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梦回花之梦》紫貊

10、第五章：黑暗复苏（下）

　　第五章：黑暗复苏（下）

　　在冰月来临之际，也就是进入冬季的第二个月的开头。安德烈·维·德·门罗还没打算回西大陆翡冷翠帝国，这比预期的回程时间晚了将近1个星期。虽然这件小事并不影响这位陛下回国接管政务，但是晚了就是晚了，不免让朝臣们起了疑惑和猜忌。不过，当安格鲁·鲍·门罗亲王的书信被送入枢密院时，那些“忠心耿耿”的大人们才放弃想要调查的举动。其实原因也非常简单，印有帝国水印的白色信纸上所告知的内容是——因为亲王的身体突然不适，导致无法在大冬天回国。而皇帝陛下打算在哥哥身体稍微好转后，陪同他一起回阿多尼斯。轻薄的物体上却有亲王重要的亲笔签名，这让那些时刻关注亲王以及紧盯皇帝的大人们安心了不少。不过，关于启程时间可能还需拖一下而已……

　　“只要您能首肯……”在祭祀厅里，安德烈陛下朝安菲娅祭祀王单膝跪下。
　　“虽然我不太明白您为何为了一个神官做此要求，但是想必这位德勃菲尔定有什么不凡之处。” 安菲娅祭祀王由自己的座椅上起身，来到年轻的皇帝身边。
　　“殿下，德勃菲尔神官拥有过人的医术，我只是想请他回国为安格鲁亲王医治。”理由有些牵强，却也是事实，“不过，这需要得到您的同意。”安德烈皇帝抬起头，用真诚而急切地目光望向她。
　　“这样啊……只要陛下您能说服他本人，其他我不会干预。就当作您加冕后的第一份礼物罢。” 安菲娅祭祀王转了个身，嵌满白色以及紫色水晶的华丽下摆跟着祭祀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皇帝陛下在道完谢意后，便起身离开，准备动身去神官那里。他身后的安菲娅别有深意地轻喃道：“德勃菲尔……似乎只要是你在的地方，就会有特别的事情发生。你……究竟是谁？”
　　在神圣典礼那天，虽然教皇专心于加冕仪式并没有注意到，但是安菲娅祭祀王却被人群中那道不可思议的气息吸引了过去，她看见意想不到的人。在南大陆案件过去很久后，渐渐被人淡忘的重要人物——德勃菲尔神官。这位大人自从来了中心大陆，为人处世都非常低调。他没有因为曾经是焦点人物，而让人特别关注；也没有凭借曾经有过汗马功劳，就要求重金嘉赏。除了上次他家仆从随便闯进水晶坟场之外……不过光这点，然后联系上典礼那时的怪异感觉——安菲娅有理由相信，德勃菲尔本身就是个谜团。
　　只是，这个谜团还没有大到让祭祀王去深究，毕竟教皇国平日里的事务够这位女性天晶操心的了，况且这种只凭感觉却毫无根据的猜测并不能说明什么。因此，安菲娅祭祀王对德勃菲尔神官的好奇和不解只能被限定在短期内而已。另外，神官大人不久之后便要离开教皇国了。之后，在西大陆会发生什么事情，除了拭目以待，也别无他法。
　　但是，在150多年以后，在安德烈皇帝也早已归于尘土时，这个谜团大到能够笼罩整个十字大陆的上空，却是今日的天晶族无法想象的。毕竟，神子又怎么能明白古神代所残留下的力量是什么呢？贝诺莱特或是德勃菲尔，这两个名字是神子们额间的天晶都不曾留下过的。早已远去，进而磨灭，更是消失的创始之神。人们只知道他们是光明之曜和暗夜之魇，却无法得知神的名字。也许当古神归来，当贝诺莱特重新回到德勃菲尔的怀抱，他们的名字才会显现。然而，这一刻何时能实现？又会实现吗……

