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门将女》雨姿

22、离别

　　我硬着心肠转身离开他，招呼跟过来的苏莺，命她进屋收拾行李。
　　“不跟耶律大哥告别么？”苏莺小心翼翼道。
　　我只低着头不作声。
　　娘进来道：“弄玉，你当真想好了。”
　　“嗯，娘，我们跟李公子的车队出境，然后去宋国。”
　　夫人颔首道：“也好，这样也好，我前日问过李公子的下人，李公子在南唐娶有妻室，长子今年七岁。”
　　我扭头对苏莺道：“小心点，别打破了花瓶，这是人家的东西，破了我们可陪不起。”
　　夫人长叹一声，走了出去。
　　“这个锦盒还要么？”苏莺指着桌上。
　　锦盒里放着那幅画。
　　我随手拿起锦盒，丢到包裹里，笑道：“怎么不要，若是没银子了，还可以到当铺换几个钱。”
　　苏莺悄悄在一旁吐舌头，我只作不见。
　　一手扶着娘，一手提着包裹，我们一行出了驿馆的大门，李从嘉的车队早已在外等候，前后数辆马车，数十个侍卫前呼后拥，我不禁道：“从嘉哥哥，你怎么跟王爷出巡似的。”
　　李从嘉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妹妹取笑了。快上马车，我们早些出城。”
　　我扶着娘，弯腰坐上马车，苏莺突道：“看，耶律公子。”
　　我扭头一看，耶律沙佩着刀，大步走出大门，纵身上马，驰到李从嘉身边说了几句话，李从嘉连连点头，他便混在车队里，一同出发。
　　苏莺在我耳边道：“这可奇了，他怎么也跟我们一起走，莫非舍不得……。”
　　我一把捂住她的嘴道：“让你胡说，再说把你嘴绑上。”
　　夫人一旁笑道：“这丫头。”也不知是说我，还是说她。
　　车马驶到燕京城门前，我一眼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不禁咦了一声，这不是吴王耶律德洪吗？这个讨厌的家伙居然亲自守在这里。一时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我几乎想冲过去揪着他的衣领重打几十耳光，问问他，为什么伤害我娘。
　　耶律德洪不肯坐下人端来的虎皮交椅，独自在城门前徘徊往复，心情郁闷之极。
　　几千士兵，搜了将近一个月，连个人毛都没搜到，那两人就象凭空消失了一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旋即想到他那个极妒的妻子，心中更是烦恼，休书已经写下，送到了辽皇那里，谁知这女人以死相逼，金殿之上撞柱自尽，幸好自己眼明手快拽往她，否则血染大殿，定然触怒辽皇。
　　最后还是皇后出面，好言相劝，言明男方不得再提休妻二字，女方不得干涉男方纳妾，算是各让一步。自那日起，他干脆搬出王府，在燕京另外置买了一间大宅子，又命下属四处寻觅美女，收到屋中，一口气纳了十名美妾。个个貌美如花，可不知为什么，他总忘不了那日在酒铺冲他嫣然一笑的孟姑娘，他花了五十万两银子，得来却只是一场空。想起来，心中不甘。
　　今日闲来无事，他忽然心血如潮，想到城门前看看，只见来往人群络绎不绝，问了守卫，这些日子并没有貌似孟姑娘的女子出入，他本待走的，忽一眼看到那队马车，一旁的下人道：“王爷，这是南唐使臣的车队。”
　　他嗯了一声，目光越过那些马车，一眼看到那个骑在马上的熟悉面孔，不由心中一震，是四皇子？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视线从四皇子身边落到一旁的马车上，车帘紧紧地遮着，不知怎么，他突然有一探车内的念头，而且这个念头猛然变得强烈，他站起身朝马车走去。
　　气氛蓦然变得紧张，我从帘缝见那个该死的王爷一步步逼近，心里登时有了主意，向娘伸手道：“易容膏。”
　　娘微微一笑，将易容膏挤出，不一会捏作外公的模样，我拿来贴在脸上，苏莺这丫头急忙拿件披风给我裹上，盖住身上的衣裙，娘伸手为我挽上男子发髻，动作极快。
　　耶律沙和李从嘉见耶律德洪仿佛猜到了什么似的，径直往弄玉的马车走，两人对视一眼，李从嘉先下来，示意手下拦住他，拱手道：“王爷，何事？”
　　“把车帘掀开，孤想看看。”耶律德洪道。虽然皇太子在此，但只是看看马车而已，他觉得没有什么，他也不知李从嘉身份，心里想着不过是个使臣，有什么关系。
　　李从嘉含笑道：“对不住，车上是在下的家眷，都是女子，不方便面见王爷。”
　　耶律德洪听得女眷二字，越发两眼放光道：“不瞒使臣，孤府中走脱了一个小妾，来往人等都要搜一搜。请使臣行个方便。”
　　李从嘉皱起眉头道：“王爷，这不太好吧。”
　　耶律沙大步上前，瞟了耶律德洪一眼，含笑道：“王爷执意要看使臣女眷，于两国礼仪不合，传扬出去，只恐有损辽国国威。”
　　耶律德洪听他提到辽皇，满心不悦，不过四皇子说得没错，看使臣的女眷，确实于礼不合，但是不看，他又不甘心，正在这里僵持，车帘突然掀开了，一个满脸胡须的男子探出头，粗声道：“李公子，怎么还不走？”
　　三个男人的视线刷的都过去了，耶律沙和李从嘉满脸讶异，耶律德洪一脸失望，车中只有两个女子，一个是中年妇人，一个是丫环，还有一个是中年男子，看起来象是一家人。
　　李从嘉松了口气，耶律沙立刻上前遮住车帘，笑道：“伯父，马上走。”
　　耶律德洪退到一旁，示意打开城门放行。
　　马车离开老远，他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转头问一旁的侍卫：“燕京城全都搜过了？”
　　“回王爷，连马厩都没放过。”
　　“驿馆呢，搜过没有？”
　　“没有。”
　　耶律德洪一拍脑袋：“快，去驿馆。”
　　一行人上了马，急驰到驿馆门前，耶律德洪三步并做两步冲进去，驿馆的守官急忙出来迎接：“王爷行色匆匆，有何要事？”
　　“这里除了南唐使臣，还住过什么人？”耶律德洪急急问道。
　　守官想了想道：“南唐使臣李从嘉和他的几个朋友。”
　　“他朋友叫什么名字？”耶律德洪道，他直觉自己漏掉了什么。
　　“一个叫耶律沙，还有一个中年妇人带着一个十五岁的女儿和她们的丫环。”
　　耶律德洪猛然想起马车上那三个奇怪的女子，一把揪住他的领子：“说，那女儿叫什么名字，什么模样？”
　　守官被他吓到了，结结巴巴道：“恍惚听他们叫她弄玉妹妹，生得那是清丽脱俗，美貌无双，善使……善使一把软银枪，闲时会在房里弹琴……。”眼见着耶律德洪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吓得住了嘴。
　　耶律德洪猛地推了他一个趔趄，冲着手下道：“马上率军出城，给我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