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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似曾相识 ...

  •   这时下人奉上香茶,他抬手一推,斥道:“滚。”
      场上的乐师一时惊慌失色,弹错了一个音。
      太子大怒,斥道:“拖下去,重打五十棍。”
      乐师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叩头谢罪,众人面面相觑。
      气氛十分尴尬,明知他是作给我看,我心里有气,冷声讥道:“太子要打要罚,冲着我来,何苦迁怒于他人。”
      太子接口道:“这可是你说的,就罚你当众歌一曲,若好的话,就饶了他,若不好,一并受罚。”
      我冷声道:“但凭太子吩咐。”
      下人很快备上古琴,我坐下来想了想,轻抚琴弦唱道。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消,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暸。一身骄傲。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将快乐寻找。”
      舞姬倒也聪明,很快随着我的乐声在场中旋舞,长袖飘飘,月下宛若仙境。
      歌声传得极远,飞达江上,不知何时,不远处忽传来一道清亮的箫声,和着我的节拍,不急不缓,不快不慢,忽高忽低,婉转悠长,恍若知道我的心意一般,紧丝密扣,不差分离,动人心弦。
      听着这悦耳的箫声,显然吹箫之人对音律十分精通,远在我之上,我不禁为之动容。
      琴声即止,一片叫好声起。
      太子皱了皱眉,对一侧侍卫道:“方才是何人和箫?”
      侍卫忙吩咐下去,不一会下人来报:“旁边有一艘南唐商船,说是贩运丝绸,想必是他们中有人精通音律,一时技痒为之。”
      太子看了看我,吩咐道:“派人过去请吹箫之人过来,我要敬酒一杯。”
      不一会那艘商船便与我们并驾齐驱,艄公接过缆绳,将两艘船绑在一起,中间架上木桥,下人领着两个人跨桥过来,我一心想看看那个与我在乐曲中心意相通之人是谁,急急地回过头,这一看之下,顿时心跳加速,目瞪口呆。
      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年纪不大,自有一股沉稳之气,举手投足间雍容大度,器宇轩昂,脸上线条柔和,一双熠熠生辉的深遂眼眸,鼻梁秀挺,嘴唇微扬,似笑非笑,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魅力。衣着颇为普通,但粗陋的穿着,难掩身上与生俱来的贵气,此种人便在万人之中,也如鹤立鸡群般,令人一眼就能捕捉,过目不忘,不似坐在我身边的孟元吉,俊秀则矣,太过文弱,不似一国之太子。
      然,他之于我,似曾相识,我蓦然想起那日月下寒潭旁的英俊男子,他脚下轻纵,如蜻蜓点水般掠过散发着雾气的潭面,轻松地揽我入怀,低声询问,声音低沉好听。
      我直愣愣地看着他,完全忘了回避,他也看到了我,眸子里有什么闪动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只是唇角扬起,绽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脸上刹那飞起两片红云,我忙不迭地低下头,心中狂呼,完了,他认出我了,他认出我了。
      太子突然用力咳了两声道:“在下孟吉,也是经商之人,两位是……。”
      男子弯腰一礼:“在下耶律沙。”
      耶律沙?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好象在史书上看过。
      我又偷抬眼看这位男子,与他的目光碰个正着,脸上不禁微微一红。心下暗暗埋怨自己,耶律沙怎么会在这里,不过是同名同姓之人罢了。看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太子又重重咳了一声,指着另一个男子道:“阁下是?”
      耶律沙笑道:“这位是在下的朋友李从嘉,贩了些南唐丝绸前往成都交易,途经此处。”
      我这时才注意到他身后的另一个男子,只见此人年纪更轻,生得面白唇红,唇上微有须,一双眼脉脉含情,顾盼神飞,美如少女。
      太子微微点头,问道:“方才吹箫之人是谁?”
      李从嘉拱手道:“正是不才。”
      方才吹箫的人竟是他么,心里莫名的有些失落。
      耶律沙笑道:“在下斗胆问一句,方才弹琴之人是在座哪位乐师?”