　　最近安格鲁亲王的身体有些好转的迹象，他已经能够在房间和花园外散步。除此之外，就连最近的更衣或是沐浴，他都不让他人干涉。哪怕是仆从理所当然的照顾工作，只要是贴切于更衣之类的，安格鲁亲王总会把仆人们留在房间外，独自进行自己的打理工作。关于主人的这个新生的特殊癖好，下人们并无权利去评判，他们最多在私底下小声地议论罢了。
　　今天，安格鲁亲王又把仆人们留在屋外，独自一人在浴室中洗澡。房门外的3名仆人同2名侍卫一起，像是一尊尊雕像一般不会动弹。仆人们手上没有衣服，更没有洗澡用的器具，因为它们早就被留在了门的另一边，成为了亲王现在正在使用的一系列东西。虽说，少做一样工作当然更轻松，但是服侍人本就该是仆人的工作，没事干站在外边像根木头一样插着总是别扭，犹如打铁的少了铁锤似的。
　　无论仆人们心里做何感想，他们的主人安格鲁亲王此刻已经在浴室里待了近1个钟头。
　　“快爆发了吗？终于……这样下去很快将隐藏不了了。为什么当初我不能像母亲一般死去？我的身体……我的身体为什么是这样，呵呵哈哈哈……”
　　望着镜子中反射出来的事实，安格鲁不禁低声苦笑。白皙的背脊上此刻映上了淡粉红色的图案，并且覆盖了整个背部。仿佛正在慢慢地成长，等待时机成熟的那一刻，到那时便是无可挽回的时候。
　　那个图案……那是……
　　安格鲁颤动着手指抓住了自己的背脊再也不敢看下去了。因为已成定局！
　　哐铛！
　　亲王掀翻了身边的金属器具，包括他私藏的小酒瓶，只是那里边现在滴酒未剩。
　　“哥！你怎么了？快开门！”刚从祭祀王那边回来的安德烈在屋外急切地喊门。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安格鲁亲王打开门，却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小心！”西君主及时稳住了对方的肩膀。
　　“没事，呵呵。”亲王退开了弟弟。
　　安德烈的视线越过哥哥的肩膀，不知何时，作为弟弟的他已经比哥哥高了……这就是4年的差距吗 ？皇帝敲敲在心中叹息，他看见浴室里一只破碎的小酒瓶子，说道：“就算身体好些了，也不该喝酒啊。万一复发怎么办？”
　　“不用担心，只是喝了一点点红酒而已。”
　　“你们把浴室收拾一下。”安德烈君主说完，便独自扶着亲王进了卧室。
　　“你知道，你一个人在浴室洗澡让人多么担心吗？”西君主帮亲王躺下，“而且还喝酒……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吗？以前的我也只限于你离开西大陆之前的那段时间吧。那以后……那几年里，我早就变了。我想，有时稍微喝点酒可以舒心。”
　　“有什么不舒心的吗？”
　　“不！不……没有……没有……等我身体好些了，你也不用那么记挂于我。”
　　“你想一走了事？我不允许！姑且不说私心上我不允许，那些王公大臣们会怎么想我这个君王？加冕以后，前摄政亲王突然消失，被一脚揣了！难道我就那么不可靠？！”
　　“呵呵，政治方面都是我教你的，你认为我病了，就糊涂了吗？到时我会给他们，那些枢密院的人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们跟随我多年，早已深知我心。况且，万一有个意外。你的那些保皇派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你早就知道了……”
　　“是的，保皇派的势力我一直未加干预。虽然你在外多年，但朝中的事情你却知晓得一清二楚。也许你并无心参政，但是身为政治中心出生的人，总会被卷入其中，无论你愿不愿意。”
　　“这就是你要离开的原因？”
　　“是的。”
　　“不！我不相信这个理由！”
　　“厌倦了……因为我厌倦了皇宫的一切，更厌倦了你……”
　　“为什么？！”
　　“为什么？这还要问吗？你……”安格鲁冷不防抓住皇帝的衣领，然后慢慢凑近对方，“你认为——你能给我想要的吗？除了亲情以外更多的东西……比方这样……”
　　安格鲁亲王说完，骤然用自己冰冷的唇瓣贴上了弟弟温暖的嘴唇。快速而真实地给人以措手不及。
　　“你……”
　　“你能给我吗？这样就吓到了？那么比这个更深入的事情呢？你能接受吗？”
　　“哥……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肯定是太累了。”安德烈刻意回避，同时也认为必须冷静一下，再考虑某些问题。
　　“那么就让我走吧。”安格鲁闭上眼睛，他知道这次下了猛药，作为哥哥的他了解自己的弟弟……
　　“不！安格鲁哥哥！你太小看我了，以为如此就会吓到我？如果你真想那样，早些年便做了。还有，你必须给我个妥帖的理由，不然我不应允你离开西大陆翡冷翠！哪怕以皇帝的名义！”
　　“还有，你别担心生病的事情，就算是早些年遗留下的病根，我也会找人为你治愈，我一定会做到！还有，门别锁，晚上会有仆人送晚饭来。”
　　安德烈皇帝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卧室。
　　亲王望着对方离开的身影，突然觉得作为下臣的他，已经无法完全读懂皇帝的心思了……

