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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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风起。河川冰冷。
他不急不慢地走过都柏林古老的街道。石板路潮湿班驳，路边的房子门窗上的黑色栏杆，枯萎无力的法国梧桐的叶子。肃秋里的城市，像极了偶尔在图书馆里翻到的黑白照片。人们苍白的脸色，深色的围巾，十字架在教堂午后三时的墉懒阳光里被无限扭曲。无声无息的风，痕迹总是败坏成灰色，被定格的广场上的鸽子，呆滞的闭着眼睛的神圣。
他在傍晚冷冷的阴云里，被着黑色的画夹，穿过这个城市呻吟的古巷。街头存在了几百年的铜制的帽子店的招牌，千年如一日的灰败。再转弯是甜品店，他喜欢里面出名的鲜奶油红莓特列芙。
往前一百步，是一个藏在古老建筑物中心的小小广场。多年来只作为附近居民的消遣地，不被外人知道。中心早已枯竭的石砌喷泉，精致雕刻的天使和孩童表情逼真的垂眉顺眼，空洞洞的看着水池里终日不见阳光而日渐腐烂的物事。偶尔飞来的蓝灰色鸽子，并不畏惧人的走来走去，忧郁的啄食广场上可能存在的零碎食物。
他有时候会奇怪这些迷途的鸽子，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天气出现在这个如同死去的凹地里。只能弯曲进入的小巷，高高抬头才能看见的天空，总只能看见黑白灰三种颜色。鸽子的眼睛是凝固的琥珀色，冷冷的，莫不关心。
他坐在广场外圈的台阶上，打开画夹，拿了铅笔的手在暗色的背景和黑色毛衣的衬托下分外苍白，十指骨节漂亮，指甲剪得非常干净和一丝不苟。这个城市不是巴黎，街头巷尾碰到的十个人里有七个人都是画图的。客观来说，这里极端理性，能自由排列着宗教、文字、科技，诸如此类。他们引以为傲的这个传统戏剧风格的城市，不是适合学习画画的地方。
不是不美丽。只是不够浪漫。
“喂。库洛洛。”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熟悉的声音的语气，已经带了很浓的习以为常。他头微微后仰，看见身后这个人微微弯身笑着附望他。金色的发丝转眼间映亮了这个如同黑白照片的美丽空洞的空间。他笑的时候习惯眼角细细皱起，碧绿色的眼睛坦然无畏，“又来画画吗？”
“又来跳舞吗？”
“今天没课。就跟他们过来了。”他的同伴远远的叫他，他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匆匆跑了下去。一边安静的走来走去的鸽子，被他吓了一跳，扑翅着飞开。
HOUSE DANCER。经常出现在这个寂寞广场里的一群孩子，向周围的人这样介绍他们自己。他们总是在下午人们开始忙碌的时候出现在这里，利用这里还算宽阔的场地练舞。通常也不过七八个人，各种地方和血统的青少年，在舞蹈的节拍里喧嚣他们的青春。
最为惹眼的恐怕是那个金发的少年，画册里素琪的脸庞，让人忍不住驻足再看一眼。他的名字是酷拉皮卡。
他分不清楚街舞的种类。只隐约的知道HOUSE是HIP-HOP的一种，其他还有ROCK，POP，BREAK……HOUSE的音乐节拍比较快，而且一般没有什么特别重的拍，除了明显的一层节拍之外一般还有一层节奏不是很明显的旋律，所以跳的时候脚步轻盈，只有脚掌前部分着地，跳很快的歌能够做到每拍都压到的话，非常眩目。
开始了。
他们开了录音机，然后跟着音乐的节奏各自管自己跳。HOUSE的动作幅度不大，简直可以算是一种精致的舞蹈。远远看见那个金发的少年，半闭了眼睛微笑，发丝随着身体流畅的动作，洋洋洒洒的被风吹得柔软。
晚上他在整理书本的时候有人敲门。他开了门，看见酷拉皮卡正色拿了Cpihresrt的蛋糕盒子，假装正经的跟他打招呼。
“……进来。”
“哇。”酷拉皮卡拖了鞋子跳进来看见一地的书本，简直没有可以站立的地方，“你终于决定整理这里了？我就说你再不断买书回来你就直接睡在衣柜里吧……呃？衣柜里也是书？”
“我在找东西。”
“找什么？我可以帮忙。”他把甜点放到厨房里，又跳出来。
“学校借的书。和别的书浑在一起了。一本黑色封面的，《冰岛诗选》。”库洛洛把已经找过的书堆到里面去，空出两个人可以自由活动的空间，“对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说什么呀。我那么辛苦的送你最喜欢的鲜奶油红莓特列芙过来你居然有脸这么问我。”酷拉皮卡卷起袖子坐下来，“奇牙和小杰今天要通宵弄音乐，就是那个什么舞蹈比赛的参赛音乐，我不方便打扰他们就过来了。今天要在你这里蹭一晚上。”
“难怪要送东西来贿赂我。”库洛洛又整理完一叠书，搬到一边，“什么比赛？你参加吗？”
“我觉得很麻烦啊。可是他们说我一定要参加的。那个名字很长啊，我忘记了。看奇牙的样子好象满重视的。时间我还不知道，等他们告诉我了我再通知你，一定要去知不知道。”酷拉皮卡站起来搬书的时候差点被库洛洛的脚绊到，于是恨恨的踩了他一脚。
“喂……我尽量。最近可能有事情。”
“总之你一定要去。”酷拉皮卡凑过来和他一起翻书，“这次舞蹈练了很久。奇牙报上去的曲目名字是《奥吉莉娅》，是我起的。”
“天鹅湖里的黑天鹅。”
“是的。他们都不知道什么意思，问我干嘛取一个女孩子的名字。”
“……你一直很喜欢啊。我记得小时侯你就一直说王子没眼光。黑天鹅公主一直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明明是王子自己眼光不好认错人。”
“本来就是！奥杰塔有什么好了？纯洁？美丽？笑死人。王子恐怕喜欢的是能够拥有‘英雄救美’这个头衔吧。”酷拉皮卡忿忿拿起书，准备扔到一边，看见库洛洛微微抬起脸看他，尴尬的笑一下小心翼翼的把书放到一边。这个人很奇怪的，基本做什么事他都不会生气，但是谁敢动他的书就会死的很惨。基本上对他来讲，能允许酷拉皮卡看他的书已经非常之恩惠了。
翻到下面是画夹，库洛洛不动声色的把它从酷拉皮卡手里抽走：“我来。你去把点心放进碟子里，等会儿我泡伯爵红茶给你。”
“好~”少年眼睛都发光了，轻松的跳起来跑进厨房。
差一点点。
库洛洛松口气，发觉自己找的那本书就在画夹下面，难怪一直没有看到。黑色的陈旧封面，他随手翻开。
“最好将太阳和月亮刻在十字的接合处，
祈祷能够遗忘的昨日，以及破碎的哀歌。”
十字言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