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二章 初见与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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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初见与再会
沈逸卿引见之时道是有事相求，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穆玖岚想要那块暖玉，问能否割爱？
那暖玉也不是什么特别珍稀之物，玉质只算中上，若是雕琢了当作饰物之类也只堪家常用，好处在于若贴身戴了定惊安神滋养之效极好，林宛若寻这物件本也只是顺便，听得穆玖岚说想求了去孝敬家中尊长，哪有不愿之理。
穆玖岚讨那块玉的时候说是“求”，态度也颇诚恳，言语倒淡淡的，得了之后真心致谢，言语仍是淡淡的，有些得之坦然，失之淡然的味道，与他的年龄很不相称。林宛若有些讶异，却更是情不自禁地迷上了。
好在穆玖岚是游历途中特意拜会父亲的老友，没有什么急事要去办，不会见个面问个好就走，在沈家很是盘亘了几日。林宛若当然绝不会放过这天赐良机，便也耗在沈家多方亲近。
穆玖岚对沈逸卿执子侄之礼，言辞举动皆无懈可击，但就是缺了亲近二字。沈逸卿对这旧友之子很是喜爱，偏偏碰了这么个软钉子，让他很是郁闷了一下。穆玖岚和林宛若倒是很谈得来，有点一见如故的味道。林宛若对此可谓喜出望外，很快就相熟起来。
既是游历便也不会呆太久，过些时日穆玖岚告辞而去，林宛若怅然若失，但毕竟是初识，不好意思就这么粘住人家不放。况且……
况且穆玖岚只有十五岁，再怎么老成也还是个少年，又是家中长子，似这般大家子弟，婚姻子嗣不仅仅是自己的事，哪能容他这么掺和进去胡来的？林宛若自身可以潇洒随心不拘世俗之礼，不代表能以此为由乱了他人家中伦常。
求之不得，辗转反侧。一顿纠结下来林宛若才明白为何这情缘也是情劫。罢了罢了，无论结果如何，光坐在这里想也无益，唯有坦然面对。
决心已下便该付诸行动，但林宛若到底也没那么厚颜就此追上去，也怕太过直接惊扰唐突了佳人。
所谓游历既有一个游字便不是赶路，林宛若顺着穆玖岚走的方向不急不忙也一路游玩过去——若有缘自会再遇见。
果然再遇了，比预想的更快，且是出乎预料的情形。
碧落宫是个……怎么说呢？很特别的……门派？特产是……各种奇人异士或者说各色怪人（怪物、怪胎）？
其实碧落宫与其说是江湖门派不如说是大隐隐于市的世家。外人也大略听说过，这家与官道上的关系处得不错，譬如宫中某人与好风雅的官员或自命清高的翰林之类的酸鬼时不时凑在一起文艺文青文化一把。或者更实在一点的，在各处的庄院田地之类与商铺生意不少，加上这数百年积累下来，资产颇为丰厚，这便是另一种实际上更不容忽视的实力。历任宫主虽不以武艺高强打遍那神马无敌手著称，但也没有落个待宰肥羊形象，知道这门派的人也知道他家行事低调不张扬却非软弱可欺，不会主动惹事但也不怕人来惹事，加上与官道交好——所谓江湖中人虽然一般看“官府”不顺眼或者喜欢表示自己看“官府”不顺眼，但谁若以为他们真的愿意去招惹官府那就纯粹是听大书鼓儿词听多了——一直以来也没人去招惹。也许有，但下场肯定是静悄悄被处理掉连点灰渣都剩不下来。宫中真正的嫡传弟子论人数从来就不会太多，只因其传承讲究缘法，所收弟子不仅要资质上佳，更重要的是师徒双方皆得“看对了眼”，如此一来曾有那好为人师的一口气收一大溜弟子，更多的情况下一不小心就“子嗣艰难”起来，林宛若这一支便是如此，师尊大人挑来挑去等来等去到“高寿了”的时节才收了这么唯一一个开山兼关门弟子。收进去的弟子倒是不拘一格，入门之后所授也不仅限于武功，更看重各人不同的才能与爱好，也不会按着一个路数去故意磨人性子，这么一来出了什么样的人都不奇怪：按通常标准最牛叉的是把争霸天下当作兴趣，于是玩点神马虬髯客之类的把戏，还真玩成功了的，幸好有这种兴趣的弟子不多，也没凑到一块儿；有把所谓高雅之人不屑一顾的商贾之道视为大道毕生探求的，这倒实在，成果嘛，看看现下碧落宫默默地收到口袋里的那些产业就知道了；若论书画琴棋，算数韬略，以至医卜星相，奇门五行，但凡有志于此的，尽可依着各人所喜尽心钻研；甚至还有将那风月之术上升为艺术严肃以对精研一生的，师尊同门后辈们也没有谁会如那世俗无见识之人对此大惊小怪另眼看待……咳，这个暂时打住。总之不管想玩点啥都能因材施教，如有所成就，自然又能为后来者所学，如此长年积累下来，宫中底蕴之深厚就是外人所不能知的了。
