼了一声，听得出来他心情不怎么好，皇后帮打圆场：「皇上，永琪不懂，您好好跟他说也就是了。」

　　「这不肖子！朕都不知道说过几回了，怎么没好好跟他说了？问题是他那榆木脑袋就是死心眼，说了就肯听吗？」皇帝震怒，我只好乖乖跪下，死永琪，你不知道闯了什么祸，搞得皇帝生你气，却害我在这儿罚跪。

　　「皇上，您也消消气，就算永琪有什么不是，也没有欣荣的事啊！您把欣荣叫了来，难道就是为了让她在这儿跪上大半天？」皇后陪笑着。

　　「哼！」不知是谁给容嬷嬷使的眼色，容嬷嬷忙近身扶起我，又偷偷按了按我手背，要我安心。

　　等我起身后，皇帝才又开口：「欣荣，朕问妳，妳可知永琪为何被朕禁足？」

　　我不敢说话，只是摇摇头。

　　「当真不知情？」

　　「回皇阿玛的话，欣荣的确不知，永琪不曾说过。」

　　「妳没问？」

　　「回皇阿玛，欣荣不敢问，怕是朝堂上的事，女眷不该过问。」

　　「妳倒小心！跟朝堂倒是无关，只是……」皇帝沉吟了会儿，又走来走去不停度步着，像是有什么很为难的事。

　　我偷偷抬眼看着皇后，只见她微微摇头，看来这要嘛就是她也不知道皇帝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要嘛就是她没能插上什么嘴。

　　却见皇帝给皇后使了个眼色，皇后想了一下，便微微笑着：「欣荣，永琪回来也好一阵子了，你们俩儿…可还好？」

　　皇帝坐在椅上，脸上看不出喜怒，我微微一笑：「回皇额娘的话，永琪待我很好，我们一切都好。」

　　「真的？」皇后像是有些怀疑，我点点头又回答过，总之就是咬定我们俩个很好、没事儿。

　　「那么…妳的话，他多少会听得进啰？」皇后问。

　　我苦笑道：「回皇额娘的话，永琪是阿哥，欣荣怎么也没有管住他的理，欣荣该劝能劝会尽量劝着，至于永琪听不听得进去，欣荣不敢说。」

　　皇帝跟皇后交换了个眼神，皇帝语气很疲惫：「回去吧，今日的话，一字都不许漏出去。」

　　就这样？把我叫来就只为问那几句话？然后现在又没头没脑地要我回去？我虽然不解，也不想惹是生非，便依言行礼告退。

　　回到永和宫，愉妃很担心地不停追问，永琪虽然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却让我觉得其实他也很在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皇帝有交待，我只能摇摇头说没什么，不过是找我去说了两句闲话。愉妃见我神态跟离宫前没啥两样，便也没放在心上了。

　　永琪顺口找了个理由把我拉走，才刚离开正厅呢，就屏退左右不许人跟着，回到屋里上了门闩，进了内室后就冷峻地问我：「皇后找妳去坤宁宫，到底跟妳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我闷闷地说。

　　没想到永琪却用力拉住我手腕，疾言厉色地道：「骗人！皇后突然找妳去，不可能什么话都没跟妳说！」

　　他练武人手劲大，我被他扯得很痛，要他放手他又不肯，只是不停地追问我，表情越来越狠厉，语气也越来越凶。

　　我怎么都挣扎不开，性子也起来了，冷冷地看着他：「上头交待了，一个字都不许说，你要是想知道，就自己问去，别在这儿逼问我！」

　　「欣荣，我原本以为妳已经改变了，没想到妳却跟皇后走在一起，尽在人背后干些无耻下流、卑鄙龌龊的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把话给我说清楚！」我真的生气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些日子以来，妳的行事总教我不明白，我还天真地以为妳变了，是啊！妳的确是变了，变得比以前更有心机了，原先，妳只是讨着老佛爷跟我额娘的好，用尽心机想嫁给我，好啊，现在妳终于嫁给我了，也露出妳的真面目来，还去跟皇后勾结在一起，难道妳不知道，皇后是多么恶毒的一个人？她之前千方百计就是要除掉小燕子跟紫薇，现在小燕子已经不来跟妳争了，妳们却连紫薇也不放过，妳就这么恨我、这么恨小燕子吗？只要是跟小燕子有关的人，都要一网打尽才甘愿？我真的看错了妳！」

