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七章 食色无双（三） ...
-
林宛若和穆玖岚额外欣赏了一场自动送上门的热闹，好戏收场，韩老板卸了“战甲”，回到包房陪着二人继续边吃边聊，说说笑笑，自然便讲到刚刚那俩倒霉蛋儿。韩老板解释道：“这两家伙刚到扬州城不久，就住在左近，似是想打个码头，其实没摸清城里水深水浅的。前儿去到东街秦妈妈和红玉家里搅扰了一场，那‘母’‘女’俩开个小馆儿，哪里经得起这蛮人闹腾，只折财免灾给敲了些银钱罢了。红玉找了相好的老大哭诉，正要找他们算账，今儿送上门来，这会儿当是到什么清净地方喝茶谈心去了。”
这等蠢驴自讨苦吃，却是给饭桌上加了个味碟。二人不禁失笑，继续品尝美餐。待吃到七八分饱，韩老板又去厨房打了个转，端了一盘小馒头上来。
称之为馒头似乎委屈了点。一盘子荸荠般大的面点，每个都做成不同的形状，小兔小猪小熊小猫小狗小刺猬……好不可爱。
林宛若瞪大了眼睛，愣了半天，看看盘子，再看看穆玖岚，噗地笑了出来，又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唉，憋得好辛苦。
穆玖岚自己倒是不以为意，很有兴趣地研究了半天那一盘子馒头，还拿筷子尖挨着每个都轻轻戳一戳捅一捅。他向来性情清冷，加上家教甚严，平素很有些老成持重的样子，这会儿才难得显出少年人的稚气来。
韩老板笑眯眯地看着他，催促道：“这个凉了就不好吃了。若喜欢点心，我以后再做，还有别的许多花样。”
这馒头卖相好，味道更好，唯有一点不对：其实不是馒头是包子，每个的馅儿还都不一样，有甜有咸，有荤有素，小小巧巧的，穆玖岚一口一个吃得很是开心，一盘子下去还意犹未尽。
林宛若带着穆玖岚专门拐了个弯来杏花村，就是冲着韩老板的点心，这时直截了当说明来意。韩老板爽爽快快一口答应，还邀二人去到她家中暂住。
韩老板一个单身女子，邀了两个并非亲戚眷属的男子去到家里住下，一般而言可算惊世骇俗了，但这三人都不是一般人，不会在意那些有的没的。林宛若知道韩老板出言相邀必有缘由，也不说破。穆玖岚这次到扬州是预计的行程之外，年终岁末，在本地分堂庄院商铺都在收工扎帐，到庄中报帐送岁贡之类，忙到鸡飞狗跳，既没什么特别事务要处理，也就不想再去添乱，住到韩老板那里怕还方便自在些，便欣然答应。
韩老板的住处离杏花村不远，闹中取静的一条侧街上整整齐齐的院落，外表看着不是很招眼，里面前后两三进占地不小，住几位客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二人连同随从住下，一夜无话。穆玖岚与韩老板虽是初识，断定她不是那庸脂俗粉，就无甚顾忌，第二日天蒙蒙亮便起来在院中练剑。他的剑法乃是家传，自小苦练，诀窍倒不在什么异想天开的奇招妙想，也不惧人看了去，练到一半瞥见韩老板走进院子站在回廊上观看，再过一会儿又来了个陌生人与她站到一起也没有分心理会，只认真做完自己的早课。
——说是没有分心，但他有把握那人既不会武功也没有敌意，看过来的目光澄澈而专注，不是需要防范的人。
待他收功停剑方才看清那人的形容相貌，是与林宛若、韩老板年岁相近的男子，眉目端正，个头不高，斯斯文文的，但又不像书生，一身深蓝色棉袍不显奢华，做工却是极好。韩老板先与穆玖岚打个招呼唤他去吃早饭，那人却没搭话，闷不作声地只是上上下下一个劲儿打量着穆玖岚。韩老板有点汗有点黑线有点哭笑不得的样子，只简单介绍一声：“这位陆先生与林公子也是旧识，今日有事过来商议，正好先一起用早餐。”
那位陆先生仍不开腔，依旧上上下下一个劲儿打量穆玖岚，神色隐隐有些狂热，照常规这已是十分无礼。穆玖岚也不禁有点汗有点黑线，但又感觉不出丝毫的恶意或邪念，便也生不出不悦来。好在他向来淡定自持，此时也依旧不动声色，淡淡地打个招呼，一同进屋用早餐。
以韩老板的手艺，这普通日常的一顿早餐花色不多也十分美味，那陆先生却一副魂不守舍食不知味的样子，仍旧一直盯着穆玖岚看。好在他似在此处吃惯了的，就算根本不看餐桌也没闹出什么把筷子伸到别人碗里或者在桌面上划拉的笑话来。林宛若熟知他性情，穆玖岚又是从来不亏待自己的，既决定了不惊不诧，便安心享受美食。
用过早餐陆先生依旧处于梦游状态，林宛若哭笑不得，终是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长吟曰：“魂兮～～～归来～～～”
视线被林宛若的手挡住，陆先生啊了一声惊醒，定一定神，自己不好意思起来。林宛若这才忍笑重新正式引见。
这陆先生单名一个谨字，是极高明的绣匠。却说这刺绣一技，普通人大概会直接想到女红，以为应该是妇人女子所擅长，其实不然，便如家中烧菜做饭是主妇之事，而正经大厨名厨御厨基本纯爷们，像顾老板反而是极少见的异类。陆谨自小痴迷于此，既有天赋又下苦功，如今大有所成，所做绣品即便是小小一块绢帕也是千金难求。所谓技近乎道，这绣匠的“匠”字也该当改改，称为“大师”亦不为过。
但凡有所成就之人，无论平日在其他事务上是执拗或浮躁或粗陋，对真正认定的“本业”必然是用“心”专注的，文学武功书画厨艺纺织刺绣莫不如此。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若以此论来，穆玖岚、林宛若、韩老板、陆先生其实可算同一类人，且陆谨本性十分单纯坦荡，颇有些返璞归真的味道，如撇开虚套俗礼言谈也甚有见地，不然林宛若与他也不能成为“旧识”。穆玖岚与他闲聊几句，彼此大有好感。
陆谨说是有事与韩老板相商，去韩老板房中商议了一会便告辞而去。他与韩老板的关系一看便知不寻常，穆、林二人也不会去管他人的私事，只住下来等着韩老板答应的礼物——须知有些点心看上去只是细巧之物，做起来极是费神费时，不是一时半日就能有的。
过得几日礼物预备得七七八八，这天陆谨又来吃中饭，饭后也没有立刻就走，与穆、林二人随意闲聊些江湖趣谈、美景书画。他有项绝技便是不需勾画底稿便可绣出不输于大家的书法画作来，有趣且奇怪的是如要他纸上用笔墨书画却是不会。那日他看了穆玖岚练剑即刻心动，便如那饕餮见了美食一般。林宛若知他技痒，也不点破，只悄悄存了个心。掌柜的来找韩老板报账商量生意，三人不去打扰，自管聊得高兴，这时又来了客人。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七章 食色无双（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