　　中心大陆教皇国的名气不仅仅源于二位神子，更因它的建筑物以及宗教思想而让人类瞩目。也因此，世界各地的人每年都会涌入中心大陆一睹教皇国的风采。特别是冬季这个北风肆虐的季节里，被称作风之大陆的东大陆以及刮着刺骨寒风的北大陆——这两个国度的人民就会选择南大陆或是中心大陆去旅游。尤其是中心大陆教皇国四季如春的气候更让人青睐，就连富饶的西大陆国民也会纷至沓来。在别国萧条的季节里，教皇国却热闹非凡。
　　冬季，俨然是首都圣都的旅游旺季。
　　一直沿着圣都最宽阔的北大道往北，在它的尽头会看见泰加罗教堂。虽然它很有名气，但是却鲜少有人会去光顾它。
　　这是一座永远也无法完成的建筑物。泰加罗教堂早在一万三千年前就已经开始动土兴建，只是一直没有竣工。由于泰加罗教皇的早逝，造成这座巍峨的建筑物再也无法完成下去。如今，它已残败地像是一具遗留在历史风沙中的骷髅。只有从它雄伟的框架上依稀能够看见往昔的辉煌。
　　言传至今，就连白法典中都说：这座教堂是被天神所诅咒的禁地。
　　而一些秘史却记载：一万三千年前，天晶族中的泰加罗教皇受到了黑暗公爵弗罗蓝的祝福，为了纪念这一荣耀，泰加罗教皇便下令建造了他平生中唯一注重的建筑物。
　　“利亚女神创造了天晶族，然而他们只是产物，所以根本无法得到天神们的祝福。关于祝福，可想而知，黑暗公爵弗罗蓝给予了泰加罗何等的殊荣啊。在泰加罗教皇不到二十岁时，他就死了，离开他受祝福才过了1年左右的时间。不久后，天界的光明皇帝和黑暗公爵就发生了黑白大战，接着弗罗蓝便从上界失去了踪影。”在这个形同废墟的建筑物里，有一道声音诉说着如同故事般的往事。
　　“怪不得这里没人来呢，不过主人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这些事情只是简单或是说模糊地被记录于历史中。”沃尔就着人形的模样跳上了一块大石头，他不太喜欢那些在地上钻来钻去的啮齿类动物，它们的小鼻子小眼睛总让沃尔不舒服。况且日落后，小家伙们就要出来觅食了。他可不想让这些低等动物来碰自己高贵的脚趾头。
　　沃尔为自己找了个妥当的理由，作为上等（虽然血统不纯正，因为沃尔没有血色的眼瞳）的魔兽来说，他完全可以鄙夷老鼠的卑贱。然而改变不了一个事实，沃尔望着那些小东西时，双腿却免不了在晚风中微微颤抖。虽然教皇国的冬夜并不寒冷。
　　德勃菲尔望着日落的方向说道：“如果说，孟菲斯和弗罗蓝在打架的时候把我吵醒了，你相信吗？然后，黑暗公爵就掉到了我这里。唉……地狱可是个非常荒凉的地方啊。弗罗蓝真是被他哥哥孟菲斯打败的吗？黑暗公爵真的是为了那个泰加罗去和光明皇帝反目的吗？还有，泰加罗会不会是利亚女神为了引起两神的争端而放下的导火线？”
　　“光明皇帝和黑暗公爵到底为什么闹不和？真是奇怪……”沃尔跳下石头，朝小老鼠们亮了亮牙齿，然后又朝后跳了一步，高傲又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下等民众。
　　“也许，先要搞清楚我和贝诺莱特之间到底是爱还是恨，我才能明白他们之间更为复杂的感情纠葛吧……我可不想遇见后代的主神之一的光明皇帝孟菲斯。如果引起争端，力量缺失的我无法与之抗衡。孟菲斯是不是还在找他的弟弟……当初还打得那么不可开交。可能现在是感到寂寞了吧……只是我也不知道弗罗蓝如今去了哪里，似乎我离开不久后，他也离开了地狱。”
　　德勃菲尔甩了甩头，对沃尔说：“好了，别再看着那些小东西发呆了，我们回去罢。”
　　沃尔马上跑近主人，并为他抖开神官的衣服，让他可以穿上它。德勃菲尔一旦藏身于神官的表皮底下，似乎就没人能看透他了，就连沃尔也不能。
　　神官带着他的魔兽离开了泰加罗教堂的废墟。那些孤独的高柱，颓废的墙壁，拜倒的雕像，纠结的杂草，凋零的花朵所组成的教堂残像——如同弗罗蓝与泰加罗的恋情那般，终究是无疾而终。
　　“不论时间的长短，
　　爱恋这东西总会开花。
　　因为花儿也有着自己的岁月。
　　或如月季那般长开不败，
　　或如昙花那般只是一现。

　　不论程度的深浅，
　　爱恋这东西总会开花，
　　因为花儿也有着自己的心思。
　　或如迎春那般简单而美丽。
　　或如玫瑰那般深刻而灿烂。

　　所以情人们哪千万别吝啬，
　　请伸出双手接受每一段真挚的爱吧。
　　因为花儿们的季节只有一次，
　　当新年来临，它们已不复存在。”

　　夹带着微微凉意的空气中飘来歌声。十四行诗为词，配上感伤的竖琴弦音，街道上某个不知名的游吟诗人正在吟唱着凄美的爱情诗篇。

　　在德勃菲尔神官的居所内，暗之神殿的某个接待室中，安德烈正穿着便服以朋友的身份来拜访神官，他已经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安德烈非常耐心，相对于看着哥哥安格鲁受病痛折磨却束手无策所带来的内心疼苦，等待奇迹的到来所需要的忍耐根本不算什么。
　　“德勃菲尔……德勃菲尔……德勃菲尔……不管你是谁，不管你会对我做什么，只要你能救安格鲁。我需要他，也需要他的力量去驾御西大陆。”安德烈君主沉闷的气息让前来为他上咖啡的佣人都抖了三抖。