      下人忙道:“弹琴之人是我家少夫人。”
      耶律沙转眸望着我,躬身施礼:“原来是少夫人,失敬失敬。”
      李从嘉兴奋地上前道:“弹得好,歌得好,好一句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少夫人真乃在下知音。”
      我忙起身道:“不敢,公子谬赞。”
      裙摆一动,带动脚上细链,发出哗的一声响。
      耶律沙和李从嘉的目光刷的一声移到我脚上,两人面露惊骇之色。
      太子咳了一声,脸色难看道:“两位公子请坐,即是从南唐来,便是蜀国的客人,不如一起喝一杯。”
      耶律沙拱手道:“多谢。”
      李从嘉皱起眉头,良久方道:“不知少夫人身犯何罪,为何锁以犯人之铁链。”语气中颇有不平之色。
      我不禁暗想,这人真是书呆子,人家的事与他何干,他这么一问,岂不是让众人难堪。
      偷眼看太子,果然他脸色越发青了,只强自按捺道:“这个乃在下家事,两位远道而来,只管喝酒便是。”说完便令下人斟酒。
      李从嘉似还想问,耶律沙拉着他坐下道:“谢孟公子。”
      太子一扬手,乐师继续弹奏,气氛渐渐缓和了些,我感觉到耶律沙和李从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李从嘉更是始终看着我的脚,几次欲言又止。
      太子也有所觉察,匆匆饮了几杯便道:“两位客人即是贩卖丝绸而来,想来急着赶路,在下也不强留,请吧。”言下有逐客之意。
      耶律沙朗声笑道:“难得孟公子如此盛情,来而不往非礼也,在下仓中存有上等丝绸十匹,阳羡香茶二十盒,区区薄礼,愿献给孟公子,少夫人。”他说着便向那边一挥手,早有两个下人捧着礼物呈了过来。
      孟元吉的脸色这时方好了些,点头笑道:“两位太客气了。请。”
      耶律沙和李从嘉起身从我身旁经过,耶律沙突然弯腰拾起地上的帕子道:“这是少夫人掉的吧。”
      我微微一怔,自己并没有掉帕子,耶律沙已将帕子递到我手里,我顺手接过,帕子里似包着什么硬硬的东西。
      我心念一动,忙道:“多谢。”
      耶律沙微微一笑,和李从嘉并肩走到两船交接处,回身向太子拱了拱手,转向我道:“孟公子,少夫人,后会有期。”
      我微笑还礼,趁众人不备,打开帕子一看,里面竟是一把羊皮鞘的短刀,式样极小巧,抽出来寒光闪现,锋利无比。
      我把刀揣入怀中,不禁抬头看向灯火通明的商船,心中暗道:他为何要助我。
      这时,身后传来太子讥讽的声音道:“人都已经走了,还看什么,莫非还想跟他去。”
      我冷声道:“太子明知此行寂寞,为何不带上丽、兰二妃,也省得和弄玉斗气。”
      太子怒道:“我今晚便要你陪我,如何?”
      我起身施了一礼,淡淡道:“恕难从命。”
      早有宫女上前扶我回去,太子在身后咬牙切齿道:“弄玉,你听着,总有一日我要让你心甘情愿臣服于我。”
      我回眸一笑:“太子若有心,不妨祈祷上天,但愿弄玉这次能活着回来。”
      他脸上的怒气顿时消失了,神情怅然道:“其实,弄玉,我真希望没有那本兵书。”
      “若没有兵书,我不会进你孟家的门。”我笑得有几分苦涩,也许是他怅然的表情让我想起了远征。
      “我也不会认识你,弄玉。”他的语气忽然加重了几分。
      “我还是从前的我,不会套上这根细铁链。”我低头望着自己被锁住的双手双脚。身旁众人都无声地退了下去,船舱里只有我和他。
      “你怨我?”
      “不,我怨的是老天。”我再也不想看他,掉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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