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迟风席云》hbybz

29、第十二章 早课

　　剑气纵横。
　　比雪意更冷。
　　比雪光更亮。

　　林宛若不是第一次看到穆玖岚出剑，还时常和他一起练剑，但今日有天翻地覆的感受。
　　锐利冷冽的剑光，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对战的两人使出来流畅自然，有一种另类的华丽。

　　如被雷霆击中，林宛若呆在当场。
　　分明是杀人的剑法，在他眼中是绝美的舞蹈。
　　那正是他毕生追寻的“美”。
　　梦幻般让他沉醉。

　　这美梦被一声脆响中断，脱手飞出去的长剑，在初升的朝阳下闪过炫目的光，斜斜落下插入雪地。

　　穆玖岚赤手空拳落了下风却无一丝惊惶之色，躲闪抵挡之余还能伺机反攻一二，最后对着毫不容情劈砍下来的利剑避无可避竟抬臂去架。
　　林宛若明知不会有事也差点惊呼出声，好不容易才制止住自己想冲过去代为抵挡的腿脚。
　　架住了。
　　看似手无寸铁的小臂与长剑相击却发出清脆的声响。
　　早知道穆玖岚手臂上暗藏利刃，护身攻击皆可，所谓关心则乱，作为旁观群众林宛若还是白白出了身冷汗。
　　定神细看，架住剑身的手臂是与平坦的剑脊而非锋利的剑刃相抵，即使没有护身之物也不会受伤，且角度甚为巧妙，不需很大力便可将攻击过来的长剑顺势挡开一边，正好近身以拳脚反攻。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进攻的那人明显尚大有余力，不会让穆玖岚得手。
　　二人同时停手，那人还剑入鞘，穆玖岚跑去收起长剑，走回来恭谨拜倒道：“孩儿见过爹爹大人。”

　　？？？？
　　昨晚不是说庄主外出要过几日才回吗？那这“爹爹大人”是……？
　　那人伸手拉起穆玖岚，淡淡地道：“不错。这两个月进步不小。”
　　穆玖岚得了夸奖大是得意，踮脚伸臂抱住那人脖子，整个人都贴到那人身上，脸挨着脸好生亲热。

　　林宛若的下巴咔嗒一声掉了下来，然后听见自己纤丽的小心肝儿清脆的碎裂声，水晶琉璃般的齑粉落了一地。
　　打死他也没想过清冷自持的穆玖岚还会有这副样子。

　　那人略避了避，也只是不让两人的脸贴得太紧，依然淡淡地道：“这么大的人了……”
　　穆玖岚不以为意，仍腻在他身上，还变本加厉地在他脸上蹭了两下，笑嘻嘻地道：“是哇？多～～～大的人呢？”

　　惊魂稍定的林宛若定一定神压一压惊，走过去便欲见礼。
　　穆玖岚把紧箍着那人脖子的手臂松开了一点点——也就是一点点，半转过头来介绍道：“这是林宛若，我请他一起回来过年的。”
　　又对林宛若道：“这是我家爹爹大人。”
　　那人接了两个字：“迟风。”
　　穆玖岚补了句：“闲云山庄的另一位庄主。”

　　林宛若便以子侄辈之礼上前拜道：“晚辈见过迟庄主。”
　　迟风被穆玖岚紧搂着不放，只点点头道：“无须多礼。”一边细细打量他。
　　林宛若直起身来，不卑不亢地回望过去。
　　挨在一起的两张面孔正对着他，一般儿剑眉下漆黑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相似的程度一望而知二人的血缘关系。只是迟风的面容轮廓清晰而深刻，身材精实强悍，麦色的皮肤紧紧包裹着的，是紧密结实又不一味硕壮突起的肌理，显示出这身体的主人每日如何毫不松懈的练功，随意站在那里也像在危险中伺机而动的野兽。穆玖岚的面孔精致秀丽了许多，皮肤莹白润泽，尚在生长的少年比迟风矮了半个头，身形修长匀称却也毫不纤弱，如皮鞭般柔韧而蕴含着力量。
　　林宛若略有些失礼地想：穆玖岚的母亲大人必定是位容貌端丽气质高贵的美人。

　　穆玖岚笑道：“昨儿本以为赶得上回家吃晚饭的，没曾想半道上忽然下那么大雪，到家都半夜了，孩儿不敢打扰爹爹休息，便没去请安。”
　　迟风淡然道：“无妨。你父亲去了雁淮，过两日便回，苏方寒也许会一起过来。你敏表妹大约明后日到。林公子来庄中过年，倒也热闹。”
　　父亲？当是指闲云山庄庄主穆席云了。穆玖岚唤迟风“爹爹”，两人的血缘关系一望而知，怎地又是穆家长子？
　　那“敏表妹”想来便是小厮一早提起的“表小姐”了，来此过年当是很亲厚的关系。
　　林宛若心中合计着，仍以子侄之礼恭恭敬敬地道：“庄主唤我宛若便好。”
　　迟风点一点头，道：“既是久儿的友人来此做客，在庄中可随意些。”
　　穆玖岚这才放开迟风的脖子，仍抱着他的胳膊，笑道：“哎哎，这会儿时辰差不多了，肚子好饿哦，先去吃早饭吧。”
　　迟风嗯了一声，刚一抬脚欲走又停了下来，原本近乎冷漠的脸上露出严肃以外的表情，微微皱起了眉头。
　　穆玖岚立即发现了他的异样，收起笑容问道：“怎地了？”
　　迟风不答，微皱着眉静默了一小会儿，似在确认，过了一会方缓缓道：“忽然觉得头晕。内力……”
　　穆玖岚脸色也沉了下来，抱着他胳膊的手臂变成搀扶，一手去搭他的腕脉。
　　林宛若十分机敏，抢过去脱下外袍找了块平整的地面铺上。
　　穆玖岚这会儿顾不上理他，只管扶着迟风坐下，从适才在爹爹面前撒娇的少年变回（小）神医，一脸专注的给（疑似）病人诊脉。
　　穆玖岚是医术无需置疑的，诊了一会神色却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这倒少见。
　　他想了想，凑到迟风耳边极轻地说了句什么，迟风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古怪，想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穆玖岚松了口气，露出个淡淡笑容来，再想一想，道：“虽是无妨，还是小心点好。”解下迟风的佩剑扔给林宛若拿着，俯下身竟是将迟风打横抱起。
　　迟风愕然，倒也没有挣开，问了句：“有这么厉害吗？”
　　穆玖岚道：“事急从权……没那么厉害但还是小心点好。您就暂且忍耐一下吧。”
　　说着便向山下掠去。
　　他的个头比迟风矮了半截小了一圈，抱起人来倒不费力。这会说是“事急”却没将轻功发挥到极致，小小心心地走得十分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