　　永琪说罢就气愤地一甩，我穿着花盆底站不稳，被带着撞到柜子，哗啦一声柜上的摆设都掉在地上，我也跟着倒在地上，有好几个摆设还打到我。

　　我肩膀跟后脑勺很痛，但是被他这么莫名其妙痛骂了一顿，怒气让我顾不上痛处，我扶着椅背，颤颤巍巍地站起，双眼盯着他：「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明白，有种就给我说清楚！」

　　「好！妳要清楚我就说给妳听！别再装出一付无辜的样子，我不会再被妳给骗了！紫薇跟尔康的婚事被阻，难道不是妳跟皇后暗中搞的鬼吗？我可都听说了，前些日子皇后被禁足时，只有妳天天去看她，什么时候妳跟皇后走得那么近了？额娘一个人在永和宫，也不见妳对她有这么周到上心。皇后向来心狠手辣，妳居然跟她混在一起，没想到妳原来也是个恶毒狠心的人，说！妳们到底还计划了什么阴谋手段，一次给我说出来！」说着永琪又上前用力扯住我的手，突然我感到一阵极大的痛楚。

　　不及分辨是扭到还是脱了臼，我被他前后一堆话气得直发抖，话也说不出来，他却撇撇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不要再作戏了，我不会再相信妳了。」

　　我怒极反笑：「好，你指责皇额娘又指责我，有什么凭据？把证据拿出来！不然我死也不服！」

　　「妳还叫她皇额娘？我不需要证据，证据一直摆在我眼前，我有眼睛会看，有脑袋会思考，有心会感受，妳懂吗？妳能明白吗？不！妳不会明白，因为妳根本是个无心无肝、手段毒辣的恶妇！」

　　皇额娘叫习惯了，我还真没想到要改口，毕竟我在宫里住了一年多，不管是不是真的尊敬，对该有的称呼早就习惯成自然了。

　　永琪像发狂似地乱吼着，我不管疼痛，用力挣脱他的掌控，怒道：「你疯了！」

　　「是！我是疯了！我疯了才会娶妳！我疯了才会抛下小燕子回来！我疯了，早就彻彻底底的疯了。」永琪大吼着，突然又掉下泪，摇摇头：「不，我不只疯了，我还瞎了眼，才会娶妳这狠毒的女人进门。」

　　「你以为我就很爱嫁给你吗？」从他拉我进门后，他莫须有的指责已经让我很火大，更惨的是我根本搞不懂他到底在发什么疯，也气到极点，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

　　啪！

　　等我回过神来，半边脸热辣辣的，我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永琪像是也被自己吓到了，愣了好一会儿，有些手足无措，回神后厉声道：「我这辈子不打女人，为妳，我破了例！」

　　我一字一句咬牙道：「爱新觉罗永琪，我算认识你了！滚！你给我滚出去！我不要再见到你，你滚！」最后两字我也是几乎用吼的。

　　「不用妳赶！我也不会再多留一刻！告诉妳！我今生绝不会再踏进这个房间一步！」永琪也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句话来，等说完后，他一挥衣袖就要离去。

　　偏生通道在我身后，他在我面前，盛怒之下他将我用力推到旁边，我整个人就这么撞在墙壁上，强烈的撞击让我站不住脚，背靠着墙瘫滑在地上。

　　连撞了两次后脑勺，我的头很痛很晕，像是天旋地转般，耳边听得一阵杂乱声，我努力睁开眼皮，只见一张模糊的脸庞在我眼前转啊转的，顿时便一片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