但碧落宫还有个传统或者说规矩：大隐隐于市，除了刻意以宫中人身份出头露面的，其他弟子在世间行走时多半隐匿出身，世人也不会将那么些各行各业形形色*色千奇百怪的人联系到一起。也亏得如此才能悄无声息地繁荣了这数百年，否则就冲着那一两位玩帝王霸业的，就足以掀起惊涛骇浪了。
林宛若的师尊大人便是以宫中人身份为人所知的，虽然未见得是刻意宣扬，说起来还是因为他老人家钻研或者“修炼”的内容以及成果稍微特殊了那么一点点，其实不过是对算数星相、医术卜卦、奇门五行之类颇有兴趣，且精通炼丹之术，一辈子修身养性加上内功深湛，寿命比通常人长了那么一点点——其实也还是正常长寿老人的范围内，不知怎地就被奉为“活神仙”然后升级为“老神仙”了。林宛若也顺理成章的以碧落宫中人行走江湖，但他所喜的并非师尊大人的“修真”炼丹之术，而是：誓要看尽天下美色。
勿要误会，这“色”非色狼色鬼色魔的那个色，而是包括美女美男美景美食美书美画等等等等。当然一般人首先注意到的是美女俊男，用脚后跟想也知道林宛若这风流之名是跑不脱的。好在他生性洒脱，对这些虚名混不在意。
虽然没有学师尊大人的“修真”，林宛若还是要“修炼”、“修行”的，具体而言就是四处游历寻求美“色”。其实碧落宫弟子人人如此，对他们而言各自寻求的大道早已融入日常生活之中。如今林宛若去追穆玖岚，循着他走的方向慢慢行去，倒和平日差不了多少。
这日到了姑苏，古来烟柳繁华之地，林宛若自然不是第一次来，熟人老友不少。但今次也不想太过喧嚣，便寻了城外一个喜好清净的旧友登门拜访兼投宿。
这旧友名唤杨淼，一看便知五行缺水，不知是否这个缘故性情有些执拗。也算书香门第出身，有些闲钱，自个儿颇有点才情，诗赋书画皆过得去，便未免有些自命清高起来。功名是不屑于去考的，家境殷实也无需操心柴米油盐这些俗务，整日里吟风弄月伤春悲秋，倒也逍遥自在。
杨淼的性子有点别扭，林宛若平素却是个随和的人，而且杨淼再怎么眼高于顶，对林宛若也不敢轻慢，否则就是他自己不知高低了。林宛若找上门来，杨淼向来是笑脸相迎的，但这次不知怎地虽热情如故，隐隐约约态度有些勉强，似是有什么心思。
既是旧友自当关心一下，又顾及杨淼极看重的面子，林宛若非常婉转地问他可有什么不顺心遂意之事。杨淼一口否认，倒振作精神很有几分得意地带林宛若去看他新近得的宝物。
杨淼自己诗赋书画皆过得去，尤喜工笔人物，林宛若与他交好也多半由此而来。顺带也就有个收集书画的癖好，但他家境只是殷实，离富豪还很差了点，衣食无忧或者稍稍风花雪月一下是够了，要玩收集名家书画这种烧银子的把戏就勉强了点，所以能到他手上的无论是数量还是品质都有限。这次机缘巧合，居然入手一副堪称传世之作的美人图，自是视若拱璧，也免不了要炫耀一番。
林宛若是识货之人，这画果然不错，又深知杨淼的性情，赏玩一番便顺手推舟地夸奖一番惊叹一番羡慕一番。杨淼心情大好，似是将心事都抛在九霄云外，邀了林宛若与几位旧识后日游湖赏菊品蟹。
秋高气爽之时约三五好友泛舟湖上题咏吟唱，银鱼细嫩，蟹爪金黄，杨淼一高兴还唤了个擅昆曲的清倌儿助兴，吴侬软语、轻歌曼舞，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人生之乐当莫过于此了。
诸人兴致都颇高，林宛若虽也是一般儿嬉笑玩乐，心底却有一丝莫名的萧索。良辰美景佳人，唯独少了一人，到底意难平。
酒至半酣，船到湖心，林宛若略有点倦意，独自端杯凭栏远眺，恰有艘小船与他们这艘画舫擦肩而过。
林宛若懒懒的随意抬眼望去，却瞬间几乎忘了呼吸。
在这太湖上极常见的小船，船上放了个矮几，清茶一壶果品几样。除了持桨操舟之人，只坐了个淡淡青衫的少年，此时亦抬头望来，一双如古井般黑沉沉的眸子正对上他。
穆玖岚。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二章 初见与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